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老頭兒急眼了。
炎顔笑了:“這麽急吼吼的作甚,不招惹就不招惹呗。”
夫子一怔。
沒想到炎顔這麽好說話。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像小狐狸,笑得亦像小狐狸的姑娘。
炎顔卻不緊不慢,端起面前的涼茶喝了一口:“既然夫子不樂意我招惹你的愛徒,我對小屁孩兒本也沒甚興趣,我不見他便是,那我來找夫子你如何?”
老頭兒沒想到炎顔話鋒轉的這麽出人意料,臉上現出幾分不自然,皺眉低斥:“老夫不是與你說笑!”
炎顔笑開:“好吧,既然夫子說正經,那我也說正經,夫子若肯答應我一個條件,若我便再不去找小陳真。”
夫子見她雖然俏皮,但神态卻不似敷衍又有商量的餘地,原本嚴肅的表情緩和了幾分:“你說,若我能辦到,依你也無妨。”
炎顔:“夫子若肯帶我去尋說書先生的住處,我便答應你。”
夫子原本放松的表情,在聽見炎顔這句話後立馬就瞪圓了眼。
這夫子的表情差點把炎顔給逗樂了。
剛才還一闆一眼表情嚴肅的緊,讓炎顔以爲這是個沉得住氣的夫子,沒想到她剛說了一句,這位就立馬露餡兒。
自己就把自己賣的幹幹淨淨。
炎顔突然覺得這老頭子其實挺可愛的,活到這把子年紀了,仍是一點城府都沒有,是個性情中人。
不過對方這個反應,炎顔不用問就能肯定,她之前的猜測是正确的。
這個看上去粗魯蠻橫不講理的夫子,行爲舉止完全不靠譜,根本不像個教書育人的學究。
但這老頭兒卻知道這個鎮子的秘密。
夫子大半夜特地來客棧找她,除了阻止她接近陳真,炎顔尚不知對方還有什麽目的,但這就更說明陳真跟這個詭異的鎮子,同樣有密切的關系。
其實關于陳真,炎顔自第一次在茶肆聽書時遇到他,就知道這孩子跟别人不一樣。
說書先生說故事的時候,聽故事的人甚至包括博承賢在内,好像整個人完全陷入了說書先生描述的故事世界裏。
可是陳真卻始終保持清醒,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故事天天講,卻從來沒講到結局。
還有前日淩晨,這孩子提着食盒去夜霧荒野給她送點心,竟一點都不畏懼那令人恐怖的妖霧。
甚至,爲了淩晨時不陷入夢境,陳真甚至更喜歡夜裏出門送點心……
想到此,炎顔突然生出些好奇。
陳真到底做的是怎樣可怕的夢,讓他甯願冒着撞上霧妖的危險,也不願意留在家裏睡覺……
“不行!”
夫子突然拔高聲量的反對打斷了正出神的炎顔。
炎顔觑向夫子,露出一個别有深意的笑:“噢,今晚夫子特地來尋我,警告我不要靠近陳真,我還以爲夫子是真心實意爲你的學生着想呢。”
“沒想到我不過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夫子想都不想就拒絕,看來夫子對你那小學生的擔憂可摻了不少水分呐。”
夫子立馬吹胡子瞪眼:“誰,誰的擔憂摻水分啦!”
小老頭兒好像被炎顔這句話戳中了肺管子,氣鼓鼓地從椅子上蹿起來,背着手,煩躁地在地上來回走。
邊走嘴裏邊念叨:“老夫不讓你去見我學生,不光爲陳真着想,也是爲你好。”
“還有那個說書匠,你以爲那是個便宜主兒?那一位可不是啥好相與的人物!老夫不帶你去也是爲着你好。你說說你這小丫頭啊,咋這麽不省事,還反過來說老夫沒誠意,你簡直就是不識好人心!”
說完,夫子不耐煩地甩了甩袍袖,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指着炎顔的鼻尖兒:
“你一小丫頭片子,不曉得世間險惡,跟你說多了你也不懂。看你穿着打扮,大約是哪個富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定是叫你爹娘捧着寵壞了,偷跑出來撒野的。”
“老夫奉勸你趁早回你閨閣去享你的清福,别待在這破地方攪稀稠!”
炎顔冷不丁問了句:“不讓我見陳真爲何說是爲我着想?”
夫子正在氣頭上,順嘴就答:“你以爲陳真隻是個普通的孩子?這孩子可沒那麽簡單,他幹系着——”
突然猛地閉上嘴,然後夫子用那對泛黃的眼珠子死死瞪住炎顔,表情惡狠狠地:“好你個臭丫頭,老夫一心爲你,你卻反過頭來套老夫的話!你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也罷!”
夫子猛地把袍袖一抖:“你又不是老夫的學生,你既願意去送死老夫也沒責任攔着,你自去便是!”
話說至此,老頭像是氣得狠了,轉身就要往門口走。
可是剛走到門跟前,腳還沒落地呢,身形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又折了回來。
剛才還惡狠狠的黃眼珠,這會兒直勾勾盯住炎顔……
的手。
炎顔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素陶小酒壺,她順手招來桌上一隻茶盞,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夫子一雙眼睛死死盯住炎顔手上的動作,皮肉松弛的細脖子上喉結滾了好幾下,用力抽了抽鼻子,發出一聲由衷的贊歎:“好酒!”
炎顔就像屋裏沒他這個人,徑自向茶盞中滿上清澈的酒水。
端起來湊到唇邊,呡了一口,随後妙目像貓兒一樣眯了起來:“這樣清寂的夜,就該溫一壺小酒暖暖身子,可真舒坦啊!”
說完,炎顔又呡了一口,然後似是無意間擡起頭,看見直挺挺立在旁邊的夫子。
炎顔像被唬了一跳:“欸?夫子還沒走呢?我以爲您老都走了呢。”
夫子這會兒早就顧不上搭理炎顔裝傻賣萌。
一雙眼睛直盯住那小酒壺,腳底下小碎步一點一點地從門口又挪了回來。
臉湊過來又狠狠嗅了幾下酒香,笑地滿臉褶子像盛開的菊花:“姑娘這是什麽酒啊?這酒……嘶……可真夠味兒,太香了!”
炎顔淺笑:“一聽這話就知道老爺子您是個品酒的行家,要不要嘗嘗?”
夫子盯着炎顔手上那隻小小的酒壺就差把舌頭咽了,聽見炎顔詢問,連磕巴都不打,猛點頭:“好好好,老夫就嘗一口,就一口,多謝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