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84】三千

作爲外人，可能有些話不适合講，但這種情況下，她覺得非常有必要。

“奶奶，您和爺爺畢竟年紀大了，身邊理所應該有個人才是，要不然再出點啥事，您看可怎麽得了啊？”

侯奶奶淚眼婆娑的看向侯爺爺：“都怨我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臨老了，也沒人回來看你。”

也許是因爲剛剛死裏逃生，老爺子明顯對什麽都看淡了許多，當侯奶奶這麽說的時候，他很不高興。

“這怎麽能怨你呢？你爲了他們，一生都沒要孩子，這難道還不夠？他們不孝順，卻拿你來當借口，哼，當老子是瞎子，看不出來？人家國外日子好，國外的月亮圓，不回來拉倒，大不了咱們一起死。”

原來，侯奶奶和侯爺爺是半路夫妻，前妻死得早，在倆孩子上初中的時候去了，那個時候，侯爺爺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倆孩子，實在顧不過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寡.婦侯奶奶，她的前夫得病死的，兩個人還沒有孩子，如果嫁給侯爺爺，直接就當媽，要是孩子小點還好，可大的上初中，小的也快小學畢業，都已經記事兒了，他們會念侯奶奶的好嗎？

繼母難當，侯奶奶覺得侯爺爺有學問，人還不錯，思前想後，最終還是嫁了。

婚後侯爺爺對她很好，但是兩個孩子明顯一緻對外，哪怕侯奶奶對他們再好，他們也覺得她是在讨好他們。

爲了能讓倆孩子接受她，侯奶奶放棄生育自己的孩子，結果沒想到，人家考上大學之後，全都出了國，離這個家遠遠的，逢年過節也很少回來，從沒有往家裏寄過錢，信一年半載可能會來一封，但都不是給侯奶奶的，哪怕是給老爺子的，也隻有敷衍的幾句話。

其實侯爺爺早就死心了，這一次，他更加看透了一切，想到親子親女還不如一個外人，他的心都在滴血。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前不明白，出了事兒才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卓琳知道兩位老人的身世之後，對他們更盡心了，一個禮拜，至少有五天是住在家裏的，就是爲了方便照顧他們，學校知道她這邊的事兒，也是對她照顧有加。

住院的錢、買營養品、日常好吃好喝的，卓琳從來沒有收過兩位老人的錢财，就是他們給她，她也沒有要過，把他們當做親爺爺親奶奶孝順。

用卓琳的話來說，既然她有緣分和他們相識一場，而且她也有能力出錢出力，那就沒必要讓自己後悔。

街坊四鄰也将卓琳的舉動看在眼裏，時不時的過來幫忙，唠嗑，總算照顧着老兩口恢複如初了。

基本上，隻要卓琳在家，水果、蔬菜，都沒買過，全都是她自己拿種子催生出來的，爲此她還專門釘了個木箱子，在裏面放點土和水，回家沒菜就拿種子催生，快的話半個小時青菜就出來了，慢的話一兩個小時一個大西瓜，速度随着年齡的增長，催生技術的提高，已經越來越娴熟了。

唯一的麻煩就是，如果頻繁催生，體力下降的厲害，而她上次救兩位老人，整整一個禮拜才稍微緩和過來。

侯爺爺侯奶奶将卓琳所作所爲都記在心裏，别看他們平時沒說什麽，實際上心裏已經下了決定，甚至還不止一次的去找居委會說過這個事情。

轉眼到了1971年的元月份，考完試就放寒假過年了，考慮到兩位老人在家各種不方便，卓琳打算提前給他們準備點年貨，臘肉、臘魚、灌腸這些價格昂貴的，豆腐她自己買了磨盤在院子裏給他們做好，因爲天冷，這些東西都能放，還給他們買了豬闆油，煉了油，把米啊、面啊、粗糧等都準備好，前後花了大概二十多塊錢，才将他們的年貨置備好。

把兩位老人感動的，拉着她的手，不住的抹眼淚，那是真的說不出話來，單是看着她，就覺得心酸的感覺。

她拍拍他們的手，“我正月初六就會從家往這兒趕，早點過來，我還能做幾天生意，賺點生活費，我給你們準備的東西，也别不舍得吃，别放壞了，如果不夠，或者等不到過年就壞了，就趕緊吃完，自己再整點，我給你們的錢（20元）是給你們過年的錢，别不舍得花，我還年輕，還能做生意呢，年後就能賺回來，所以可勁花啊！”

