蛎蛻叫嚣了很久,可是連意不僅沒出現過,最後更是連聲音都不露了。
天地之間,仿佛隻有蛎蛻一人,以及束縛住它的牢籠。
牢籠并不大,雷威赫赫,蛎蛻已經試過了, 好像無論它怎麽做,都沒法打破。
它先是把自己變的很大,結果,随着它的變大,這牢籠跟着變大。
一邊變大,周遭的籠壁之上, 一道道雷鞭往它身上密集的抽打,雖然它有蛎殼,但那雷鞭抽打的勁道比之之前連意幻化的葉刃給它的蛎殼帶來的感受還要更加的強烈。
雖然它的本體之上還未感覺到疼痛,但在這種抽打之下,它本能的瑟縮。
甚至,它沒撐住多久,就因爲擔心自己的蛎殼被連意磕破,而不得不再次縮小身體。
直到它縮小,陣上是雷鞭才停止。
蛎蛻居然松了口氣。
不知不覺之中,蛎殼在蛎蛻的心中,已經不是所向披靡的了。
至少在面對連意之時,它心中沒底。
唯恐連意弄壞它的蛎殼。
自古而今,它們蛎族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傳承豐厚。
可是,縱觀蛎族祖先,它從不知道,它們的蛎殼會被人爲的破壞。
蛎族可以死,但本體死了,殼會留下的。
隻有在一種情況下,蛎殼會消失。
就是在宇宙蒼穹之中飛行, 因爲缺少供給持續飛行的能量,蛎殼會燃燒自己,耗盡自己,最後化爲灰礫。
所以,它們蛎族可以死,但死去以後,蛎殼都會被族人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
蛎族爲何如此讨厭藤妖,不僅是如今她時時壞着它們的大事。
攪亂它們稱霸仙域和廣眉星域雙星域的大計。
更因爲,從一開始,她的表現就異于常人。
旁人與它們蛎族對戰,殺死敵人也就罷了,最多掠奪敵人身上的寶貝。
她可倒好,偏偏就把蛎殼給帶走了。
怎麽這麽能呢?!
所以,可不是它們蛎族偏要對藤妖窮追猛打,都怪連意自己不識趣,拿什麽不好,拿它們蛎族至寶!
而果然吧,蛎蛻心驚,這蛎殼才在連意手上幾天啊, 她居然就能夠打開蛎殼!
這如何不令蛎蛻心生畏懼。
可以說,剛剛連意抽它的那一舉動,很痛是一方面,但那種肉體上的疼痛完全不能和它油然而生的恐懼相比。
之前,它隻是忌憚連意,覺得連意似乎有能力破壞它的蛎殼,但實則,它覺得連意想要真的破壞蛎殼,那也不是容易的。
它了解蛎殼,就算高看連意,蛎蛻也不覺得,連意真的能破掉蛎殼,最多就是找到邪法,讓它的本體隔着蛎殼受創!
可是,自從連意猝不及防的打開了它的蛎殼,狠狠抽了它一巴掌後,它這個信念徹底崩塌了。
在藤妖這裏,好像沒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就像它之前也從不認爲,它們最堅不可摧的堡壘能被外人輕而易舉的打開一樣。
藤妖究竟是什麽人。
她是生來克它們的?
它們蛎族活了那麽多年,終于碰到了命定的克星?
蛎蛻恐懼無措之餘,就開始胡思亂想。
它在陣中惶惶不可終日之時,連意還在琢磨着怎麽殺了它。
她突然發現,蛎蛻自被她裝進陣中,好像變弱了。
那股子不管不顧的勁兒沒了。
其實,連意選擇用陣禁锢蛎蛻,心中也不是信心滿滿的。
蛎族和其他種族不同,它們天然懂得空間,所以,哪怕蛎蛻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實力倒退,但是,它如果夠狠,連意不認爲,它能乖乖的被她布設的陣法空間捆住。
可是它偏偏沒有。
它就呆呆站在她的陣法裏,這會子大約是徹底知道隐身沒用,早就顯露出身形來。
不過,它們蛎族可以使蛎殼隐形,這會子,肯定還背在身上。
隻是,它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換,一會兒陰鸷,一會兒陰沉,又一會兒滿臉的蒼白……青紅藍白紫,再變一變,都快趕上彩虹了!
