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拿着所有病患影像掃描圖,放在觀察燈下觀察,開始時動作很緩慢,左一張,右一張,不停更換。
水澹峙和紫嫣然根本不明白他在看什麽,隻是乖乖站在身後不敢出聲打擾。
後來動作越來越快,對比的影像片也越來越多,他似乎自有一番理論,過了很久之後,觀察燈箱上隻剩最後6張圖片。
他擡手指着兩張都标記着棠紅雨名字的影像片沉聲道:“你們兩個,先看看棠紅雨的片子有什麽問題。”
紫嫣然依舊滿腦漿糊,她哪裏懂這麽高深的醫學知識。而水澹峙則不然,她自然也不太懂,但她明白,這些東西能放在這裏讓玩家尋找線索,裏面蘊含的道理不會像她們想象中那麽艱難。
水澹峙仔細觀察,然後說道。
“南哥,實話實說,我們是外行,但這兩張片子我看不出問題。好像沒有差異。”
“哈哈哈,那你再看這4張。”向南爽朗一笑,又拉着水澹峙讓她仔細觀察燈箱上的另外4張。
水澹峙發現燈箱上的4張影像片屬于兩個不同病患,兩人都是各兩張,拍攝時間有間隔。
不管怎麽看,兩個病患的影像片情況都和棠紅雨的大不同。
向南知道她們看不懂,直接說:“爲了準确論證結果,我特意挑選了3個同樣病症的病患腦部掃描影像圖。棠紅雨是妄想症,這2個也是。”
“但他們3人的影像圖區别很大,另外兩人的腦部區域陰影很相似,但棠紅雨不同,他不存在這幾處腦部陰影。”
水澹峙感到自己心跳加速,抓着紫嫣然的手下意識加重了力量。
“南哥,您的意思是?”
向南連連歎氣,表情幾經改變,把這個信息揭穿他真是于心不忍。可他是一名人民警察,雖然被撤職,但使命感深入骨髓,他必須面對這一切。
向南沉聲道:“棠紅雨如此反對我們來這裏調查,又幾次三番阻攔,在我們找到劉芯芯的腦部影像資料後催促我們離開,我懷疑他的妄想症是裝的。”
“裝的?”
“裝的!!!”
這個結論直接整蒙了兩個尋詭團成員,以及廣大的直播間裏觀看直播的魚友。
...
“擦勒,是不是喲,這混小子的病是裝的?也太像了吧!”
“666666”
“233333”
“牛皮哄哄。”
“哈哈,我猜對了,之前怎麽說的,這家夥的戲份這種重,肯定藏着隐情。”
“僅憑幾張腦部影像圖就判定棠紅雨是裝瘋賣傻是不是太武斷了?我不信,七冥山有那麽多先進的設備,還有知名心理學教授韋意作證,他是怎麽瞞天過海僞裝這麽久的?”
總算有位懂行的魚友出來發言,接着直播間展開一場激烈的讨論。
“韋意,韋意這人嫌疑很大,連向南這個好學生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老師了,他做做假,包庇棠紅雨有什麽難的?”
“難怪要把這些資料鎖在保險櫃裏,原來藏着這麽大隐秘,肯定不想讓人知道。”
“我說這小子先前的行爲這麽古怪,原來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秘密,嘿嘿,他跑路的樣子很狼狽喲。”
“你們别忘了棠紅雨這小子身上可是背着綁架強奸案的,你們說他是犯人嗎?”
“切,怎麽不是,這種富二代驕傲任性,什麽事做不出來?肯定是他姐姐花大價錢讓心理醫院做個診斷,把人送進來避禍。”
“這位魚友真相了,厲害。”
“+1”
“+1”
“+1”
...
其實向南早在狄布龍之行時就對棠紅雨是不是裝瘋有所懷疑,或許在更早之前心中就有疑惑,但那時的他對自己的老師堅信不疑,因此這事隻能壓下來。
現如今不同了,老師韋意很可能就是背後推動一連串事件的最大BOSS,那麽他經手驗證的那麽多精神病患者是不是都有水分?
“如果我的猜測準确,那麽更多問題會出現,棠紅雨爲什麽要裝瘋賣傻,她的姐姐知道嗎?當初那起轟動藍城的富二代綁架強奸少女案是不是他做的?他不是兇手誰是?她姐姐若是幫他實行了這一切,她姐姐爲什麽又被引去狄布龍,害死在祭祀坑中。”
“韋意又在這一連串事件裏擔當了什麽角色?他是在幫助棠紅雨躲避法律制裁?還是助纣爲虐?明知道棠紅雨犯奸做惡,爲什麽要維護他?”
“若不是這個原因,他又知道什麽隐秘?”
“棠紅雨的姐姐棠紅麗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被滅口了?”
