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魚直播在國内直播界穩居排行榜前三,黑淵是該平台一名普通的遊戲主播,他從大學畢業開始到現在,已經做了一年多。隻是成績一直不理想,不過他并不在乎。
魚友們沉浸在興奮裏,用彈幕表達心中的喜悅。黑淵正準備結束今天的直播,便聽見一陣敲門聲。
一個和黑淵差不多高,身材肥壯得像頭小牛犢的家夥帶着極爲爽朗的笑容出現在門外,他雙手擡高,把散發着濃郁香氣的袋子舉到黑淵面前,帶着邀功的語氣朗聲道:“啤酒和燒烤,還有你最愛的野生刺梨果。”
兩打啤酒,一大包燒烤,和一小袋黃褐色帶刺的野果子堆滿了茶幾。他把身子攤在沙發上,質量上乘的純手工布藝沙發頓時被擠壓出一個大大的凹陷,那樣噸位級的身軀把沙發蹂躏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濱湖路上我們最喜歡光顧的真大牛燒烤,生日趴這樣過就對了。”胖子一隻手擡起,對黑淵招了招手,另一隻手熟練地拉起易拉罐拉環,兩三口便将一罐啤酒灌下肚。“爽,夏天和啤酒、燒烤最配哦。”
黑淵不自覺扯了下嘴角,接過胖子遞過來的一瓶酒也喝了起來,隻是比起胖子的豪放,他顯得理智有範兒多了。
看着身旁黑淵正小口小口吃着已經脫了刺的野果,動作簡直帥到沒朋友,胖子心中不免有些來氣。小酣微醺,調侃臉上一直沒什麽表情的黑淵。“嘚嘚嘚,就咱倆,你就别再繃着那張禁欲臉,帥給誰看?”
胖子好美食,自稱藍城老饕,但唯一不愛吃酸,特别是這種酸到掉牙還帶些苦澀,難以下咽的刺毛野果子。
見黑淵沒搭理他,胖子轉頭看了看整齊堆在門邊的幾十個包裹,毫不驚訝地問道:“今年又是多少?”
“35個。”
“真準時,每年你生日都寄來。25年了,年年不缺席。仍然沒有快遞信息嗎?”胖子撸得正歡,泛着油星沾着辣椒面伴着各種調料的肉塊迅速被撕扯進嘴裏,他一邊咀嚼享受,一邊含混不清地和發小黑淵說話。
黑淵把目光轉向那堆還未拆封的包裹上,從喉嚨裏發出一個簡單的嗯字。
同他那個恐怖的夢境一樣,每年生日這天,都會莫名其妙收到包裹,少則幾個,多則百個,而且這些包裹不論是快遞公司還是寄件人,都沒有任何信息,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非常詭異。
黑淵是個孤兒,出生那天父母雙亡,一個叫黑九的男人一直照顧他。兩人居住的地方很大,空房間也多,他就用來擺放這些包裹裏的東西。從他出生到現在,25年裏陸陸續續收到了3000多個包裹。
包裹裏是一種制作極其精美細膩的手辦,3548個沒有一個重複。這些手辦既不是動漫二次元,也不是機械裝置,而是各種知名、不知名的怪物。
今天收到了35個,堆在房屋大門旁,黑淵沒有仔細查看便全部移到屋裏。
“這是什麽?”胖子忍不住好奇,走到一堆包裹中間翻找查看,在最下面一層發現了一個包裝大小材質略有不同的快件驚呼起來。
一個貼着快遞信息的快件被胖子在一堆整齊劃一的包裹最底下翻出來。
“黑淵快來,這個包裹上有信息。”
黑淵也很好奇,他和九爺爺最近半月沒有網購,那這個包裹是誰寄來的呢?難道是這個一直在自己生日給自己寄東西的人操作失誤,不小心貼了張快遞單?
