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生睡袋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打開,需要登陸ID和密碼。
黑淵思索了一會兒,用手裏得到的線索一一排查,最終發現登陸ID是平凡的世界,而密碼則是白小舟名字的拼音。
電腦裏有不少福祿壽公司的資料,宣傳片;另外一個盤裏存了幾個視頻和幾十張照片。
黑淵盤膝而坐,将背包解下放在大腿旁,開始仔細研究電腦裏的資料。
宣傳片有3個,是福祿壽不同時期宣傳企業文化的視頻,無非就是企業介紹、風采、核心競争力等内容,其中一個視頻引起黑淵注意。
那是用無人機拍攝的畫面,在一片寬廣平坦的泥土地上鋪着長長的紅地毯,地毯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擺着一對花籃,花籃上貼着來自社會各界的賀詞。
鏡頭推遠更是一片火紅,天上飛着紅色氣球,氣球下懸挂賀詞标語;地面立着幾十根纏滿紅綢帶的柱子,柱子旁還堆放數不清的花籃。正中立着巨大的背景闆,上面隻簡單地寫了幾個字。
福祿壽一号車間奠基儀式!
視頻裏很熱鬧,與會人紛紛莅臨現場,舞獅隊賣力表演。不遠的空地上不時燃放炮仗,一切都是一幅欣欣向榮,熱鬧恭賀的模樣。
視頻做過不錯的剪輯,鏡頭很快切換到諸領導剪彩儀式上,C位上站着不知哪位領導而他旁邊則有一個年輕得不像企業家的男人,意氣風發笑臉滿盈地立在一邊,氣質風光更甚旁邊領導。
那人年歲約莫35上下,在一排50歲左右的領導中非常紮眼。
他是誰?視頻很快給了答案!
福祿壽保健品有限公司華總,華弘毅。
...
“哎喲,華弘毅就是華總啊,我的天,這些年他經曆了什麽,爲何變得如此頹喪?”
“老婆死了,女兒被馬德推下樓,他還有多少精神氣?”
“可憐的男人,年輕的時候多帥氣的!”
“我看是多金吧!”
“金主爸爸。”
“切,懶得理你們。”
“華弘毅也是爲了女兒才上島的吧,怎麽他的員工不認識他?”
“莊賢肯定知道,所以讓洪宮華妥帖照顧他。”
“有道理,莊賢是銷售部總監,平時會參加股東大會肯定認識華弘毅。”
“我知道華弘毅爲什麽纏着袂梵不放了,袂梵長得像華娜娜。”
“不像吧,第三幕恐怖高中我們也是一分鍾都沒放過,守在直播間看直播的,華娜娜是主線劇情人物,鏡頭很多的,我記得華娜娜的樣子,不覺得她和袂梵哪裏像啊?”
“是氣質和神态吧,不是樣貌。”
魚友們還是很疑惑,華弘毅看似醉酒失态,但總覺得他也是帶着身份裝着糊塗之人。心裏肯定明亮敞快。
“先别争論了,等黑淵大大一會兒去華弘毅帳篷搜證時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線索。”
...
第三幕恐怖高中劇情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華弘毅的全名,看來是鴻蒙館故意設的懸念。
黑淵又陸續點開其他宣傳視頻,企業越做越大,從一個思民縣規模中下的有限公司一直成長爲影響藍城商界的集團企業。華弘毅也從台前走到幕後,管理更加專業規模,他除了定期參加董事會,已經不參與公司日常管理。
這也從側面說明很多公司新員工爲什麽不認識企業董事長的緣故。
企業宣傳資料裏線索不多,黑淵又把視線放在另一個盤裏的照片和視頻文件上。
照片内容是周凡生進入這家企業後參加公司團建、年會時的景象。鏡頭裏大部分是所在銷售一部的員工。
“真諷刺!”黑淵低聲感歎一句。
照片裏每個人臉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尤其是莊賢和洪宮華,意氣風發不輸當年華弘毅開疆擴土時的狀态。但背地裏兩人幹着無恥的勾當,被他們拉下水的恐怕不止李娜和白小舟兩人。
電腦裏标注時間比較早期的幾張照片裏銷售部辦公室還有不少陌生面孔,既有初出茅廬想要闖蕩一番的男生,也有青春靓麗準備大展拳腳的女生。他們都是一幅沒有經曆社會黑暗洗禮的純真陽光模樣。
但後來的照片中漸漸找不到這些人存在的證據。銷售部确實是一個企業員工流動最大的部門,但作爲一家上市企業,又有良好的口碑和知名度,選人留人自有一套運行機制,不可能像小公司一樣今天來人明天離開的狀态。
前後不到2年時間,陸陸續續“消失”了26人,這數據挺恐怖的,背後肯定藏着白色夢幻的身影。
“至始至終白小舟都不快樂。”黑淵又道,在魚友們求解疑惑中他指着出現白小舟身影的照片繼續道:“參加活動時,她不是獨自坐在角落發呆就是靠在窗邊看風景。”
融不進團隊,孤獨落寞,心事重重,身體消瘦,精神低迷。這些構成了白小舟日常生活的模樣。
周凡生的鏡頭有意無意往白小舟所在的地方移動,因此有她存在的照片數量非常多。
鏡頭裏部門衆人也是不同情況,大緻能判斷莊賢和龐龔琳隻要找到機會就旁若無人地膩在一起,不管身邊是不是有同事有客戶;洪宮華好表現,愛招惹年輕女孩,但凡部門來了新員工,樣貌周正身材誘人,他就一定能時常出現在這員工身邊。
李娜也融不進團體,但她的情況和白小舟完全不同,她是因爲驕傲、有能力,鶴立雞群又不服洪宮華做組長導緻的結果。她的辦公桌依然整齊幹淨,東西放得規整有條理,甚至連電腦裏的資料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苟。
洪宮華偶爾也去招惹一下李娜,隻是總熱臉貼冷屁股,碰一鼻子灰,每次都悻悻然離開。
......