他們年紀大，耳朵有點背，需要大聲喊着，現在他們白天生爐子，到了晚上鑽進被窩之後，爐子就滅掉，就怕再出事，冷是冷了點兒，但保命要緊。

卓琳給他們買了暖水壺，多少起點作用，诶，年紀大了就是這，到哪兒都被人嫌棄，隻能說，太正常不過了。

1月18号就放假了，20号等到從長沙趕過來的陶毅，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卓琳有些無奈。

“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再折騰過來幹啥啊？”

“你是不知道春運的時候人有多少，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我還擔心你能不能擠上火車。行了，你再等我一天，我得去我舅舅家看看外公外婆，咱明天晚上坐卧鋪回去。”

卓琳瞬間瞪直眼睛：“卧鋪？你還能弄到卧鋪的票？”

陶毅朝她擠了擠眼，“我試試看，應該差不多。”

憑他幾位舅舅的人脈，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陶毅在家裏休息了一會兒，睡醒之後就騎着三輪車，帶着卓琳給準備的水果、蔬菜，當然，這些都是在菜市場能買得到的水果，比如蘋果、梨、甘蔗、橙子等，殊不知都是卓琳催生出來的，比起外面蔫了吧唧的水果，她的水果，水靈靈的，别提有多甜了。

說起蘋果，那真是不好催，一個下午四個多小時，催生出一棵蘋果樹，雖然難，但結的多呀，而且催生出來的樹幹沒那麽粗，很細，營養全都在枝蔓上，這些卓琳在催生過程中都可以掌控，所以不需要擔心催生出來的蘋果樹幹能幹啥，那些都不是事兒，還省的砍柴呢，院子裏的地鍋不就派上用場了？

卓琳在家幫老兩口的衣服給洗了洗，這個時候京城已經安裝自來水了，不過老人家院子裏早些年的時候打了一口壓水井，不管用哪一種水都是可以的，無非是自來水需要交錢，按人口.交，一人一個月一毛錢。

當初陶毅在的時候，給他們做了個馬桶，那真是仿照現代做的，不過是塑料的變成木制的框架，下面的桶是買的塑料桶，院子角落裏搭了個棚子，一天将馬桶倒兩次就行了，這樣倒是省了去廁所的次數，畢竟年紀大了，每次去廁所都是受罪。

兄妹倆竭盡所能的幫助老人家，侯爺爺侯奶奶哪次出門不說他們倆的好？至于國外的孩子們，大概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吧？

問及今年會不會回來，侯爺爺雙手一背，冷哼出聲：“愛回不回，不回來我還省的伺候了呢，真要回來，我還得花錢招待他們，已經二十年了，人家在那邊有兒有女，我們操那心幹啥？”

然而意外的是，卓琳和陶毅走的那天的晌午，家門口拉過來好幾輛黃包車，從車上下來男男女女可不少了，老街坊定睛一看，趕緊喊。

“老猴子，快出來看看，你們家誰回來了。”

卓琳當時正在院子裏做飯，爺爺奶奶幫忙擇菜，剝蒜，因爲吃完這頓飯，她就要收拾東西離開了，所以做了好幾道葷菜，結果這個時候門外走進來男男女女五六七八個，仔細一看，還有一個外國人，用卓琳後世的眼光來看，他們打扮的都很潮。

大冬天的，兩個女人外面穿着羊絨大衣，裏面穿着雪紡裙踩着高跟鞋，圍着圍巾，其中一位女的是中國人，另外一個女人是外國人，來的兩位男士，也是一位國人，一位外國人，他們生下的四個孩子，全都是混血兒，長得很漂亮，叽哩哇啦的說着什麽。

當爺爺擡頭看到來人的時候，先是激動的想要站起來，等侯奶奶把他攙扶起來，他才想到什麽，冷哼一聲。

“這是誰啊，别走錯門了，多少年了，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啊！”

一兒一女這才停下跟另一半介紹的話，趕緊走過來，熱情的朝着老人喊。

“哎呀爸，你看，我們這不都回來了嗎？你看，這是你的孫子孫女，那是你的外孫外孫子。”

等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召喚自己的孩子過來向爺爺奶奶問好的時候，張口就是英語，把老爺子氣得夠嗆。

“行了行了，喊什麽喊啊，喊得我也聽不懂，你們就說回來幹啥來的吧？好好的中國人不找，給我找點洋玩意兒，咋滴，華國這麽大，還容不下你們啊？連自己的母語都能抛棄，你們倆可真夠沒良心的！”

“爸，你說什麽呢，我們教了，怎麽可能沒教孩子們母語？這不是不會說，說不利索嗎？你們四個，還愣着幹啥，趕緊用中文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孩子們依言，吭吭哧哧的用不流利的中文，喊了一遍，卓琳炒完菜之後，把菜端到了屋裏面，對于院子裏站的那些人，她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沒說什麽，也沒主動上前問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