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着,江夏坦然道:
“不算認識,隻是感覺他反應很快,而且很熱心——剛才那個場面,換一個人突然開門,可能隻會被掠過的槍吓到……不,怕麻煩的話,聽到包廂外面摔砸的動靜,很多乘客都不敢開門。但那位先生卻能阻止加越利則拿到槍,也算是幫了我不小的忙。”
柯南:“……”
聽起來,江夏對琴酒的第一印象何止不錯,簡直就是非常不錯。
……事情果然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柯南目光複雜地看着江夏,很想問:你那種掃一眼案發現場就立刻認出兇手的敏銳洞察力呢?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其實也正常。
——人類和物證畢竟不同,後者沒有思想,前者卻很狡詐。
江夏不擅長分辨人渣,或許正是因爲那些人渣想要利用江夏,所以總是對他表現得頗爲友善。而即使抱有目的,這種友善,也确實是真實存在的。
因此江夏隻分辨出了這種“真誠”的态度,不幸把人渣們帶有陰險目的的真誠和另一種純粹的真誠混淆,所以事情才變成了這樣。
……還好自己及時發現了端倪。
柯南推了推眼鏡,有一種在江夏滑向深淵之前,成功把人拉上了岸邊的成就感。
同時,因爲打算背後诋毀别人而刺痛的良心,也變得不是那麽痛了。
“那個,說起來,我以前其實也見過他……”柯南暗暗吸了一口氣,拿出自己磨練至今的所有演技,低聲對江夏說,“對了,我今天告訴你的事,你絕對不要跟别人說啊。”
柯南特意加上了後面一句,以免事情傳來傳去,傳到知情人耳中,被江夏發現是假的,再引起江夏對黑衣組織的探究欲。
雖然對其他人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别人哦”約等于開了一個世界廣播。
但柯南覺得,自己對江夏頗爲了解——江夏答應不會告訴别人,那就真的不會吐露一個字。這樣應該足夠穩妥。
江夏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柯南。
看到這個假小孩嚴肅中帶着一抹不安的神色後,他猜測工藤同學是打算把“世界上其實存在着一個神秘歹毒的黑衣組織”這件事告訴他。
這時,列車已經重新開始運行,車輪碾過軌道的動靜、外面的風聲、車身發出的噪音都逐漸變大,屋外的人難以聽到屋裏的響動。
江夏又讓鬼去附近轉了一圈,發現沒人偷聽,這才點了點頭,示意柯南細說,同時思索着在聽到黑衣組織的事情時,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嗯,驚訝要有一點,難以置信也要有,再加一點點“我早就覺得不對隻是沒有證據”的恍然大悟……
江夏飛速做好了聽“秘密”的準備。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柯南湊近以後神神秘秘說出來的話竟然是:
“其實那個人以前來找毛利叔叔下過幾次委托,内容都是跟蹤生活中結仇的人好抓對方的把柄、調查出軌對象原配的情況、還有覺得鄰居家的貓太吵,想在自家院子裏找合适又不違法的位置下毒毒貓之類的事……”
江夏:“……?”
盡管被诋毀的對象,是血債累累的大惡人琴酒,但柯南一開始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得使勁按住良心。
不過,開了個頭之後,他頓時感覺順暢了很多。
柯南看着江夏震驚的神色,逐漸找到了感覺。
他于是清清嗓子,繼續展開了詳細描述。
……
十分鍾後,被灌了一腦袋八卦的江夏很懵地坐在床上,揉了揉耳朵。
他的耳朵不幹淨了……
還有,柯南瘋了?
不,不太像……
結合那種生澀的演技,總感覺這個假小孩其實另有目的,嗯……按照柯南描述的那種在生活、公德心、感情、道德方面全都很人渣的琴酒……他難道是來挑撥離間的?
