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時間如何流逝,無論身處何處,那個夏日午後發生的一切就如同昨日之事一樣曆曆在目。
藍蘭未曾想到父母也找到了一件影響整個九監未來的物品,她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緣由居然如此曲折。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手裏那張殘頁就是當年害得四師叔死亡,師公黑九被逐出家族的根源。在藍戰的筆記裏,藍蘭找到了一些記載,這張殘頁并不是黑槐手裏那一張,而是在那件事發生後的第三年,父親藍戰經曆很多磨難才找尋到的。
殘頁似乎不止一張。
四師叔一家因爲它而家毀人亡,自己父母也神秘失蹤,在沒弄清楚殘頁是何物,究竟蘊含着何種恐怖力量之前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自己手裏擁有一張殘頁。
她目前的實力在龐大的九監面前如同宇宙與沙礫之間的差别,她能想象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殘頁的信息,她根本保護不了這個秘密,甚至會将整個藍家拉下水,像當年四師叔黑槐一家一樣。
她輸不起 ,也賭不起。
平息情緒後,她才開口,将當年之事詳細告訴二師伯,隻是隐瞞了那張殘頁的信息。
最後一個字落下,屋裏再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水澹峙雙手又抱在胸前,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手臂,這似乎是她做思考的習慣性動作。
黑濯的表情依然陰晴不定,眉頭深鎖,消瘦的身軀裏仿佛擁有強大恐怖的力量。
“這些年,你在美國讀的書,也是與此相關的吧。”
藍蘭把目光轉向黑濯,看見他眼裏散發出灼灼神采,有種錯覺,雖然屋中四人他年齡最小,但此人似乎才是掌控者。
她緩緩點頭,乖巧得像個後輩一樣。
“主修神秘學、曆史和符号學。”
“你父母失蹤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那肯定不是幻覺,我也沒有撒謊,家父母确實消失在一片金光之中。雖然這件事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我依然堅信他們确确實實是在我面前消失而不是去了别處,或者像外間傳聞是死在仇家之手。”
“我想到了時間機器甚至是靈異事件,這些年我把世界上發生過的類似事件都調查了一遍。但從未找到與我們父母消失時一樣現象的事件。”
藍蘭說完,定定的看向屋中3人,想從他們那裏獲得一絲自己未曾掌握的線索。
水澹峙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睛,道:“那你真的要參加5年後的族選了。實際上每年族選時折損的九監成員并不全是死于非命或同袍暗手。有很小一部分是消失,憑空消失。”
九監族地藏有大秘密。
而這個大秘密很有可能是父母失蹤的原因。
藍蘭怎麽可能不激動。
“不過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們隻聽說族選之時族中弟子在族地某處消失,從未在外界發生過類似事件。”黑八十八道。
“其實這次你來見我之前,我們已經打算去找你了。九監族選在即,我們開始物色種子了。”
“不是還有5年嗎?”藍蘭的家人很少提到九監之事,族選更是聞所未聞。
九監每10年舉行一次族選,而現在還有足足5年,是不是太着急了?
“哈哈哈哈,你不了解九監,更不明白族選的意義。在九監主脈,很多孩子出生不久就開始系統訓練了,對你來說,5年已經太倉促了。”
藍蘭暗暗咋舌。
“我被家族扔進族地10年,隻能等到下一次族選開啓大陣之時才能出來,出來後我也被排擠在家族中心之外,許多族中之事已經不能插手了。原本我打算從族地出來就開始物色弟子,可......”黑八十八笑得很無奈,曾經叱咤風雲的小隊成員,如今也隻能用表演古武混混日子。
沒想到出來才兩年,就傳來藍戰和肖宣琳失蹤的消息,原本還有一腔熱血的青年也變成平和不求上進的武者了。
“算了,都過去了,因爲一些機緣,我打算重新出山,帶弟子闖關。而你們就是我物色的人選。”
水澹峙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看向黑濯。
“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爲什麽老師第一個看上你。”