它是不是突然發病了?
連意沉吟片刻,是真的不解。
她總覺得,無論是始魔一族,包括跟她纏鬥那麽久的地心魔等魔物,還是蛎族,不知爲何,打着打着,它們似乎就會喪失理智。
有的發瘋一般要跟她同歸于盡,有的就是蛎蛻這個模樣,起先強大到不可一世,越打越萎,似乎遭遇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她是魔鬼麽?
之前不怕,怎麽還能越打越怕了?
連意很是不明白。
殊不知,無論是地心魔還是蛎蚺,甚至蛎蛻,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要氣炸。
這還是人麽?
藤妖是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若不是她自己行動莫測,越打手段越多,越打越深不可測,越打甚至越勇,它們何至于如此。
殺人誅心!
藤妖才是誅心好手。
關鍵,她還特别無知無覺。
連意從來不是個糾結的人,不理解就不理解,她對待敵人,講究的是簡單粗暴。
就算有時候她籌謀敵人,那也是爲了找到敵人的弱點,這會子,她發現她和蛎蛻之間的代溝宛若天塹,便不強求了。
既如此,虐它就是了!
什麽?勝之不武?
它們蛎族殘害五大星域生靈之時,怎麽沒人覺得它們勝之不武。
她連意是替天行道,守護家園,乃是正義之戰!
手段如何,無需較真。
她透過陣法,宛若盯着獵物一般,定定的盯了蛎蛻一眼。
那模樣,好似一個捕獵者在權衡如何處理到手的獵物。
這一眼,穿透陣法,根本連隔空相望都不算,可是蛎蛻還是感覺到了。
心底深處,源源不斷的,如同被捅破了一般,湧上如被刀子割肉一般的炙痛。
熾熱到難以忽視。
蛎族屬陰,屬陽屬剛烈的屬性對于蛎族來說有天然的克制。
沒一會兒,蛎蛻就感覺到全身針紮火燎般的難受。
唰的一下,它滿身的汗就沁出來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被什麽鎖定了,一瞬間,它腦海之中都是空白。
暗處,一金綠陣法再次啓動,緩緩旋轉,從上面牽着幾根靈線,另一端自然是束縛蛎蛻的牢籠。
從外界,可以清晰的看清那個陣法牢籠之中的一切。
而從内,蛎蛻卻根本看不清外界的境況。
一個又一個繁複的陣紋打入到靈線上,靈線上光澤湧現,傳導到那牢籠之中,陣中便掀起了腥風血雨。
陣中,原本金色的籠壁已然暗了下去,神識不透。
接着,蛎蛻就聽見周圍有狂風大作的嗚嗚聲。
嗚嗚嗚,嗚嗚嗚。
四面八方,接連不斷的從黑暗之中湧來。
接着,“咻咻咻”,那呼嘯的風聲之中,是帶着風的氣息的雷刃,五顔六色,它們乘着風力,比驚雷當空劈下還要快。
因爲速度快,甚至尾巴後面都迤逦出長長的尾羽。
不見美麗,隻有濃的化不開的銳利和愈發濃郁,揮散不去的氣勢。
氣勢用來震懾敵人。
銳利用來打擊敵人。
連意毫不留手,靈氣瘋狂湧出,支撐着她所布設的陣法。
她沒想過,若是殺不死蛎蛻如何?
或者,若是殺死了蛎蛻,在這虛無之地,沒了靈力如何?