快遞單上隻有收件人和快遞公司信息,寄件人信息一欄卻是空白。
包裹被拆開,一個牛皮紙信封引起了黑淵的注意,他用裁紙刀小心翼翼拆開,裏面是折疊起來的A4紙複印件。紙上灰色印記比手掌大一些,看樣子是一頁筆記的複印件,中心處全是密密麻麻的古怪符号。
黑淵仔細看了一眼,竟然沒有一個認識。
筆記空白處用中文做了不少批注和還有很多數字。最讓他驚訝的不是内容,而是信紙的特殊折法。
“這是藍蘭寄來的?!!!”黑淵暗想,因爲這種折法爲藍蘭專屬。
黑淵、藍蘭和胖子三人同齡,是發小。
黑淵從小就不愛說話,總冷着一張臉,身上有股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因此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隻有熱情的胖子和機靈活潑的藍蘭願意和他一起玩。不過,即便是兩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黑淵早亡的雙親,而12歲以後,更多了一項,不能提藍蘭。
“藍蘭回來了!”黑淵突然說了一句。
“她不是在美國讀博嘛,你見到她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不知道?”胖子啞然,他們三人分隔多年,藍蘭回來自己居然不知道,心裏不免有些吃味。
黑淵看着胖子點了點頭:“上周我們小學同學聚會上見到的。她回來一個月了。”
胖子恍然大悟,上周的同學會他知道,黑淵和他說過,胖子雖然住的地方離黑淵家很近,但小學卻不同校。
說起來如果不是想從同學那裏打探到藍蘭的近況,黑淵根本不會參加什麽勞什子同學會。
“她最近怎麽樣?我好多年沒見到她了。”胖子感歎到。
“變了一些。”黑淵的語氣略顯沉悶,沒有因爲好友回國而高興。
胖子看着黑淵變幻不停的臉,有些擔心,他知道藍蘭是黑淵的心結,他沒有繼續追問,等着黑淵主動開口。
小學六年級那年,藍蘭一家三口突然消失,有說是失蹤的,有說是惹了禍躲出去的,更多的人則是認爲一家三口被仇人滅了口。藍蘭可是住在藍城最富裕的藍灣别墅區,私下仇富的人可是相當多的。
藍蘭失蹤後黑淵急得不行,一貫冷靜淡漠的他甚至翻牆到藍蘭家的别墅區裏打探情況。
後來才輾轉得到消息,失蹤的是藍蘭的父母,藍蘭第二天被藍家直接送出國去了。
藍蘭突然離開,兩人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告别的話都不曾留下一句。
這件事在黑淵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心結,他甚至在之後的幾年裏都不願提到藍蘭兩個字。胖子也不敢觸黴頭,怕勾起黑淵心中陰暗負面的情緒。做爲黑淵唯一的同性摯友,胖子太清楚藏在黑淵心底深處的陰霾。更何況黑淵對藍蘭的在乎,雖然那個時候三人隻是12歲的懵懂少年。
黑淵這個人胖子最了解,面冷心更冷,除了他和藍蘭,還有一直照顧他的黑九,誰都不會給好臉色。直到三人讀高中,才收到藍蘭從美國寄來的信,兩人才知道她的一些情況。後來有了網絡,三人便用QQ通信,聯系漸漸多了起來。隻是藍蘭回來的信息,胖子還不知道。
黑淵沉默很久,看了看一臉擔憂的胖子苦笑一下淡淡說道:“她回來了,我該高興才是。”話雖這樣說,可黑淵的眉還是沒有松開,擰在一起。
胖子問:“你這話什麽意思?”。胖子慣于大大咧咧,可某些時刻心思也會細膩警覺,瞬間就察覺到好兄弟欲言又止話裏有話。
“她回來我當然高興,隻是她的性情似乎和以前不同了,變得有些沉默冷靜,不似小時候活潑。”黑淵腦海中閃過那個紮着馬尾全身都沐浴在陽光裏的丫頭,又閃過當日同學會坐在角落安靜地被人忽視的身影,歎息起來。
“肯定是當年那件事她受到的打擊太大。她父母的失蹤連警察都沒有消息,藍家這麽多年肯定也沒閑着。我們人微力薄,能有什麽辦法?你還是不要太擔心,藍蘭是一個很堅強的女生,會走出來的。”胖子勸了幾句。
“我想幫她。”黑淵肅然道。
胖子最了解黑淵,他曾經對他做過這樣的評價:“黑淵,你根本不像人類。你太冷了。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類像你這樣理智、冷漠。”但胖子評語中的‘非人類’黑淵,隻要碰到和藍蘭相關的事,便會不顧一切,而且一旦承諾就一定會去做,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會皺眉。
胖子拍了拍他的背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黑淵微微一笑,發現胖子真的很懂自己。
“這些年藍蘭和我們雖然沒見面,但私下通過網絡也有溝通,她的空間内容你也看過,關于她父母失蹤的事情,我想同她一起去找找線索。”
胖子急呼道:“别忘了我呀,我也一起!我們仨是發小,你想幫她,我也願意啊。”
藍蘭的父母失蹤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件,可以說非常詭異,藍蘭在三人群裏說起過。
13年前的一天,藍蘭放學回家,她剛開門準備進屋,就聽見屋裏有動靜,以爲是父母在卧室,便跑進去想給兩人打招呼。
可她卻看見了讓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景象,父母兩人站在房中,身體緊靠,四手互握,從他們腳下散發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漸漸将兩人籠罩。藍蘭被吓壞了,大聲呼叫,兩人發現了她,轉頭對着她微笑。
藍蘭想上前,可她母親突然伸手阻止她,開口對她說了些什麽,她隻看見母親張嘴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很着急,再次沖向父母,可身體被攔在光芒籠罩的區域外無法靠近。
藍蘭呆呆地看着父母的身影從腳到頭逐漸透明,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哭着敲開鄰居的門,鄰居報警,随後藍家的人趕到。沒有人相信一個隻有12歲少女奇怪的話,更不相信她話裏描述的詭異場景,隻當她受到強烈刺激,産生了幻覺。
難得黑淵一句話說了那麽多字,胖子心想,也就是涉及到藍蘭,黑淵才會失了淡定有了人類該有的情緒,沒有那麽冰冷,更像個人。
胖子繼續問:“你打算怎麽做?”
