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83】四千
按理說，像卓越這樣的高科技人才，哪怕出國留學，都應該是公費留學，雖然國家并不富裕，可每年投注在教育資金上的錢，都非常舍得下本，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些出國留學的人，就不再回來了，他們在國外完成了學業，沒能抵得住資本方開出的誘.惑，最終選擇留在了國外，放棄了國内的一切，甚至将來連他們的國籍，都有可能做更改。
所以，逐漸公費留學越來越少，到現在，隻提供住宿的地方，生活費以及學費，需要自理。
每年大概需要三千到五千美元的學費和生活費，如果換算成RMB，那就是三四萬元啊，七十年代的三四萬，别說他們家了，就連白家、陶家也得掂量掂量才能拿得出來。
所以，當卓越說出這個金額的時候，家人俱都沉默了下來，因爲連卓琳，都束手無策。
“如果我現在上班，一個月撐死一百塊，也許會随着工作年限增長到二三百，但對學費來說，杯水車薪，我告訴大家，不是逼着你們幫我想辦法籌錢，而是想說，我在計算過機票、學費、生活費、日常學習交流應酬所需的學費之後，打算放棄出國留學，”
每年四五萬人民币，在人民群衆還在爲十幾塊錢，三十幾塊錢的工資而折腰的時候，每年近五萬元的RMB，何止是天文數字？就連卓琳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哥哥，畢竟，這筆數，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來的。
這也難怪爲什麽那麽多人留學之後，選擇留在外國，因爲從收入就能看出差距了。
誰都知道出國留學歸來的待遇，和現在是天差地别，但誰都拿不出拿筆高額的學費。
尤其是第一年，也許隻要給第一年就OK了，後面卓越熟悉環境之後，會想辦法勤工儉學，可現實卻是，他們家哪怕奮鬥到七十年代末，也未必能掙到十萬塊錢。
放棄，成了唯一的選擇，卓越看着弟弟妹妹一臉失落的表情，不由笑道。
“是我的錯，把自己的煩惱說給你們聽，其實我也是想說出來發洩一下，并沒有什麽其他想法。我們家能供的起所有孩子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如何能再給大家出别的難題？行了，這件事到此爲止，如果明年答辯順利，我碩士就可以提前畢業了，好在分到的單位都是保密級别的高級單位，等我賺了錢，爸媽、叔叔嬸嬸，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那哥你還讀博嗎？”同濟大學建築系的卓立，忍不住問道。
“看情況，考得上就讀，也可以邊工作邊讀，因爲剛工作都是跟着教授實習。”
卓琳聽到這兒，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幾位哥哥：“你們都這麽自律的嗎？其實，我們考上大學已經很厲害了，如果你們一個個的再去讀碩讀博，那還讓别人活不活了？你們又不是學醫，根本沒必要把自己熬得那麽累的！”
卓越幾人忍不住看着卓琳笑：“你說的沒錯，學習本身就是一條沒有捷徑可以走的苦路，既然咱們有能力去讀，爲什麽不走上最頂端的位置？隻有這樣，才能給家裏，給你，創造好的條件，哥哥們将來都是給你撐腰的主，你都這麽努力了，我們有什麽資格不努力？”
越是讀書，越是能發現多讀書才能有多條出路，學曆的确不能決定一切，但沒有學曆，你就喪失很多機會，像他們這種高學曆的人，将來不管是考公務員，還是下海，先天頭腦已經得到了印證，哪怕他們開竅是在卓琳的幫助下，才能得到升華，可卓家人會讀書，讀好書，已經是整個豫南省的傳奇了。
卓越既然提到了哈佛，那就證明他有信心考得上，可考得上和上的起是兩碼事。
他們家，除了卓越、卓立、以及尚未參加高考的老幺，和正在讀華清的卓琳外，其他幾個兄弟都是軍人，雖然上的都是好學校，但因爲他們的身份，會限制很多，是以未來卓家肯定不會窮到哪兒去，畢竟都是好工作，但也絕對不會太富裕。
