摩诃洛伽已經很久沒有暢快淋漓地與炎顔并肩戰鬥了。
自從離開渾敦鎮之後。
随着炎顔修爲飛速攀升,用術法的時候越來越多,用兵器的時候越來越少。
又因爲太忙,炎顔沒把更多的精力關注在她的這柄絕對神兵上。
摩诃洛伽最先幻化出的,是它巨蛇本體。
這是炎顔需要強擊時,摩诃洛伽最常用的姿态,尤其今天用的是神識之劍,沒有比它強大的原身,更适合匹配這柄天生劍識的承載之物了。
可是,就連炎顔自己都沒有留意到,摩诃洛伽的變化。
當強大的巨蛇本體,與劍靈合二爲一的時候,在鋒銳的劍尖出,漸漸浮現出一個清美純淨的,小女孩的臉。
炎顔雙手虛握住劍柄,仰起頭,怔怔地看着那個突然出現在劍鋒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白發,白裙,雪白的肌膚,白琉璃一樣的瞳,夢幻地就像一個水晶雕刻的娃娃。
清稚的表情與炎顔同她初見時一模一樣。
摩诃洛伽器靈,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炎顔的面前。
“你回來了。”
炎顔握住神識之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月華果歸還了玉蟾神君。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摩诃洛伽當年因爲盜取月華果被天罰鎮壓幾乎喪命。
要不是躲進須彌境,滄華親手爲它改換了形态,世間早已沒有摩诃洛伽。
月華果是滄華熔煉摩诃洛伽肉身爲器時,從它身體裏發現的。
原來,這一直是摩诃洛伽的心結。
物歸原主,她的心結打開,器靈自然回返。
她本來就是神物啊!
摩诃洛伽輕輕擺動柔軟的身體,她的蛇身就是此刻的融合劍識的白劍。她搖擺,劍身亦呈波浪狀搖擺。
剛直的劍身看上去就有點像彎曲起伏的蛇矛。
可是速度,卻驟然拔起。
那是神器覺醒的巨大力量。
摩诃洛伽小女孩的容顔微微綻放潔淨的笑臉,張開雪白纖細的雙臂,飛向漆黑的蒼穹。
摩诃洛伽
摩诃洛伽
古老而哀傷的侍從
摩诃洛伽
摩诃洛伽
八部随衆的侍從
摩诃洛伽
摩诃洛伽
在西方冥河的岸邊
摩诃洛伽
摩诃洛伽
世間所有的歌聲因你而憂傷
摩诃洛伽
摩诃珞珈
命運之輪已經開啓
摩诃洛伽
摩诃洛伽
啊……
悠揚帶着淡淡哀傷的歌聲播灑向無垠黑幕。
炎顔雙目灼熱。
她想收劍,可是巨大的力量亦無法操控。
“摩诃洛伽,停下!我命令你!”
炎顔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幾乎把虛握的劍柄拽進自己的懷裏。
摩诃洛伽才凝聚成器靈,一個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這樣緊要的關頭,它卻被她用來幹這種捅破天的事。
炎顔内疚極了,可是摩诃洛伽的神識力量實在太強悍了。
摩诃洛伽的覺醒,直接給光劍的力量和速度提升了數倍加成,徹底超出了炎顔的控制範圍。
炎顔幾乎聲嘶力竭,可是劍刃仍然直指黑暗的蒼穹。
被摩诃洛伽的神力催發,即便如邢堰也已經無法看清劍身的行軌。
劍鋒如行走在黑色布匹上的利剪,在整塊黑幕上迅速裁切,白色的光從剪行的軌迹上擴散開去,把分成兩邊的黑暗遠遠推開。
擴散地越來越開的黑暗逐漸被光稀釋,隻有白劍仍在向前。
炎顔已經無法看清劍尖的位置,她的耳邊隻有完美悲涼的歌聲。
劍鋒仍在向前,摩诃洛伽柔軟的身體沿着劍身盤旋飛下,來到劍柄。
伸出幾近透明的白皙小手,摩诃洛伽輕輕撫摸炎顔的臉。
嗓音如她的歌聲一樣溫柔清甜:“噓,别哭。你想殺死那個人,我去給你,幹掉他!”
小女孩一樣純美的容顔,說出這樣狠的話卻顯得那樣自然随性。
炎顔眼紅紅的,聲音有待哽咽:“可是,你剛成靈,你怎麽辦?”
摩诃洛伽歪着頭,好像才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她好像很快就想通了,溫柔地手放在炎顔握住劍柄的手背上:“現在你是我的主人,你的想法就是我的使命。”
摩诃洛伽松開了炎顔的手,再次向劍鋒的前端飛去。
炎顔怒目圓睜:“回來!我要你馬上停下!”
摩诃洛伽仍舊笑靥甜美,聲音如清唱:“小主人,不要騙人哦。你想殺掉這個人,你想回家。作爲你的器靈,我當遵照使命。”
摩诃洛伽竟然能直觀她的神識。
炎顔到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摩诃洛伽從來沒有去聽她口頭的命令,她從來都是直接去看她的神識
所以她才能在每一次炎顔要進攻時,在她腦中出現進攻招式的同時就同步幻化出她想用的兵器。
她的兵器自身實在太聰明,太強大,從前炎顔覺得摩诃洛伽是這世上最完美的神兵。
可是此刻,她唯有苦笑。
摩诃洛伽器靈重新與蒼直的白劍合二爲一。
她的臉在劍尖的最前端,雪白的面頰逐漸被透明的鱗片覆蓋,小而薄的唇角飛快生長出帶着完美弧度的尖厲毒牙,美麗的臉漸漸
劍尖頂着的美人臉漸漸蛻變成威猛的獨角巨蛇,蛇口猛然張開,吞吐着長長的蛇信,撕咬向天空最深處的某一點。
修行過兩萬六千年的摩诃洛伽,一旦覺醒,契嘯威如何能在她的面前藏住身形?
須彌境裏的衆人自然也看到了摩诃洛伽覺醒的過程。
可是沒有人因爲炎顔突然有了這個強大助力而高興。
烈山鼎的青銅足發出沉悶的頓地聲,整個大鼎仿佛一塊失去靈性的銅塊。
玉眉先生沉默轉過身,不忍再看。
隻有五顆副星的目光還投注在星辰看投影的畫面上。
然後……
就在這樣沉悶的氣氛裏,箕水豹再次開口了。
“咦?居然是摩诃洛伽呀。這家夥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臭,這個時候醒來,莫不是要捅破天?”
沒有人接箕水豹的話。
因爲身邊的這幾位都無須她來點醒。
然後箕水豹又開口了:“哎呀,摩诃洛伽要是捅破了天,那小炎帝不是又得被抓去填補結界的裂痕啦?”
山海界的天不是日月星辰的那片天,山海界的天就是那座看不見卻無時不在的大結界。
箕水豹繼而又忍不住拔高嗓門喊起來:“呀,那小姑娘還不曉得她自己就是小炎帝呢?這可咋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