“我叫周凡生,今天剛來上班,還在試用期,你呢?”
白小舟正埋首處理一份客戶合同,隻是臉上目光不聚焦,右手緊握鋼筆。胃在不停抽搐,一絲疼痛傳來,喉嚨發癢。
昨夜發生的一幕此刻正瘋狂在她大腦裏閃現。
她想嘔吐。
盡管她洗了又洗,還是覺得身上有股惡臭。
洪宮華那張猙獰淫邪的面孔像惡魔一樣盯着自己,她感到渾身發冷,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眼淚開始打轉,合同上的字迹漸漸模糊。
“我叫周凡生,你呢?”
耳邊傳來一個溫柔好聽的聲音,将她從噩夢般的回憶裏拉出來。眼裏的黑暗漸退,她緩慢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那是怎樣的一種目光!
溫暖,善良,輕柔地向水波一樣,仿佛不願傷害任何一個人。
白小舟看得癡了,一時記不起要回答對方的提問。
周凡生又笑了笑,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
“我?我叫白小舟。”
周凡生暗暗奇怪,這姑娘的辦工桌就在自己旁邊,可他已經來上班一個小時了,她還是一動不動保持坐姿一個小時,不管自己在她身邊發出多大的響動,喊了多少次她都無動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好奇,輕聲呼喚她。
“我叫白小舟。”
那是怎樣的一張面龐!
憔悴,驚恐,害怕地向小貓一樣,仿佛不願接觸任何一個人。
周凡生看得啞然,一時不知怎麽繼續和對方交談。
......
“白小舟,來我辦公室來一趟。”洪宮華剛從外面返回公司,進辦公室就一臉嚴肅地看着白小舟。
白小舟一個激靈,臉色蒼白地走進洪宮華辦公室。
窗簾緩緩合上,辦公室裏傳來洪宮華憤怒的呵斥聲。
“你還想不想幹了?做份合同還出錯,把李總的名字打錯了,電話号碼也不對。”
“腦子笨得跟豬一樣,怎麽教都不會。”
“還有這裏,數據完全合不上,我上次是怎麽教你的?”
“你業務墊底,還不肯學,你要我怎麽在你的下一次聘任合同上簽字?”
一疊A4紙被砸在地上四散開來。
白小舟緊張地緊握雙拳,心中又是恐懼又是憤怒。她明明檢查過3遍,合同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出錯,怎麽地上的紙上就不對呢?
她知道,她知道洪宮華接下來的話要說什麽,怒火和屈辱在身體瘋狂交織,下唇已經被咬得發白。
“下班後留下來,我給你再輔導輔導,看什麽看,還不撿起合同滾出去!”
白小舟從洪宮華辦公室出來呆呆地返回自己工位坐下。她将手裏合同捏得擠作一團,她很想把這疊紙甩到洪宮華臉上,也很想轉身離職,可......
“小舟,你還好吧,合同給我看看。”周凡生擔憂地安慰她,将她手指掰開,把捏得不成樣子的合同抽出來。
“我幫你做一份合同,你去洗手間補補妝。”周凡生繼續道,臉上笑容依然是溫暖善良的。
白小舟抹幹淨臉上的淚水,點點頭起身去洗手間。
在隔間,白小舟耳畔傳來隐隐說話聲。
“她那種業績也隻有洪組長心善留着她,換做我們二組和你們十二組,早就被辭退了。”
“就是,你說她是不是......”
“噓,你小聲點,被莊總聽到又要扣我們獎金了。”
“這有什麽好小聲的,是她自己笨,做份合同都要出錯,洪組長生那麽大的氣也是應該的。”
“這種人能繼續留在銷售部,恐怕那方面功夫不錯,哈哈哈。”
3個銷售部同事站在洗手間鏡子前閑談,臉上挂滿嘲諷的表情。
這樣的話語公司随處可聞,白小舟剛被周凡生關心緩解的情緒又低落谷底。
......
“洪宮華,你别在逼我,我不做。”白小舟将新做好的合同放在辦工桌上,說出這句話特别需要勇氣,她不敢看洪宮華的臉,不敢被他的目光攻擊。
“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做,不會按照你的要求做這種事,我要辭職,永遠離開福祿壽。”
“是嘛?”