畢竟這麽渣的一個人,正常人遇到都會繞着走。
而且柯南話裏的“琴酒”又一直踩着道德的底線和法律的邊緣蹦跳,所以即使是正義感很強的偵探,也會不想去搭理這種人……
過了将近一分鍾,江夏從驚人的八卦中緩過來,隐約讀懂了柯南的目的。
然後陷入沉思。
……工藤同學可真是個人才。
江夏發現,這和自己之前的兩種預料——柯南告訴他組織的事、他借口套取情報接近黑衣組織;柯南不告訴他組織的事、他借助良好的印象接近組織……全都不符。
……以後在公共場合,果然也還是盡量躲着組織成員走吧。
實在躲不開,再被看到和琴酒一起行動的話,也隻能找理由揭穿柯南今天的謊話,比如“很難想象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渣所以暗中觀察了一下然後發現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并因此去調查。
當然,這是最後時刻才能使用的底牌。
因爲,萬一他這麽一說,變小的偵探因此而感到社死,從此躲着他走,不再給他蹭案子,那就很不妙了……唉,夾在紅黑兩方真的好難,他明明隻想薅點殺氣撿點鬼,過上平靜的變強生活……
……
警察登上列車後沒多久,車輛就繼續起步,隻是離到站還有一段時間。
由于槍殺出雲老闆的兇手被當場抓獲,并且警方已經弄明白了兇手的殺人手法和動機,他們的注意力就沒太放在其他的乘客身上。
不止江夏,其他人也都陸續回到包廂裏,或補覺,或收拾行李。
江夏一晚上沒睡,但是撿了不少殺氣。
他想起明天…不對,現在已經是淩晨了…想起今天就會抵達鳥取縣,而鳥取縣還有蜘蛛公館的案件等着他,于是先去吸煙區點了一根鬼薄荷——用加越利則的殺氣現卷的,另外加了一點點蘋果味殺氣提味,非常新鮮。
就是吸起來的時候,手上會挂一條貪吃的人魚,有點沉重。
雖然沒能嗑全一整根,但這一次的鬼薄荷裏畢竟添加了高檔殺氣。有了精力補充,江夏通宵的疲憊一掃而空,他處理掉煙蒂,回到了自己的包廂。
思路一清晰,江夏頓時記起來,這次好像少了點什麽。
仔細一想,在原劇情線裏的這一起案件當中,工藤優作和工藤有希子也從美國回來了——工藤優作看到了出雲啓太郎珠寶店被搶劫的相關報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丢失的那一份小說手稿,覺得情況不對,所以和工藤有希子一起返回日本,想看看會不會有案件發生。
……但現在,兩人并沒有出現。或許是因爲工藤優作最近正好在忙,沒關注到這邊的案件報道。
也還好他們沒來,主要是工藤優作沒來——大号的工藤雖然武力值堪憂,但頭腦卻很好用,父子倆加起來,還真不如隻有一個兒子好糊弄。
總之,運氣不錯。
……
命案耽誤了很多時間。中午,載着兩具屍體的列車,晚點抵達了鳥取縣。
江夏在車上做完了筆錄,他給鳥取縣的警方留下聯系方式後,下車離開。
這個時候,琴酒和伏特加已經去取車了——組織在鳥取縣也有分公司,他們提前給琴酒備好了車。
柯南磨蹭了一會兒,發現琴酒和伏特加先離開了,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江夏才下車。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感覺阻止雙方接觸的計劃成功了——琴酒果然爲了正事,忘記了威脅無辜名偵探……想到這,柯南心情頗佳地朝江夏揮手告辭,跟着毛利小五郎和毛利蘭打車參加同學聚會去了。
江夏看着三個人的背影,一瞬間有一種跟上去的沖動——這三個人并排走在一起,怎麽看都是一副周圍要出事的模樣,異常誘人。
不過轉念一想,他對“毛利小五郎同學的婚宴”,其實沒有太多印象。
也就是說,那邊出事的概率不高。
相比起來,果然還是組織的目标——蜘蛛公館更值得一去。
