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黑色飛蟲一般的東西,于連意來說,今日才算第一次見,但于賈培成來說,這東西是什麽,他卻不算徹底的陌生。
出城之時,連意和蛎族對戰之時,賈培成雖然沒有機會插手,但也見到了。
一路奔襲,他不忘跟連意說起此物。
這些黑色飛蟲看似像是普通蟲蠅,然而顯然不是。
因爲太過細小,對戰之時,連意也未曾細看過。
但賈培成雖然沒見過,但卻知道它們是什麽樣子的。
這東西的可怕,他也有親身體會。
此物不過比也就蒼蠅般大小,但雙翅之下,有一層潮濕又腥氣很重的絨毛,這也就罷了,殊不知,絨毛之下還另有一層包裹住全部身體的硬殼。
硬殼也是黑色,生八足,足上也帶着那腥氣十足的黑色絨毛,若說全身上下哪裏不是黑色,唯獨比芝麻大不了的略微帶點灰的那張臉。
然,臉不大,一雙蟲眼卻是占據了臉的大半。
是倒三角形狀的黑色,看到那樣的眼睛,就好像随時随地被那雙眼睛盯着,陰冷、惡寒、惡心和恐懼之感随之而來。
被一隻盯着還能忍受,可是,若是四面八方,鋪天蓋地都是這樣的眼睛和這樣的東西,那種深入骨髓的瘆人的感覺簡直會讓人崩潰。
莫說膽小之人,便是一個大男人,自诩一身正氣,也受不了這樣的東西。
本就長着異于平常生靈,令人惡心之餘心中不自主的便滋生了三分懼意。
這東西還帶毒,它們的口器之中會噴出粘液,包括它們全身的那層絨毛上也帶着毒液。
那些毒液有腐蝕萬物的特性,一隻不足爲懼,可是成百上千隻呢,那毒性甚強,若是碰上了人身,又有傷口,讓毒液鑽進了皮膚之中,那一塊地方便會如這些惡心的東西一般,長出絨毛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隻要沾染過這些毒液,便是剜肉剔骨,那一處都永恒的會長出絨毛,除戮不盡。
若是不管它,還會蔓延。
這絨毛更是這些惡心的東西的溫床,那絨毛之中不知什麽時候,還會長出蟲卵。
蟲卵以血肉爲食,隔三差五,便會有這惡心的蟲蠅從絨毛下面的血肉中生鑽而出。
此後,會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那中了絨毛之人,便會枯竭成一具骨架,内裏的血肉,都成了滋生蟲卵的血食。
倒是也不至于每個中了這蟲毒之人都會落的這種結局,關鍵在于能不能對自己下得了狠手。
若是能保證在每一次剛長出那些黑色絨毛之際,就剜肉剔骨。
那便沒事。
隻這般的剜肉剔骨怕是要延續一生!
“此物名叫海虱,這東西唯蛎族所有,算是它們手中的利器。”
說到這裏,賈培成那臉色可以用灰白和凝重來表示。
“這海虱也不是完全沒有弱點,首先,這東西并不能無限滋生,它們确實爲每個蛎族所有,但每個蛎族都隻有一個母虱,這母虱據說和它們同生而出,相伴而生,但,這母虱能不能生出海虱大軍,卻是不盡然。”
根據賈培成多年的觀察,他倒是有些了解:
“今日,我也是首次得見海虱軍,以往蛎族之人,人人有這母虱,但從不見有母虱生出其他海虱。”
正是因爲難得,初聞之時,起先賈培成倒是關注過這些叫海虱的東西,然而,因爲隻聞傳說,卻從未見過真正的海虱軍。
因此,長久以後,真的就忘記了。
畢竟,這種傳說之中的可怕,不真正的面對,如何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存在。
直至今日。
鋪天蓋地的海虱軍密密麻麻而至,連意自然不能硬抗。
别說,這傳說已經惡心的她說不出話來,甚至反胃了。
身爲藤妖,天生讨厭蟲子,無論是什麽蟲子。
這會子,來了一群,是要惡心死她吧!
可是,藤仙連意之所以是藤仙連意,還在于她的與衆不同和特立獨行!