黑濯在家族裏的位置比黑八十八還要尴尬,他的父母不算黑家主脈不說,他還是個私生子。因爲身體原因,常年卧病在床,怎麽看也不像是有潛力能培養的樣子。
不知道黑八十八哪根筋不對偏偏第一個看上了此人。
黑濯淡淡一笑,身上散發出一種坐看風雲的高人氣息,緩緩開口道:“他可不是你,眼光獨到。”
水澹峙很想撕下黑濯那張蒼白的臉,扔到地上死勁摩擦,可淑女不能幹這種事,她隻是丢了個大大的白眼給對方。
藍蘭第一次見到兩人,他們之間的互動看似劍拔弩張,實則充滿默契和信任。
藍蘭噗嗤一樂道:“四師叔,你屋裏的醋缸子倒了嗎?怎麽聞到一股酸味。”
丫頭調侃兩人的話一出,黑八十八先大笑起來,水澹峙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嗔笑着丢了個白眼給藍蘭,黑濯依然但笑不語。
“不是我酸他,這人真的不識擡舉,老師看上他,他卻一點不願意入老師的門。”
藍蘭疑惑地看向黑濯。
作爲藍氏集團最年輕的一代,她雖然不了解九監,但藍氏集團的内部競争非常嚴格,真如水澹峙所說,像黑濯那樣的出身和身體狀況,再未展現過人天賦之前,别說被家族重視,就連繼續在家族中生存下去都很困難。
如果他的父母足夠愛他,足夠有實力,保全他做個平凡之人不難,但想得到家族認可真的是天方夜譚,更别說作爲種子進入族選之列。
黑八十八看向黑濯,等待他的答複,眼神裏很期待。
他也不明白當年那人爲何要自己一出族地就選這個家族的邊緣後輩做種子培養,原本十全的把握被這小子三番五次拒絕後他也生出很多猜疑與不安。
華夏九監裏的每個家族各自擁有培養優秀後輩的手段,黑家主要是教員帶新人。
在黑族,一共有99個教員,不管什麽緣由,隻要沒死,就一直保留教員之稱。像黑九那樣雖被家族除名,但教員的稱号依然在他身上。
隻有當其中某個教員身死,家族才會安排新教員頂上。
因此黑族教員是一個稱号,也是一種榮譽。
黑族教員可以是家族裏有能力的人擔任,也可以是外姓族人,隻要能殺死其中之一,就能頂替。
黑八十八和黑九一樣,都不是傳統意義的黑族之人,他們是黑族從小收養的孤兒,一入黑族,終生都是黑族之人。
沒有人能背叛所在的家族。
不敢不願也不能!
雖然黑九和黑槐被逐出黑族,但知情人都知道他們從未真正意義上背叛過家族。那次行動隻是迫不得已。
黑濯也轉頭看向黑八十八,然後又看了看兩個女子。
淡笑道:“不管你們誰入了他的門,比我早多久,年齡比我大多少,我都是你們的大師兄。”
水澹峙被氣得差點站起來去揍那家夥。
藍蘭捂着紅唇笑顔如花。
黑八十八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剛才被你這家夥繞暈了,這不是已經承認是我弟子了嘛,哈哈哈,快喊一聲老師來聽聽。”
藍蘭有些不明白黑濯爲何如此堅持,四師叔黑八十八很有誠意,不僅第一個找到他,在他拒絕多次後熱情依然不減分毫。
黑濯臉上卻露出罕見的别扭樣來。
藍蘭大奇。
黑八十八轉頭看向藍蘭,語氣誠懇道:“大侄女,我要做你的老師,可願意啊?”
藍蘭想進族地,送上門的枕頭爲何不要。
何況此人和自己的父母關系密切,不認他做老師認誰。
藍蘭可不像黑濯,她可是很識時務的女子,桌上正好有清茶,她換坐爲跪,雙手捧着茶杯肅然道:“老師在上,弟子藍蘭敬老師一杯清茶。”
“好好好,還是你乖。來,這是老師送你的見面禮。”
藍蘭沒有細看,将老師遞過來的一個小木盒收了起來。
水澹峙也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盒,笑道:“你别驚訝,老師早就看中了你,知道你已經回國,就安排這次見面了,所以我們的禮物都提前備好了。喏,那個倔牛也有。”
黑濯不住地點頭,臉上挂着老成的笑容,這種笑容出現在黑八十八臉上很合适,但出現在一個20出頭的年輕男子身上,怎麽看怎麽違和。
“這是給你準備的禮物,小師妹。”
三人各備了一份厚禮,雖然意外,确也在情理之中。
成功把藍蘭攬入麾下,黑八十八很高興,清朗的笑聲不止。
藍蘭眼尖,瞅見同樣的禮物3人手裏還有兩份。
“老師,是不是還有弟子要入門啊?”
“你的兩個小夥伴也是老師相中的人選呢。”水澹峙擡起手裏的兩個白色小盒,在藍蘭眼前晃了晃。
“黑淵和火凡?”
“不錯,不過這兩人情況與你不同,收弟子容易,與你們成隊進族地卻難。”想到這一點,黑八十八頗有些爲難,臉色也變得凝重很多。
黑淵成爲老師的弟子人選在藍蘭的意料之中,但火凡爲什麽也是目标?難道他有什麽身份不成?
藍蘭睜着疑惑的雙眼看向三人。
黑濯開口解釋道:“火凡是下三家紅家的遺脈,紅家在上一次九監争鬥中落敗,家族潰散,主脈由上三族吸納兼容,旁系後代則被中三門和下三家瓜分。火凡是你們藍家庇護的一支,所以也屬于九監範疇,有資格進族地曆練。”
“火凡入族地雖然困難,但還是有辦法,隻是黑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