“蜘蛛公館”其實是個外号,指的是住在傀儡峰上的武田一家。
傀儡峰是一座山的名字。它附近,曾經流傳過妖怪“蜘蛛大人”的傳說,并且建有相關的廟宇。
前些年,武田家的現任家主——武田信一擴建用地,把那座蜘蛛廟拆掉,建成了自家的倉庫。
後來那間倉庫裏陸續有人上吊自殺,死者的屍體被發現得太晚,身上纏滿蛛網,附近的人都說武田一家是被蜘蛛大人詛咒了。
再加上武田一家以制作傀儡聞名,傀儡又需要用細線操控,他們家于是多了一個“蜘蛛公館”的别稱。
而武田家的家主武田信一,其實就是組織這次要清掃的販毒線當中的一員。
當然,對江夏來說,更重要的是,武田信一其實也是一樁殺人案當中的主角之一……
如今,雖然柯南去參加喜宴了,但不要緊,這邊還有服部平次——據江夏所知,關西的服部同學也具備吸引命案的能力,尤其擅長吸引連環殺人案。
至于服部平次會不會在今天來,江夏覺得問題不大。
——服部靜華,也就是服部平次的媽媽,她上一次從東京回到大阪之後,不知怎麽聽說了江夏次次滿分的成績。而服部平次的成績雖然也很不錯,但和江夏一比,就顯得有了不少進步空間。
服部靜華于是感覺江夏這種學習和破案兼顧的狀态非常不錯,隔三差五會跟他交流一下。
江夏也得以從熱心的阿姨那裏聽到了不少信息,比如服部平次最近又接到了夾帶金錢的委托信,爲了還錢,他隻好在今天前往鳥取縣的蜘蛛公館辦案,遠山和葉好像也來了。
……想到這,車站裏,江夏艱難地從兩個同學外加同學她爸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拿好行李,準備出站。
出站前,他先看了看平面圖。
然後給琴酒發去一條消息:
[5号出站口見]
5号出站口離打車點最遠,毛利小五郎去找同學也不會路過那個方向,那裏最不容易被正義的偵探們看到“江夏在私下裏跟神秘組織的成員接觸”。
如果選定站點也無法解決問題,運氣差到被當場目擊,那就隻能甩鍋給領導了:說一出站正好遇到熱心的琴酒,非要邀請他搭順風車,他感覺琴酒如此熱情,一定另有目的,爲了一探究竟冒險上車,就像當初工藤新一爲了一探究竟,冒險跟蹤琴酒和伏特加一樣……
合理,總之就很合理。
江夏一邊無聊地亂想,一邊順着人流來到了5号出站口。
一出去,他就看到街邊停着一輛外形普通的本田,車窗上貼着比較少見的深黑太陽膜,用來遮擋視線。
江夏隐蔽地打量了一下周圍,沒看到奇怪的小學生,也沒有可疑的出租車路過。
于是快步上前拉開車門,坐進最不容易被看到的後座。
前排是熟悉的司機伏特加,和他的大哥琴酒。
确認過沒上錯車,江夏放心地靠上椅背,等着到站撿鬼。
車很快出發。
走了一段,江夏逐漸坐直。
他看向窗外不太對勁的景色,目光略顯疑惑:
“這好像不是去蜘蛛公館的路。”
琴酒擡了一下手機:“這裏的眼線揪出來兩隻老鼠,先去順路處理掉。”
江夏一怔。
他看了一眼琴酒手機上顯示的位置信息,又算了一下路程,提議道:“分開走吧,我得先去蜘蛛公館,之前跟人約好了。”
……跟人約好了?
琴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任務行程不是應該由他規劃嗎,難道烏佐又提前動過了手腳?
江夏見狀拉開背包,伸手進去摸了摸,很快找出兩張折疊摞放在一起的信紙。
他取出其中一張,遞給琴酒:
“其實前一陣,我收到了一件委托。”
對江夏來說,一周前從月影島寄來的那一封來自兇手的匿名信,似乎是好運到來的開端。
——臨出差的前一天,江夏又從事務所的信箱裏,翻出了另外一封委托信。
是蜘蛛公館的主人武田信一寄來的,他同樣在信裏夾帶了50萬円的現金。
武田信一沒在信上寫具體的委托内容,隻說有要事請他來秘密調查,具體内容等到了以後再詳談,并告訴他50萬隻是預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