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廠五百塊錢，一百斤糧食。
紡織廠更貴，需要整整六百塊錢，一百斤糧食。
這工作是誘人，可是這個錢，也不是什麽人家都能負擔的起的。
王氏今年還不到四十歲，才三十五歲，距離退休年齡還有十五年，十五年的工齡并不算多，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拿最底層的工資，但是，這意味着她有京城戶口了，有了糧食關系，再苦再累，那也算鯉躍龍門了。
正式工一個月是三十六塊錢，現在是七三年，按照這個發展速度，等她退休，工資也不會超過五十塊，這是最多的标準。
一年還賺不到六百塊錢，最好的紡織女工工位，她能舍得不？
其實不用看，大家也都知道，這裏面就紡織女工這個名額最好，尤其紡織廠内部還有一些殘次品福利，這可比什麽都沒有，幹着最髒最臭的街道工人強太多了，火柴廠更是如此。
等到了九十年代，火柴廠會先于紡織廠倒閉。
大紅他們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奈何捉襟見肘，如果是街道辦的錢，她還能往出擠擠，但是紡織廠就……
“大紅，紡織廠是大廠，福利什麽的都比街道上的強很多，街道上說白了就是個打掃衛生的，幹的既然都是辛苦活，還是選擇紡織廠爲好，除了定期發票據外，還有全勤獎以及技術考核的一些分層獎勵，當然，阿姨剛去，可能要從最底層幹起來，但不代表以後沒有發展空間，最最重要的是，紡織廠距離咱們學校，隻有二十來分鍾的距離，我說的是走，上下班走着去就行，選紡織廠。”
卓琳的話讓周琪琪和田媛媛同時點頭，卓琳則直接用實際行動表示。
“我借給你六百塊，糧食需要去黑市高價買，一百斤五十塊錢足夠了，這些錢我不着急，你哪怕畢業之後參加工作了給我也成，先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今年是你家最難的一年，到處都需要錢，等阿姨，等兩個弟弟都有了收入，你再找個兼職，你家的難關就挺過來了。”
大紅那個感動啊，哭着對卓琳說：“你們的恩情我記下了，你放心，我會付給你利息的。”
“還有琪琪，人情最是難還，但是我會還的，謝謝，謝謝媛媛你們在我最困難時候的幫助。”
……
經過室友們的共同努力，王氏的工作在5月底落實到位，不僅工作得到了解決，就連糧食關系，戶口也一并得到了解決，甚至因爲王虹華清大學高材生的面子，以及周琪琪家裏面破天荒的出力，竟将他們一家四口的戶口全都落在了廠子裏。
換言之，有了戶口，将來他的兩個弟弟當兵，隻需要從京城這邊的街道辦或者廠辦謀取名額就行，根本就不需要回老家。
戶口竟然能夠同時落實，卓琳忍不住問周琪琪：“這可是天大的人情啊，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媽無意間聽說了我幫阿姨找工作的事兒，埋怨我甯願找别人，也不用家裏的關系，可能面子上覺得過不去了，或者是覺得我這樣做太施張，鬧的動靜有些大，幹脆動用了我舅舅的關系，我舅舅在公安系統，”最後一句話，周琪琪偷偷說的。
卓琳聽到以後，忍不住笑了：“那大紅這人情，可是欠到天上去了，需要錢疏通關系不？”
周琪琪搖頭，“那倒是不用，不過……以後這個人情，可能要間接落在我頭上了，如果我媽拿什麽掣肘我，我……，”
父母能用什麽拿捏兒女啊，無非是日後的感情生活，卓琳十分明白那種感覺，她自己從小青梅竹馬，可能不會擔心這個問題，但本就是大家族的周家，聯姻這種事再正常不過，琪琪看似是爲了友誼沒有考慮日後，其實她心裏比什麽都明白，日後媽媽真要拿什麽威脅她，大紅這件事首當其沖。
“不管了，以後的事兒再說，反正咱們學醫的，三十歲之前可能都是在讀書，四十歲之前是事業沉澱期，五十歲到退休乃事業巅峰期，退休以後還能被返聘，後期勃發的一行，我自己看着辦就行，你就别告訴大紅了，免得她心裏有壓力，既然幫了，索性一幫到底了，你出錢，我出力，這是咱們唯一能爲大紅做的事兒了。”
“再說了，誰也不知道将來會如何，萬一風水輪流轉呢，說不定将來咱們需要大紅幫忙呢！”
周琪琪這話是自我安慰，也是想讓的大紅知道以後，不會那麽歉疚，但她和卓琳都沒想到的是，以後地以後，從前積累的福氣，還真的用上了。
所以，幫人也是幫己，是沒錯的。
人這一生太過漫長，幫助别人的同時，其實也是人脈的積累，因爲誰也不知道将來會怎樣，你不可能一帆風順，也不可能一輩子碰不到坎兒，如果有人将這些形容聖母，那她也就呵呵了。
誠如有些親戚，就譬如大紅家的，真的可能斷得了？
如今看似是斷了，可如果她那個極品爹将來有一天找過來了，她能真的不管他？
也許奶奶他們能夠狠得下去那個心，可是葛壯，就真的不好說了。
這就是人情世故，并非你所願的那種感情，有時候你恨你怨，卻又偏偏拒絕不了，因爲往往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綁架你，逼着你去妥協，居委會，街道辦，更有甚者将來的公安局同志，都有可能成爲那些極品的說客。
有了琪琪家的關系，王氏的工作、王家的戶口問題都得到妥善的解決之後，放暑假之前，街道辦也将兄弟倆的名字報了上去，身家背景，寫的很清楚。
王家兄弟倆雖然沒有初中畢業，可也算初中文化程度，光是這一點，就算高出不少人的起點了。
尤其人家還有一個華清念大學的姐姐，這更了不起。
隻要身體沒問題，将來被挑中的可能性非常大，這種有點基礎的人，進部隊之後，稍稍注意點文化課，往上提升提升，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更何況現在兄弟倆被逼着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補習。
用大紅的話來說，暑假不指望你們出去掙錢，但是學習一定要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