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能完全說卓大軍靠女兒，隻能說，卓大軍有這方面的天賦，随便一張圖就能做出來，那可是相當了不起的，古有不需要螺絲釘就能做出各種木制工藝的魯班，卓大軍雖然不比魯班，可他的手藝，卻是廠子裏多少人爲之羨慕的，全賴他從小到大的翻騰和琢磨。
這技術工人，在哪裏都能發光發熱，尤其是自信滿滿的人，會怕廠子裏的人孤立他？簡直就是笑話。
卓大軍如今已經是正式工，廠子裏有很好的福利，每周休息一天，平時加班也有加班費，像他這種級别的，被評一級技工是早晚的事兒，如果他一直在這邊上班，說不定早就弄上了。
當初上戶口，爲了不曝光家裏的這個住址，他們夫妻倆連同卓見、卓琳的，都落到了廠子裏，卓遠卓然和陶毅都是軍校生，戶口在考上軍校之後就暫時抹掉了，日後會落在哪裏不需要他們操心。
卓琳大學畢業之後，根據分配工作，再進行落戶即可，當然，這年代都有職工住宅，單位是根據工齡分房子的。
卓大軍在京城朝陽區家具廠的工齡雖短，但是他的實力擺在那兒，五年之内還是有望分到房子的。
現在剛去，集體宿舍裏也沒他的位置，而他也沒申請，畢竟在家住可舒服多了，陶毅沒給他買自行車的時候，他坐公交車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現在有了自行車上下班，那就更方便了。
因爲陶毅這個禮物送到他心坎裏，所以提起這位準女婿，嘴唇就抑制不住的上揚，每當卓琳看到，都會忍不住朝她媽媽吐槽：“你看我爸，自己又不是買不起，至于這麽高興嗎？”
王娟白愣她一眼：“那是人家未來女婿送的，這和自己買回來的，能一樣？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自行車還得需要排隊呢，不是說你去商場，給錢人家就賣給你，那得有自行車票，有票還不行，還得拿着票進行排隊登記，光是他們廠就有一二十個人報名呢！”
卓琳砸吧嘴：“這麽難啊！”
王娟點頭：“許是因爲政策放開，大家家裏條件都好了，但是生産能力跟不上吧，你看咱小縣城，百貨樓擺的有，又有幾個人能買得起？這裏是京城，皇城根兒，有錢人多了去了，壓根兒就分配不過來。”
好吧，難怪陶毅大老遠的把車運回來，合着人家早就觀察過了呢！
8月初的一天，一場暴雨之後，他們家來了客人，赫然是卓琳心心念念的蔡秋霞。
剛見蔡秋霞，她甚至懷疑這還是不是那個隻比她大兩歲的玩伴，明明十八歲，卻因爲嫁人半年，顯得又黑又無神兒，走到哪兒都目光閃躲，一臉的自卑與怯懦，哪怕在明霞的照顧下，穿着比較不錯的衣裳，卻改不了那骨子裏掩蓋不住的土氣。
想到她嫁的那個家暴男，她一下就反應了過來，熱情的和秋霞說話。
秋霞看到這麽光鮮亮麗的卓琳，覺得更加的自卑了，低着頭絞着衣角，也不說話，卓琳想要熱情的拉她的手，也被她躲開了。
明霞見狀，露出一抹無奈：“她一個星期之前就被我接過來了，那個時候還渾身都是傷，她受到很大的驚吓，是被我男人強行帶到省城的，我在省城等着他們，見到她的時候，她滿臉的驚恐，連我都認不出來。”
說到這裏，明霞的目光變得淩厲，聲音也帶着前所未有的隐忍和憤怒。
“那個男人不是人，每天非打即罵，沒有錢還喝酒，喝完酒就虐待她，沒有錢，就讓人家去找秋霞，然後……”後面的話，即使沒說出來，卓琳也能想象得到，她看着攥緊拳頭的秋霞，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爲什麽不報警？”
“報警要是管用的話，他前妻就不會跳河自殺了。能逼得一個女人抛下孩子和父母選擇自殺，這得被生活逼成什麽樣兒？我爹和我娘真的不是東西，哼，他們就等着自食惡果吧！”
“那……秋霞以後怎麽辦？”
明霞搖了搖頭：“她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我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有很嚴重的婦科病，也幸好因爲這樣，一直沒有懷孕，接下來我會帶她看病，已經給她在我附近租了房子，暫時讓她做一些不接觸人的工作，比如糊紙盒子。”
“她的精神還好嗎？”
明霞點頭，“她很堅強，沒有被逼瘋，隻是一時之間無法适應現在的生活，沒有安全感，現在我晚上都去陪她一起睡，等她睡着了我再回家，就在隔壁院子裏，很近，房東大娘人很好，說會幫我照顧她。工作的事兒，明年再說吧，”
卓琳想了下，回屋拿了五十塊錢塞給了明霞：“小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秋霞需要照顧，讓你多費心了。”
明霞要推辭的時候，王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也塞給明霞五十塊錢。
“孩子給你你就拿着吧，你自己還是孕婦呢，秋霞這樣，你家那口子面上不說，心裏面肯定也有意見的，手裏有錢，才能更好的照顧那孩子，诶，作孽啊，你爹和你娘，爲了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同時毀了兩個女兒啊！”
不，明霞的毀滅，似乎還有他們家冷眼旁觀的事實，這是他們否定不了的，所以現在能彌補的機會，他們都不會錯過，做錯事要勇于承認，就算當初是因爲考慮的多，才造成那樣的結果，錯與對不好論斷，但看明霞現在過的好，他們也算松了口氣，如今換了秋霞，她們也沒有理由拒絕。
然而明霞卻怎麽也不願意接收這筆錢，“我有工資的，我男人家裏親戚朋友不多，他的工資也高，幫助秋霞真的在我們能力範圍之内，根本就不用這些錢，真不用，姐，我和你認親，不是讓你們破費的，你們萬不可如此，萬萬不可，再這樣，我們就不好認這門親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