如此這麽些疑問萦繞在向南腦海之中,擾得他眉頭擰得解不開。
“南哥,南哥。”水嫣然不停呼喊向南。
把向南從思緒裏拉出來,她才問:“南哥,接下來我們怎麽做?棠紅雨跑了,武林盟主恐怕是見不着了。”
向南沒多少情緒,淡淡道:“先去找夏齋。”
夏齋翹首以盼,遠遠望見3人返回忍不住要跨出門欄,好幾次猶豫還幾次放棄,但最終心中恐懼還是無法戰勝。他巴巴望着幾人,心中很是急迫。
結果再殘忍,她們還是要去觸發。
紫嫣然不肯上前,水澹峙把資料袋遞給夏齋柔聲道:“你看看吧。”
夏裁縫雙手顫抖,好不容易拆開了紙袋,抽出裏面的劉芯芯腦部MRI影像圖。
“不,不,這不可能。不可能。芯芯,芯芯怎麽會死,她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
夏齋雙手緊緊握住紫嫣然雙臂,箍得她閃動淚花。
“你騙我,你騙我。你就是芯芯,不是蕊蕊對嗎?”
“我是蕊蕊有區别嗎?我們都用同一具身體。我的樣子沒變啊,還是芯芯的樣子對嗎?”紫嫣然繼續用話刺激對方。
“不,不對,芯芯和蕊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們是不同的人。”
再怎麽艱難,夏齋也得接受劉芯芯已經離開的事實。他頹然地坐到地上,将一堆布料拼命往自己身上遮蓋,他不想身體上有絲毫空隙。
“夏裁縫,夏裁縫,你說話啊,别這樣,芯芯已經走了,她肯定不忍心看見你這樣傷心。”水澹峙拼命拉扯布料,夏齋拉多少蓋住身體,她就甩開多少。
兩人你争我奪僵持了一會兒,夏齋突然哭泣起來。
傷心欲絕道:“隻有芯芯懂我,隻有她懂我的不堪,她從不逼迫我走出房間,從不說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她隻是喜歡現在的我。”
“蕊蕊是很可愛,比芯芯活潑,比芯芯開朗,她沒有受過芯芯小時候受過的痛苦,她願意和人相處,但她再好,她不是芯芯啊。”
“你們每個人都逼我走出房間,父母逼我,朋友逼我,醫生勸我,護士攆我,你們每個人都說外面好,外面廣闊,隻有芯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不說這些話,她隻喜歡安安靜靜呆在我身邊,看我裁布做衣。”
“她告訴我,小時候家裏很窮,父親從不肯花錢給她買新衣服,她的母親就用自己穿不了的舊衣服,用床單,用窗簾給她置辦新衣。”
“芯芯長得很漂亮,她特别喜歡紅色的裙子,但每次他那個沒有人性的父親見到她穿紅裙就會虐待她,打她,甚至,甚至......”
“我很喜歡給她做新衣服,做她這一輩子穿不完的新衣服。”
夏齋無助地哭訴,回憶很沉重,他口中的劉芯芯擁有非常不堪的童年。
遭到非人折磨的小女孩在内心幻化出一個新的人格,一個隻愛綠色的活潑小姑娘,一個她能逃離殘酷現實的無憂無慮的劉蕊蕊。
房間裏氣氛壓抑,直播間更是鴉雀無聲,沒有人願意這個時候說話打斷夏齋的回憶。
很久很久之後,一聲歎息撕開寂靜。
“我知道你不是劉芯芯,也不是蕊蕊,感謝你們讓我知道劉芯芯的結果。這是芯芯去手術前交給我的東西,我一直貼身保存。給你們,或許對你們有幫助。”
他再道:“如果你們有芯芯進一步的消息,麻煩來告訴我一聲。”
夏裁縫從衣領處掏出一根紅繩,繩子末端系着一把小巧的鑰匙。
“謝謝你夏裁縫。”水澹峙從對方手裏接過鑰匙,鄭重地挂在脖子上,上面還餘留着夏裁縫的體溫。
溫潤、深情。
她們起身離開房間。
“南哥,您現在有什麽打算?我和嫣然要去危險病患區,這枚鑰匙應該是劉芯芯生前交給夏齋的,我們想去她的病房調查一番。”
向南看了看時間,大緻預估了一下,婉拒兩人道:“和你們的同伴約好了再見面的時間,我就不和你們前往了,但一切小心。這個醫院裏藏着太多隐秘。”
“你們要去的是危險病患區,那裏的病人具有一定攻擊性。”
“不過我很快也會去的,你們多加小心。”
向南轉身離開,紫嫣然正要和水澹峙商議後面的行動,就在走廊盡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師姐,是棠紅雨。”
裝瘋賣傻的棠紅雨躲在遠處觀察3人,直到向南離開,他才冒頭出現,并成功引起兩個女人的注意。
等那兩人追近了他才選擇一條路繼續奔跑,感覺後面的小姑娘們又跟不上,再繼續放緩速度,讓她們接近,然後反反複複如此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