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願意成爲證人,出面指征,我可以向法官求情,給你減刑。”
廚師臉上有一些松動。
黑淵再接着向南的話補充道:“冉廚師長很愛你的家人吧。”
冉志才疑惑地看着身前年輕人,不知道他爲什麽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如今他爲魚肉,對方是刀俎,他被捆在鐵架上難以逃脫,對方隻要把門鎖死,不讓任何人進來他也任何辦法逃脫。
“你怎麽知道。”冉志才微微歎息,沒怎麽思考就回答了黑淵提出的問題。
“2天前,你和趙老八在食堂發生沖突時我就站在人群後,看見你手裏戒子掉了,當時你被幾人壓在身上,還不忘尋找戒子。想來你很在意自己的婚姻。”
“唉,要不是爲了救我老婆,你們以爲我願意這樣做嗎?”
冉志才沉寂了一會兒又道。
“你們讓我想想。”
“好,我們過段時間再來找你。”
向南和黑淵沒走遠,就在接待中心轉了一圈,把每個房間瞧了瞧,再聊幾句關于怎麽攻克冉志才和冉銘的攻略,再次返回雜物間。
胖廚師終于想通了,看見兩人返回,主動交代。
“我可以和你們說出實情,但你們拿什麽保證說話算數?”
向南再次蹲下身子,與冉志才平視。
“你想我怎麽做?”
“寫個字據,蓋手印。”
“好。”向南答應得很幹脆,實際上他根本沒打算欺騙冉志才,隻要他肯出來做證人,他會爲他求情減刑。
字據寫好,黑淵也找來了印泥,兩人各簽名留印。
冉志才做這一切确實是爲了他的妻子。
冉志才的妻子患上了腎衰竭,沒有合适的腎髒源進行移植,她隻能靠透析生存。而透析需要大筆醫療費。他的妻子生病後隻能在家中卧床休息,不能幹重體力活。冉志才隻能選擇在工作裏想辦法掙錢。
起初他隻敢小貪,最多把剩餘的菜飯和調料帶回去給妻子吃,慢慢的他的膽子大了起來,最後演變成以次充好,向供貨商索要回扣。
後來他的侄子冉銘也進入醫院做管理,他的動作就更大了。
兩人貪墨的事後來被韋意知道,韋意直接找到兩人。
“我當時害怕極了,醫院雖然離家很遠,但薪水給得高,還有油水可拿,如果韋院長要在這件事上拿我們兩叔侄開刀,我們的前途就完蛋了。韋院長的能量那麽大,我們還想在藍城混就不行了。”
“所以第一時間我就給院長跪下,求他開恩,放過我們叔侄兩。”
黑淵和向南靜靜地聽着,沒有提問。
“我們當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根本不會想到院長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韋意的行爲确實令兩叔侄困惑,但接下來他說的話讓兩人恍然大悟。韋意告訴他們,要想繞過他們貪墨的罪,必須幫他做些事。
事關兩人前途,他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事情超乎想象的簡單,冉志才隻需要定期給後山送食物,保證新鮮品質和分量就行。冉銘要做的事更簡單,韋意會采購一些特殊物品,冉銘必須在采購清單上完成對接和瞞天過海。
也就是說冉銘要做兩份采購清單,一份對公,走明賬,一份對私,隻能由韋意簽字過目。
冉銘後來還發現,隻要自己本職工作完成,在裏面撈回扣的時韋意就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大的好事降臨在叔侄兩頭頂,他們怎麽會不答應。
盡管這些事多麽不合理,隻要有利可圖,叔侄兩根本不在乎合不合情理,會不會給别人造成傷害。
有韋意院長在背後撐腰,叔侄兩的貪墨行爲越發猖狂。
過程中也有工作人員匿名投訴,都被韋意壓下來了。
“給後山送飯的人隻有我一個,冉銘有冉銘負責的項目,他手上的事我知道得不多。”
“我說的這些有用嗎?”
向南思考了一會兒,搖頭道:“光憑你一面之詞,确實不足以作爲證據。”
“我有證據,有證據。”冉志才已經豁出去了,爲了保住自己,他已經顧不上别人。
“在食堂廚房天花闆上,我藏了一個木盒,裏面有這些年韋意讓我做事的明細。那個東西應該能做爲證據。”
向南看向黑淵,暗想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這個時候了臉上表情還是那麽淡定。兩人先前出去商議的時候,黑淵就告訴向南有木盒的存在,隻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盒子。
他們還以爲得費一番唇舌才能逼出木盒的事情,沒想到冉志才這人這麽上道。
黑淵從背包摸出木盒,淡然道:“是這個木盒吧?鑰匙交出來。”
木盒上挂着鎖,得鑰匙才能開啓。
冉志才苦笑一下,心中忽然覺得這兩人很可愛,那木盒上的鎖隻能鎖君子鎖不了小人,他們拿到了木盒隻要找把榔頭直接砸開沒他什麽事。裏面的資料足以證明韋意讓他做的事。
隻是這兩人還是願意給他一次表功的機會,能不可愛嗎?