旁人見到恐懼之物,八成腿都軟了,驚慌失色是正常的。
到了連意這裏,就不是了。
對這這種東西,她隻會被激出兇性,誓要将這些惡心的東西消滅殆盡。
鏟草除根,方不爲所擾。
從賈培成給出的信息知道,這東西,和那蛎族的關系,差不多就和始魔元尊與地心魔之間的關系一模一樣。
就是伴生關系。
不過既然叫海虱,莫不是什麽海物。
這般想來,那鹹腥之氣确實有海的味道。
思緒隻是一瞬,連意想的更多的還是它們伴生的關系。
這世間很奇怪,有的生靈,它們就會有伴生之物長伴長随。
而蛎族,無疑是這種有伴生生靈的種族之中運氣極好的佼佼者。
不爲其他,它們本就兇戾,不是善茬,伴生的生靈還是這樣的東西,更助長了它們的野心和惡念。
當然,于仙界,甚至任何一個被這種東西侵襲的地方來說,都是厄運。
厄運加身,隻能憑本事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了。
林中,海虱飛撲而來,本來被遮天蔽日的林中,顯得昏暗的很!
這昏暗本沒什麽,然,卻是不知不覺的,那目标之中的兩人卻陡然消失了!
幽靜的林中,似乎什麽都沒了。
身後,三個蛎族爲首的蛎蚺絲毫不爲所動,這不過是那藤仙連意的詭計,它如何不知。
對,自在城門口那一戰,它就識破了藤仙連意的僞裝。
那看起來再真不過的魔氣之下,根本與魔氣毫不相幹,而是仙靈氣。
而那亂線一般想要纏繞住它的黑線,就是藤仙連意的陣紋陣線。
可惜啊,僞裝的再好,又能如何。
蛎蚺摸摸胸口,那裏住着它的伴生母虱。
母虱最是靈敏,早在海虱觸及那些陣線之時,母虱就把氣息等信息反饋給了它!
蛎蚺是蛎沐的親叔,更是下一任蛎尊的人選之一,如何會不知道藤仙連意。
甚至,比起呆頭呆腦的蛎沐,它靈敏太多了。
旁人輕視藤仙連意,甚至恐懼藤仙連意,它想的卻不是這些。
這藤仙連意,實力如何,且不予置評,本就境界不同,若是換做旁人,一個小地方出來的小妖,根本沒人在意。
然這個藤仙連意,機智狡詐,還出自廣眉星域,這些容不得它不在意。
這就是個足以颠覆所有的變數。
如果不除掉,等她再發展壯大下去,許會對它們蛎族的根基造成撼動。
所以,若說原本,它是爲了替蛎沐複仇而來,順便拿回屬于它們的晶殼,那從它知道是藤仙連意開始,藤仙連意就不得不死。
更何況,此女太過狡詐,蛎族的晶殼落在她手中,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變故。
所以,這一次,它毫不猶豫就親自動手了,而且一上來就是最強殺招。
便是在上三重天,值得蛎蚺出動它的海虱軍的,也不足五指之數。
不過,這個藤仙連意值得它萬分謹慎的對待!
它手指快速的從心口一劃,數道黑光從心口飛出,落于海虱之中。
大約是得了什麽指令,這些海虱倒是突然一反剛剛目标消失的些微慌亂!
突然重整了旗鼓。
一下子,分成七八個小隊,在林中間隙之間穿插起來,似乎任何一個縫隙都不放過!
連意和賈培成确實并未走遠,而是借着陣法稍稍隐了身形。
雖然想法不同,但無論是連意還是那蛎蚺都存了殺對方的心思,那連意豈會不戰而逃。
那海虱雖然有賈培成的說法,數量有限,但隻要有母虱在,這玩意兒就除不盡,萬一那些個母虱全都得了機會生出無數這種海蛎來,他們這一方豈不是要倒黴。
因此,今日這些海虱,她是準備滅殺的,可惜能滅殺多少,就不确定了!
這會子,它們分化成數隊行動,倒是也暗合了連意各個擊破的心思。
其中,有三隊海虱,得了指令,正在搜尋藤仙連意的下落,殊不知,它們距離連意都太近了。
也正在一步一步踏入連意給它們挖的陷阱之中。
無聲無息的,也絲毫沒有顔色的靈線猛然從各草木的枝桠之中伸出,隻須臾的功夫,便集結出了一個密封的布袋陣,将一整隊海虱徹底包裹在了其中。
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與此同時,陣中,螢火沖天而降,帶着不同卻又雷同的炙熱氣息,一躍而下,精準的擊中了一個個海虱!