而卓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她不喜歡自己的未來鋪展的太大，太廣，也不會讓自己太強勢，錢夠花就行，日子小資，過的舒服，這就是她的終極目标，至于什麽賺大錢，她想都沒想過。
因爲相對的，你賺的錢越多，壓力就越大，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一定要擺脫前世快節奏的生活，回歸自然，治愈溫馨。
也許卓琳的想法有些短淺了，可她就是個女人而已，當不了女強人，做一回小女人也沒啥不好，她已經在這裏享受了十年的團.寵.，下半輩子，她還要這麽悠哉的過下去，也沒什麽不好呀？
哥哥們爲了她千裏迢迢的跑過來，雖然她已經平安熬過去了，但他們還是不放心，走的時候，每個人都塞給她不少零花錢，她不要，他們還不高興，把卓琳感動的，從出門到送他們上火車，那眼淚就沒掉過。
陶毅更是直接的把白謹言的電話和地址留給了卓琳。
“這是我舅舅，有什麽事兒，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他認識你，也知道你，别什麽事兒都自己扛，咱有關系，不怕别人欺負咱！”
雖然陶毅沒有告訴卓琳對方的身份，但卓琳卻捏着紙條一臉感動，别看這隻是一張紙條，其實也算是對自己的信任。
周一開學，上午課剛結束，還沒出教室，就有同學笑嘻嘻的走過來拍她的肩膀。
“小琳琳，外面有人找，長得還挺精神的男生，他說他是隔壁京大的，叫唐晨。”
卓琳挑了下眉，這是陶毅的表哥呀，趕緊收拾東西走過去，卻見唐晨起了一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鳳凰牌的，這家庭條件不錯啊，卓琳一下樓，他就揮手招呼着。
“你好啊，我是陶毅的發小，我比他大三歲，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跟着喊我哥。”
然而卓琳卻不上道，客氣有禮的朝他點了下頭：“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唐晨注意到她眼底的戒備，不由覺得好笑：“小姑娘不用這麽緊張，我是來找陶毅的。”
“哦，我哥啊，他昨天晚上就已經走了呀，你來晚了，有什麽事兒的話，你給他寫信，你們不是留了聯系方式嗎？”
唐晨挑了下眉，這小子居然什麽都跟她說了，看來這小丫頭在他那兒地位不低啊！
“走了啊，我早該猜到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那沒關系，我能請你吃頓飯嗎？順便找你了解一下他這些年在你家的情況。”
卓琳客氣的拒絕：“不好意思，我的作業挺多的，怕是沒時間跟你出去，你要想了解他，就讓他自己告訴你吧，說來說去，這都是我哥的私事，我作爲妹妹，不好多管，慢走，不送了！”
“欸，你這小姑娘，你跑什麽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卓琳是個根據陶毅的态度來對待唐晨的，既然陶毅都不稀罕他，她也沒必要對他有多尊重。
所以不管唐晨怎麽喊，她都沒回應，轉身就去了食堂。
她現在在學校也算是個名人，這唐晨在後面追她喊她，很多人都看見了，其中不乏一些圈子裏的人，甚至還有兩個男生直接攔住了唐晨。
“嘿，晨哥，又有新目标了？這丫頭可不好惹啊，别看她年紀小，不是吃虧的主！”
唐晨一條腿撐着地，一條腿擱在腳蹬上，瞪着攔路的兩個男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胡說八道什麽呢，我找她有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丫頭當然不好惹，也不看是誰的人，你們以後在學校也護着點兒，有什麽事要麽通知我，要麽幫把手，将來陶毅會感謝你們的！”
他的話音一落，就蹬上腳蹬追人去了，留下來的兩個男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咱剛剛聽到了誰的名字？”當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之後，他們同時瞪大了眼睛。