冉志才又苦笑一下,努嘴道:“喏,鑰匙在我脖子上挂着,走哪都貼身收着。”
黑淵伸手,從廚師脖頸上抽出紅繩,把鑰匙取了下來,順利打開木盒。
盒子裏滿滿一疊資料。
裏面有個小本子,冉志才用來每日記錄送餐時間和數量。
“我隻需要把餐食放在後山山石旁,其他的事我不能打聽,也不能管。”
送餐時間基本固定在午飯後半小時内,晚飯後一小時内,晚飯居多,分量也多。小本子上記錄的内容非常詳實,一餐不落全都記錄下來。
“這是冉銘教我的,他說我們做這些事早晚一天會被人查到,到時候得有保命的東西。”
因爲雙手被綁在身後的鐵架上,冉志才隻能用面部表情表達動作,他現在最多的就是努嘴。
“喏,那一疊是收據、發票一類的東西,後山要的食物和食堂有很大不同,我得經常單獨采購,這些就是供貨商給我的。”
這位冉志才做事何等樣小心謹慎,哪裏是身形樣貌顯露出來的蠻橫無禮的樣子,黑淵覺得世事無常,人不可貌相,先不說這人因妻子病重需要錢才落得如此下場被人利用被人控制,且看他做事的根本目的就知道這人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
這人背上和等樣罵名,卻是爲了心中所愛,不得不讓人唏噓感慨。
最後幾張是照片。
“我一直覺得後山的事很蹊跷,就找了機會拍了幾張照片。我也隻敢拍這幾張,就怕被他們發現。”
照片光線很昏暗,冉志才告訴兩人是夏天黃昏送飯去時借着撒尿的機會,他藏了個相機在樹林裏,因爲角度和光線問題,隻得這麽幾張清晰的。
一張照片裏,冉瓊手裏拉着2個孩子,那2個孩子像行屍走肉一樣被拉着手,跟在冉瓊身後。
第二張照片是她從山石密道裏出來,隻有她一個人。
冉志才解釋道:“我根據平日觀察設置了拍攝時間和拍攝間隔,做了定時拍攝。因爲那次拍攝,閃光燈突然亮了,引起冉瓊注意,不過幸好樹枝太密,她沒發現相機。後來我就不敢再這麽幹了。”
“我不敢太關注後山的事,一心隻曉得送飯。”廚師心有餘悸,對于那次遭遇簡直吓掉半條命,他也是鬼使神差放了相機,若真被發現,自己兩條命都不夠他們嚯嚯。
兩人皆知這木盒裏的資料分量之重,他們都不敢掉以輕心。
廚師的行爲很容易理解,有錢賺也得有命花,他們兩叔侄已經讨得天大的好處,做人不能太貪,不能太過好奇,好奇會害死貓。
他深知自己的斤兩,從此安心窩在食堂,每天按時給後山送物資,再不多往旁路歪眼。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正是因爲兩叔侄識時務懂分寸知進退,兩人在七冥山精神病院混得是風生水起油水豐足,韋意也很慷慨,隻要他們不多管閑事,不探聽是非,錢盡管貪。
“你去了那麽多次後山,知道怎麽進入密道嗎?”
“不不不,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們别這樣看我,當初我藏相機也是因爲好奇心作祟,你們從照片也能看出來,藏相機的位置離山石遠得很,隻能大約拍到人影,怎麽進密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每次送飯去我隻能把飯擺在山石附近的空地上,不能多呆。”
以向南的判斷,他覺得冉志才在這件事上大可不必撒謊,大頭都交代了。進入山石的辦法不至于藏着掖着。
就這樣談話在一問一答中結束。冉志才知道的事情不多,他膽子其實并不大,除了藏相機拍到冉瓊帶兩個孩子進入山石那次,後面再也沒這麽幹過。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不過你得還在這裏呆着,别擔心,炸彈的事我們已經在想辦法解決。我們還會找你侄子冉瓊問問情況。即便最後海島免不了被炸,我會來帶你走的。”
臨走前冉志才委托向南打聽一下趙老八的情況,他砍傷趙老八後沒人告訴他那人的情況,等他靜下心來再想就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又擔心趙老八丢命,自己在這雜物間胡思亂想了2天了。
“好,你放心,我有了消息就讓人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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