洪宮華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大的諷刺,他打開手機,翻動幾秒點開一個視頻,将手機緩緩推到白小舟身前。
“唔,唔......”
含混不清的音節,充滿紅、紫、黃暧昧的色調,扭動的身軀。
極其不堪的畫面在手機上緩慢播放。
像一張血盆大口吞噬靈魂,白小舟驚恐地看着畫面,大喊着撲過去搶奪手機。
“你你,你,你爲什麽要錄下來,你偷拍!”
洪宮華笑得極爲放肆邪氣,不屑地說道:“你盡管删,把手機砸了也行,我家裏電腦裏,硬盤裏,雲盤裏多得是。”
白小舟不肯相信,身前的男人簡直就是一隻惡魔,淚水決堤,她舉起手機,沖過去要和他拼命。
洪宮華大手一擡輕松阻止女人的進攻,然後左手握拳死勁朝對方肚子上打了一拳。
白小舟痛得倒地,臉上最後一絲血氣也消失了。
洪宮華擡起右腳又在她肚子上來了兩下,蹲在她身邊,看着像破布一樣躺在地闆上的白小舟道:“想跑?哪來的膽子?你愛上那個叫周凡生的新員工了吧?”
“想不想知道他看見你一絲不挂的樣子?想不想知道她看見你急迫地要白色夢幻的樣子?”
“像隻狗一樣讨好我,跪在我身下的樣子?”
“哈哈哈哈,還想跑嗎?”
“說啊!!!”
白小舟臉上多了一道紅色掌印。
“說,還走不走?”
白小舟肚子上又挨了一腳。
“說,還和周凡生調情?”
白小舟的衣服被撕開。
“說,還要離開我嗎?”
白小舟赤裸裸躺在地闆上,目光如死灰。
......
“小舟,我,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你别走那麽快,等等我!”周凡生緊緊跟在白小舟身後,她最近特别奇怪,似乎故意躲着自己。
難得今天她下班早,周凡生等在公司樓下,準備送她回家,在路上他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白小舟置若罔聞,腳步加快,心跳加速,她擡頭望了一眼高大的公司大樓,慶幸剛才一幕正好被擋住。
攔了一輛出租車她迅速鑽進車廂,關門。
“師傅,去天河苑。”
汽車發動,很快融入下班高峰期的車流之中。
天河苑,洪宮華的住所。
白小舟呆呆地望着車外車水馬龍,雙手緊緊攥住褲子,想起周凡生焦急的面龐,她會心一笑,身上充滿力量。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找洪宮華,終于鼓起勇氣找對方攤牌。
不僅是因爲周凡生溫暖的笑容,還因爲她手上有了威脅洪宮華的東西。
洪宮華剛從國外出差回來,意外地發現白小舟站在他家門前。
“這麽迫不及待要見我?”
白小舟表情嚴肅。
“我要離職,這是我的離職報告,麻煩你在上面簽字。”
洪宮華驚訝地看着女人,她今天的狀态很不對。
“離職?你忘記我的警告了?”
“你離職了,就無法從我這裏拿到白色夢幻了!”
白小舟高高擡起清麗的頭顱,定定地說道:“這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
“喲,半月不見,你變得,呃,自信了。”
“恐怕你忘記那些視頻了吧!”
洪宮華半躺在沙發上,神态極爲放松,根本不把女人的話當回事。
“視頻的事我記得,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恥辱。”
白小舟依然站着,她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擺在洪宮華身前,淡然道:“你先看看這是什麽。”
文件裏密密麻麻都是數字。洪宮華隻看了一眼就心驚膽戰。
“你,你從哪裏弄來的。”
白小舟陰寒着臉,“黑你的電腦還是容易的,誰讓你每次完事都留我一個人呆在你辦公室?”
“你要做什麽?”總算輪到洪宮華急了,他從沙發上起身,語氣急迫。
“你在我的離職報告上簽字,把你拍到有關我的視頻照片錄音文件全部删除,我就銷毀這份文件,如何?”
洪宮華臉色驚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得發黑,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可以答應你離職,備份資料也能全部删除,不過我有個條件。”
勝利在望,白小舟忍住雀躍,沉聲問道:“什麽條件?”
“你到公司上班也很長時間了,需要一個月的交接時間,你要等公司找到新員工,将你手上客戶全部捋順了才能離職。”
白小舟思考幾秒,點頭答應。
“好,你别反悔。這東西就算你不重視,莊賢也還是重視的。”
白小舟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即便威脅不了你洪宮華,莊賢也能答應她的要求。
還有一個月就能重獲自由,白小舟内心歡呼,但她偏偏沒想到新員工還沒來,卻等來了一場名爲團建的海島之旅。
......
筆記本電腦被固定在小桌上帶不走,憑黑淵強大恐怖的記憶力也确實不需要帶走筆記本,他隻是默默再記憶了一遍上面内容就走出周凡生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