黑淵搖了搖頭,道:“她去M國這些年,藍家一直沒有放棄,以藍家的能力也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不過我和藍蘭聊過,她這些年學了不少東西,也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我們可以往那方面試試。就從鴻蒙館開始吧。”
“鴻蒙館?”胖子疑惑地問道。
鴻蒙館是真人主題密室逃脫會館,在同行裏排名前三,藍蘭空間裏最醒目的一條帖子就記載了鴻蒙館的詳細情況,不僅附了一張照片,還有長達上萬字的介紹。照片背景就是其接待處。
如果要突破一個人的心防,就要找一個她關心在意的東西。鴻蒙館不僅出現在藍蘭空間裏,這家會館還隸屬于藍氏集團,藍蘭父親的家族企業。黑淵想重新進入藍蘭視野,鴻蒙館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
胖子驚訝道:“探秘?真人秀嗎?爲了藍蘭,你的犧牲真夠大的啊,兄弟佩服。”
黑淵沉默不語。
胖子盯着黑淵的臉,認真地說道:“别怕,我和你一起!”雖然黑淵是探秘類遊戲的主播,但要他做真人秀真的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題。
黑淵難得地微笑了下。
胖子似乎想到什麽,頓時來了興緻,搓着手,眯着眼睛,半個身子擠壓過來,伸着脖子看着黑淵煞有介事地問道:“包裹裏是什麽東西,你神神秘秘藏起來做什麽?藍蘭給你的生日禮物?怎麽也不給我瞧瞧。”
黑淵搖搖頭,見瞞不住便從懷裏拿出那張複印件,遞了過去。
胖子翻看複印件疑惑道:“這是什麽?像什麽筆記的一頁,藍蘭寄給你這個是什麽意思?上面都是什麽,我看不懂啊。你怎麽不直接問問她?嗨,索性我們去找她,當面問清楚。”
黑淵搖搖頭,“她回來一個月了,還用這種方式給我寄東西,肯定不會見我們的。”除了同學會見了她一面,之後不管他用什麽方法聯系她,都沒有收到回複。
胖子頓時洩了氣。
“也不是沒有辦法,你看上面的内容,雖然大部分不知所謂,但這個公式是斐波那契數列,我猜想是做批注的人想用斐波那契數列破解這些符号。”
胖子揉了揉眼睛,盯着A4紙看了幾遍,頭大腦漲人發昏!
讓一個吃貨懂什麽叫斐波那契數列不如讓他去死。如果藍城什麽東西好吃,胖子肯定能背個半小時貫口,但讓他計算十以内加減法就是要他的命。
突然,胖子指着複印件大叫起來:“嘿,有兩個字,你看,那是一個黑字,旁邊還有個什麽字?看不太清楚”在那頁筆記的右下角,有個非常模糊的印記,是兩個中文漢字。
這是有人在另一頁上筆記上寫過這兩個字,被印在了底下筆記上。因爲是書寫痕迹,又是複印件,字迹非常模糊,不仔細看很難辨認。黑淵将複印件豎起來,對着燈光看了一會兒,認出黑槐兩個字。
黑槐?!!!什麽意思?
“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黑淵陷入深思,這是某一個姓黑的人的名字?自己也姓黑,藍蘭還把這複印件寄給自己,難道筆記裏記載的内容和自己的身世有關?黑槐是誰?和自己有什麽關系?這頁複印件又和藍蘭的父母有什麽關系?一連串疑問冒了出來。
“看來确實要往這個領域探索!”黑淵心中更加笃定。
古怪的夢境,莫名其妙的包裹,每到自己生日這天就會不知所蹤的九爺爺,藍蘭消失的父母,還有這張寫着黑槐名字的筆記。這些奇怪的東西圍繞在自己周圍,像一張大網将自己困在中央,混亂龐雜,看似完全不相幹的事情,可黑淵心中總覺得有某些隐隐約約的聯系。
“對了,我一個哥們就在鴻蒙館裏打工。你等等。”胖子一拍大腿叫了起來。他打開手機通訊錄,很快找到裏面一個聯系方式撥打過去。
“時間是下周一。”黑淵強調一句。
胖子比了個OK的手勢,對着電話那頭的人開始講起來:“喂,我是火凡......”
胖子與對面那人溝通一會兒,确定了行程。挂了電話,笑道:“黑淵,你兄弟我辦事厲害吧,嘿嘿,已經定好時間周一下午兩點,你把身份證拍了傳我,那邊要簽免責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