她滿心滿眼隻有一個目标,不惜一切代價,殺了蛎蛻。
殺了它,滅了蛎族之勢,才有機會扭轉頹勢。
這是一場賭上星域之戰,她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
蛎蛻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它驚懼過後,似乎已經清晰的認識到,再這麽下去,估計命真要跟着沒了。
因此,連意的陣中,連意不留手,蛎蛻回擊的也是非常賣力。
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股陰戾的,玉石俱焚的狠意。
連意頗有些惋惜,這要是一直那麽呆呆的下去,哪怕再多一息,這麽呆着也好啊。
偏偏,雷刃至,它覺醒了。
不過,蛎蛻覺醒歸覺醒,此時的連意也有自己的底氣。
蛎蛻一腳把已經到近前的雷刃踹開,左手化成爪影,精準的抓住飛來的雷刃,爪上黑色魔氣湧動,洩憤一般,隻是瞬間,爪中無論有多少雷刃,都會被魔氣侵蝕碾碎。
連意手中的動作也再加快,實質化的陣紋已然連接成串,争先恐後的打在靈線之上。
傳導到陣中,雷刃呼嘯,發出尖銳的嗡鳴。
五彩斑斓的雷刃從黑暗之中對着敵人奔襲而來,同時,就要集結成陣,想要把蛎蛻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在正中間。
蛎蛻豈會令她這麽輕易得逞。
它整個人飛旋而起,在陣中的位置不停的變換,快的隻剩下連在一起的殘影。
它不僅自己變換着方位,同時,還猝不及防的時時出手,一爪探出或者一腳踢出,一個即将成型的陣法就會被它正好踹在生門處,生生的弄散。
連意才開始是面不改色,沒一會兒,就是有些感興趣的挑眉。
它這一清醒,實力回複,比之之前,打法完全變了,這會子是毫不留手的打法。
它屢次破壞她的陣法,一則是不想被束縛,另一則,何嘗不是向她宣告,她束縛不了它。
它果然很懂空間,這每一次都恰好在生門處破陣,可不是始魔一族能夠做出來的。
想是這麽想,連意眸中卻是精光四射。
她也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之人。
蛎蛻掙紮的越厲害,連意發現自己丹田和經脈都更加通暢了三分,靈氣回環甚至都比剛剛要更快了。
藤仙,從來習慣的都是在戰中快速的成長。
陣中,雷刃結陣的速度更快了。
蛎蛻的速度也更快了。
一時間,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蛎蛻身形變換,精準的把一個又一個陣法弄破。
可心中卻是沒有一點輕松的。
它們蛎族對于空間,自有自己的傳承秘術不假,可是,也需要時間不是。
之前那蜂擁而至的雷刃近前而來,那一刻,蛎蛻突然感覺到了死亡。
它瞬間驚醒,魂不護體,求生的本能令它立刻咬碎舌尖,釋出精血,不惜一切代價的提升了自己此時的戰力。
隻要破陣而出,什麽都好說,它也才有生還的可能。
饒是如此,它的戰力也并未達到剛下界那會兒的水準。
歸根到底,是它的黑矛被破,誰能想到那空間碎裂連帶的和它的黑矛同歸于盡了。
黑矛是它體悟出的本命神通,這本命神通比之本命法寶和主人本身更是心血相連。
黑矛毀去,它肯定遭受重創。
本以爲能療傷,可是藤妖不給它機會。
以至于它内在損耗實在嚴重。
便是這一次逃回去,蛎蛻幾乎也能斷定,哪怕有混沌元氣補充,它的修爲也不是短暫的時間就能補回來的。
這會子動用精血,隻會令它内耗更重,更加的雪上加霜。
可是,它沒辦法,在受重傷和丢命之間,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然而,情況依然和它的預期不同。
它本以爲,能夠順利破陣而出的。
豈料,内裏集結的小陣它能看破生門,可是外面那個束縛它的牢籠,它看不透了。
每每它凝神感知,感覺到了一絲生門所在的氣息,剛想蓄力破之,卻在一瞬間,那生門的氣息就隐沒了。
起先,蛎蛻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它不傻,一而再再而三的,它立刻就知道有異。
這藤妖布設的陣,生門居然會動。
而且變來變去,居然毫無規律。
原本生門可能在它的正前方的,它剛想動作,生門氣息消失,下一次感覺到,離之前那一處偏離的何止一星半點……
蛎蛻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面上也學聰明了,不敢流露出分毫。
如今,它清晰感覺到自己所處的境況不妙。
本就是劣勢,再讓敵人發現,那可能死的更快。
卻不想,它自己表現的再如何的兇悍和胸有成竹,奈何它的敵人也不太會看人臉色。
就在它旋身幹淨利落的再次要踹破一個正在集結之陣的生門之際,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一個青脆綠藤。
那綠藤如鞭一般對着它抽了過來,力道之大,便是它身有蛎殼護體,卻好似抽在了它脆弱的本體之上,這還不算,那鞭一抽而過,實在太快了,令它一個踉跄。
它心中直道不好。
果然,一瞬間,又一道高高的陣牆把它攔在了中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