“老天，那家夥舍得回來了？如果我沒記錯，都消失十年了吧？這個唐晨，怎麽也不把話說清楚，這陶毅和那丫頭什麽關系？”
“管他什麽關系，既然讓護着，那就先護着，找機會，好好問問情況，十年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在哪兒混着呢，陶家知不知道這事兒啊？”
……
身後的八卦卓琳自是不知，雖然唐晨騎着車，可他畢竟沒有她熟悉校園，所以很容易就甩掉了他。
醫學生很忙，幾乎沒有自己的課外時間，如果下午沒課，她就泡圖書館，有時候去的晚了，沒趕上位置，她就回自己小屋學習，順便還能幫侯爺爺侯奶奶幹點活，給他們做點好吃的，兩位老人，一個小姑娘的生活，倒也怡然自得的很。
京城的天有點冷，尤其進入11月中旬以後，那是一天比一天冷，學校還沒暖氣，侯爺爺家就别提了，廁所還得跑到外面，怕冷的他們早早就生了爐子，吓得卓琳不住的給他們普及煤氣中毒的事兒，還幫忙檢查管子，讓他們晚上睡覺把門上面的兩扇窗戶都打開，避免中毒。
因爲侯爺爺家生了爐子，導緻卓琳每天早晚都要過來看看，進入12月後，京城下雪了，天更冷了。
她已經養成雷打不動六點起床跑步的習慣，跑步之前先去一趟侯家，結果今天的預感比往日要清晰很多，腳步也忍不住加快，門栓沒有鎖，以前老兩口都鎖着，現在生了爐子，她就沒讓他們鎖過，怕萬一出點啥事兒，耽誤時間。
但偏偏今天預感就不太好，推門進去之後，院子裏很安靜，老人較少，這個時候過來，有時候起來，有時候還在睡，不管做什麽，她都會進去看看，結果她就發現老兩口都躺在地下。
上去一摸還有氣兒，把她急的，趕緊出去喊了人，然後回家把他們從屋子裏拖出來，進行心髒複蘇，順便用藤蔓檢查身體，這一查不打緊，中毒程度不淺啊，這要是拉到醫院，也未必能醒的過來。
沖動之下，卓琳不得不将病氣轉移到她自己身上，留了能搶救他們過來，且不會有什麽後遺症的病氣後，才停了下來，等左右鄰居過來幫忙将老兩口拖到闆車上，準備運送過到醫院的時候，卓琳已經因爲體力不支，暈倒在地了。
過身的病氣，并非是說病人什麽病，她就要得什麽病，她過到自己身上後，會讓她全身無力，呼吸困難，就好像要窒息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什麽病發作了，事實上她這種狀态，會根據病情的大小，有很長時間的過渡期，這段時間，身體虛弱的什麽都不能幹，可能連筆杆子都握不住。
但她不後悔這麽做，老兩口本來就很不容易，子女又不在身邊，如果真的就這麽去了，那真的太可憐了。
三口都被送到醫院，她醒過來的時候，侯爺爺坐在她旁邊，奶奶躺在隔壁床，很好，他們仨一個病房，因爲大家都以爲他們仨都中毒了，尤其是卓琳，送過來就沒查出病因，但她渾身發虛，出汗，卻也是事實，隻能給她打了營養針，先觀察觀察。
“您沒事兒了？”所以一睜眼看到老爺子發虛卻還算清明的眼睛，她很激動。
“好孩子，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們倆就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倒是你，怎麽也，”
“啊，我沒事兒，最近有點貧血，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把您和奶奶拖出來，可能累着了，一下就撐不住，暈了過去，沒啥大事兒的，你們身體沒事兒，我也就放心了，我這就去找醫生，順便回去給你們做點飯。”
“哎呀，你可别折騰了，你趙爺爺趙奶奶已經回去幫咱們祖孫三個做飯了，你在這兒躺一天，好好養養，你看你瘦的，剛剛說啥？貧血？那你可得多吃點補血的豬肝，紅棗枸杞啊一類的，把身體養回來。”
趙爺爺這邊說完，趙奶奶拉着她的手，紅着眼帶着哭音，不住的感謝她，那模樣，讓人看了很是心疼，也很是替他們覺得委屈，這才70年啊，就有留守的孤寡老人了？他們的子女，真的有那麽忙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