火舌蔓延在那些海虱身上,海虱掙紮着,眼珠暴起,雙翅不停的拍着,全身上下突然湧出無數的粘液來,那粘液真是不凡,竟然有壓制火焰的作用!
水火不容,究竟是水壓過火,還是火壓過水,在這一刻,還不确定。
然,連意可沒空如此的墨迹!
火焰與海虱膠着的過程之中,那些火中,确實同時,雷力閃過!
竟然那些火中還包覆了雷力,海虱掙紮之下,雷力被釋放而出,正好劈在海虱被火苗灼傷的傷口之中!
雷劈之下,瞬間破碎,灰飛煙滅,連一點渣子都不剩下。
火、雷、虱同時盡滅,與此同時,陣法自解。
速度之快,手段之淩厲,裝的之若無其事,便是一旁親眼所見證之賈培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隻知道,連意有後手,一路飛奔而來,卻也做了準備。
但是什麽樣的準備,實則賈培成心中也沒底。
不過,想也知道,藤仙連意肯定是趁機布陣了。
若不是連意飛遁速度實在太快,簡直是死拉活拽着賈培成一起,賈培成若是獨自應敵,也是會布陣的。
陣師嘛,陣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過,具體是什麽陣,這陣如何形成,如何又消失了,陣中發生了什麽,賈培成明明就和連意站在一處,也并未發現。
落入“陷阱”之中的海虱一共三處。
連意雖然做的無聲無息,但蛎蚺怎麽可能沒發現?
剛開始,踏進陷阱三波海虱在初踏入之前,蛎蚺确實沒發現。
可是,海虱之死,母虱示警,同時,因爲海虱的折損,母虱疼的也在它心口中打滾不止!
不僅惹的它氣血翻湧,母虱和海虱軍也是相連的,海虱死的太多,母虱疼,母虱疼的打滾,海虱軍也亂了。
也不知怎麽發生的,頓時,海虱突然就開始在林中亂竄不休,有的甚至自己去撞山撞樹,讓它們再對付敵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蛎蚺大恨,這藤仙連意果然邪的很。
不過更加助長了它殺她之心。
它胸口處,又是一道黑芒透體而出。
與此同時,那些剩餘的海虱似乎受到了召喚,掉轉過頭,往同一個方向而去!
連意依然藏身暗處,微微眯眼盯着這一切,發現那些海虱全都朝蛎蚺去了,而且,凝成了一團,似乎被蛎蚺徹底收了。
她輕歎一聲,知道自己機會已失,剩下的海虱估摸着暫時抓不到了。
卻是下一瞬,她眉心一蹙,一把拽住賈培成,兩人身形一蕩,已然急退到百丈開外。
而他們隐身之地,蛎蚺和其他兩個蛎族已經站在了那一處。
身上不知名的黑色氣息翻湧不止,如黑色的凝液,濃郁、鹹腥,還充斥着不可名狀的危險。
這一推,連意和賈培成雖然是躲過了蛎蚺的突然侵襲。
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這也沒什麽!
他們本就被發現了,許是那海虱有什麽奇怪之處,可以指引兩人的氣息所在。
以至于,便是有陣相隔,這蛎族的倒像是如入無人之境,竟然眨眼功夫就攻了過來!
可以想見,剛剛若不是她警惕,這會子至少是被纏上了,沒準還得多幾個血窟窿。
蛎蚺陰恻恻的盯着那兩人,突然,它手指動了一下。
它身後那兩個蛎族,猛然脫隊,往連意的方向沖來。
蛎蚺慢了一拍,速度卻不慢,緊跟着瞬移而至!
連意在其中兩個蛎族攻來之際就喟歎一聲,那個爲首的蛎族明顯火氣大了。
這是要分道揚镳了!
這兩個蛎族,該是去牽絆住賈培成的,而對于她連意,那個蛎族頭頭顯然想親自收拾。
想到他手中的海虱,連意自知,賈培成應對不了它。
既然如此,倒不如分開而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