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蘭看到敞開的房門,怔了一下,然後有些别扭地調整了一下跑步姿勢。
剛才她準備飛起一腳把門踹開、用最快的速度跑進房間裏,就像一年前踹江夏的浴室門一樣……不過現在看來,似乎能省下這個步驟。
她跑到門口,嘭一把将開着一半的房門徹底推開,沖進屋裏。
就見窗邊,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正懸吊在那。他背對着房門,身體随着窗口吹入的寒風緩緩晃動——能看出那具屍體非常僵硬,顯然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
毛利小五郎看着這一幕,咬牙咚一拳錘在門框上。他繞過呆在原地的女兒,跑近想把“江夏”放下來。
但擡手碰到僵硬的屍體時,毛利小五郎動作一頓。
……身爲前任刑警,以及現任偵探,經驗告訴他,對一具明顯救不回來的屍體這麽做,隻會破壞現場。
萬一這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這樣可能會導緻無法找出殺死江夏的真兇。
——沒錯,遇到死人時,首先主張“自殺!”、“是事故!”的毛利小五郎,此時卻隐約覺得“江夏上吊”這件事,背後另有隐情。
畢竟這一年多下來,他怎麽看都覺得,江夏大概是在上次的自殺裏吃足了教訓、因此重新開始珍惜生命……總之,他完全不像一個抑郁到會想要二度自殺的人。
剛自殺未遂、出院休養的時候,江夏整個人看上去還有點喪,總是逃課、生無可戀地攤在院子裏曬太陽、偶爾出一趟門,也是和那些不良小弟們去各種陰沉場所閑逛……
但最近幾個月,卻能明顯感覺到,江夏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生活也變得忙碌而充實起來,每天被各種委托和案件填滿。
這樣的一個年輕人,竟然在處理委托的途中,突然自殺……
雖然理論上來說,這樣的先例也并非沒有。
但從感情上,毛利小五郎實在很難接受。
既然現在,他們來晚了,沒能救下人,那至少要找到那個兇手……如果存在的話。
毛利小五郎最終沉痛且憤怒地收回了手。
恰好此時,一陣山風吹來,晃晃悠悠的屍體被風吹得轉了半圈,變成了面朝門口的方向。
毛利小五郎退後兩步,擡起頭,悲傷地望着鄰居孩子的遺容。
看着看着,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是錯覺嗎,怎麽感覺像變了個人一樣?
……說起來,上吊身亡,死後面部确實會發生變化。
隻是沒想到江夏死後扭曲了這麽多,隻有眉眼那一帶能勉強看出一點輪廓。等等,說起這個,江夏脖子上有吉川線,勒痕的位置也不太對……這果然不是自殺!
想到這,毛利小五郎眼神噌的銳利起來。
他轉過身,看向擠在門口的一堆人,審視的目光從吃瓜群衆們身上掃過,然後走過去攔住了幾個膽子很大、想進來幫忙放下屍體的人。一邊告訴他們不要破壞現場,一邊暗暗覺得這個可疑、這個可疑、那個更可疑……
他一走,身後的毛利蘭,頓時沒了遮擋,猝不及防地和“江夏”的屍體對視上了。
她看着那個痛苦扭曲的表情,腦子裏嗡的一聲,對屍體的恐懼和對朋友去世的悲傷疊加,眼睛一翻,啪嗒暈倒。
……
柯南跑速偏慢。
等他跑到門口時。
由于毛利父女當先沖了進去,看熱鬧的客人們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紛紛從自己的房間,挪到了“江夏”房間的門口,向内張望。
他們聚集在那,把本來就不寬敞的門堵了個嚴實。
柯南擠不進去,隻能從一群大人的腿縫裏,隐約看到屋裏那個身形和江夏一樣、一身黑衣,此時正迎風飄蕩着的“江夏”。
“……”雖然不想承認,但從僵硬程度來看,這顯然已經超過了能趁熱救活的時間段。人大概已經涼透了。
柯南盯着那具屍體沉默片刻,忽然回過頭,看向同樣跟到了門口、此時正摸着下巴往屋裏張望的安室透。
他伸出手,本來想憤怒地一把攥住這個人渣老闆的領口……
可惜夠不着。
于是隻好轉而一把攥住了安室透的褲腿,沉聲質問:“你帶他出來僞裝自殺?你到底爲什麽殺他?!”
“……”安室透低頭瞥了柯南一眼。
……要說這件事,他才是最懵的那個。
而且剛才,安室透也跑得最快——畢竟前不久他出門時,江夏還正窩在鋪蓋裏睡覺。算算時間,如果他走後,江夏立馬爬起來把自己挂上屋頂……那救回來的概率其實不低。
但剛才,安室透跑向自己房間、路過二樓時。他卻敏銳地發現,騷動的源頭,根本不是他的房間。
而是江夏原本所在的207号房。
——昨晚,江夏從207号房裏翻出了攝像頭,所以跑到他屋裏來了。
發現違和之處後,安室透動作頓了一下。
然後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207号房,他先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正安詳睡着懶覺的江夏從被窩裏抖出來,确定他還活着之後。安室透這才丢下被他驚醒、看上去好像很懵的員工,又回到了二樓,想圍觀一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從門口向内張望了兩眼。
然後微帶詫異地發現,那道懸空着的身影,竟然真的有幾分像江夏。甚至比現在的江夏更像江夏——屋裏的“江夏”,穿着一身江夏常穿的黑衣服。而真·江夏,現在卻是一身淺色、打扮得很符合風見裕也對正常男高中生的認知。
“……”所以吊死的這個人是誰?
他爲什麽死在了江夏的房間裏?
安室透短暫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忽然想起昨晚,江夏隻從屋裏翻出了一枚攝像頭,應該還有剩的……也不知道部下們有沒有及時回收那些攝像頭。如果沒有,或許能拍到些什麽。
這麽想着,他取出手機,打算給風見裕也發消息。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騷動——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沿着台階走了上來。
旅店員工跟在他們後面,安心地朝圍觀客人們道:“不要怕,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