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齊青杳扭頭朝着街對面的房頂看過去,下巴差點掉下來。
有十幾個身穿江湖衣服的修行者打起來了,而且好像還不是兩撥人,看着像是好幾撥人在混戰,場面當時一片混亂。
江夜乾的眉頭當下蹙起來,笑的很是玩味:“對面房頂也打起來了。”
“靠,真熱鬧。”齊青杳端着茶碗,一副樂子真多的表情。
白貓趴在窗台上,半眯着金瞳保持着高度警惕,陸厭一臉悠閑:“看來今晚注定有人睡不着了。”
樓下一片熱鬧,對面一片熱鬧,這讓齊青杳也不禁納悶起來,如果說這些人的目的是她,那現在算什麽?幾方人馬對撞了?
如果目的不是她,那今晚這場“樂子”就過于巧合了。
連續喝了好幾碗茶水,菜剛上來後,齊青杳忽然覺得肚子有點脹,不知道是白天吃多了,還是怎麽回事。
她弱弱的對兩位道:“我能上個茅房嗎?”
陸厭和江夜乾什麽都沒說,當即就立刻起身。
給店小二說了一下暫時别收桌子,一行人下樓,轉去酒樓的後院,穿過庭院後,到達茅房附近,齊青杳發現這倆人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立刻大驚失色:“你們倆不會跟着吧?”喂喂,她是上廁所去拉屎啊!
陸厭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江夜乾也是一臉理所當然。
他們不要臉,她還要面子呢,當場滿頭黑線的對陸厭道:“大哥,您森羅商會少東家,守在茅房門口等我拉完屎總有點不好吧。您的潔癖呢?”
陸厭:“……”
爾後齊青杳又扭頭對江夜乾無語道:“這位大哥,您是前首輔大人,京城您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不要守茅房門口了。”
江夜乾:“……”
齊青杳指着後院前頭的房檐,道:“你們倆,站在屋檐下等着就好。實在不行,讓董敬和趙信守茅房門口……如何?”
江夜乾和陸厭對視一眼,終究選擇了妥協。
二人倒不是礙于面子問題,覺得怕她不好意思。
等江夜乾和陸厭走遠了一些後,齊青杳才松了一口氣,正要走進一個茅房時,又被董敬攔住了,“姑娘,稍等,我先進去檢查一下。”
齊青杳:“……”誰不會沒事幹給茅房挖個陷阱吧?
董敬推開門四處看了一眼,确定沒有任何機關,才出來道:“可以了,姑娘。”
齊青杳忍住想吐槽的心,踏入茅房關好門,開始蹲坑,
蹲了一會後,雙腿麻的不行,但不知道爲什麽,今兒莫名鬧肚子,起身都沒辦法,她這邊正拉的稀裏嘩啦,卻聽見茅房外頭一陣陣打鬥聲音開始了。
“怎麽上個茅房都不安靜。”齊青杳心中直犯嘀咕。
不多時,外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聽聲音是董敬,然後,就聽董敬在喊着“怎麽回事!”“那些人鐵定是假冒的”
齊青杳:???
怎麽回事?
随後就是遠遠地傳來江夜乾的聲音,“你們兩個别亂動,守好她就行“
恩?
有打鬥聲音,還說這種話,絕壁出事了。
但她還沒鬧完肚子……
該死,該不會是有人給她下了瀉藥吧?什麽時候下的?到酒樓後也沒吃菜啊,光喝了幾口茶。
茶水他們倆也喝了,怎麽就沒事?
如果說給茶碗下藥,對方怎麽能猜到她會坐在這一桌,又會用這個茶碗呢?畢竟這行爲純屬随機!
難道說是牆角那一盆花,那是月牙海棠,月牙海棠的香氣和某種酒混合,會讓人昏迷……但他們沒喝酒啊,喝的是茶!再說她也沒昏迷,隻是鬧肚子……
尼瑪!
看來就是中午吃多了!鐵定是等厲若玄回府,吃了太多點心,消化不良,弄的腸胃菌群失衡導緻鬧肚子了……
等齊青杳拉完肚子,用草紙擦完屁股,扶着牆走出來後,看着滿院狼藉,地上有很多鮮血以及幾把刀……
董敬和趙信二人本來臉色凝重又嚴肅,但扭頭看着她,臉上瞬間寫滿了安心。橫豎主子絕對不會出事。隻要齊姑娘沒事,就不算愧對主子的吩咐。
齊青杳一臉懵逼,指着地上的狼藉,問:“娘希匹的,咋回事。”
董敬和趙信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
齊青杳黑下臉:“董敬,你們家公子人呢?”
董敬趕緊躬身道:“姑娘,你先等等,公子遇到了點事情,一會就回來。”
“??”剛才明明這裏出事了,地上還有血,現在告訴她,隻是遇到一點事情……尼瑪逗我!
董敬發現齊青杳沉下臉,隻好解釋道:“有三個和公子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然後公子就怒了,追出去了。首輔大人那邊遇到的問題也是。”
易容?
還是怎樣?
齊青杳愣了一下道:“有幾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會不會是幻覺?”
趙信歎口氣:“不是。對方還帶了一堆人馬,還叫嚣着抓住假冒者。”當着他們的面玩了一招無中生有偷梁換柱然後反客爲主……
齊青杳思考了一下情況,懵逼半響,忍不住道:“這才是傳說中的聲東擊西吧?”易容成他們,叫嚣着打他們,很輕易的激怒了兩個高高在上的主兒。
董敬不好意思道:“其中還有跟我們倆穿的一模一樣的……”
齊青杳氣定神閑的問:“就沒有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
趙信認真道:“好像沒出現……”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酒樓本就被踹飛的後門,竄進來了一夥人,連松鶴樓的護衛都沒敢攔,因爲來人長相和齊青杳一模一樣。
齊青杳當下呆了一秒,等反應上來這手段後,才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臉色鐵青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其中還有和董敬趙信樣貌類似,但身高明顯不對的好幾人。
可這種易容水平糊弄下第一次見他們的人,還是很容易掉坑裏的……
這擺明了又要玩反客爲主!
故意攪混水,是爲了迷惑各方探子吧。
趙信稍微打量了一下對方這七八十人,權衡道:“人多勢衆。我們不敵。”
齊青杳笑容可掬的瞧着這堆牛鬼蛇神,低喃着:“不敵是小事。問題是,對方這招混水摸魚真是高招!連我都佩服不已。”
“姑娘……”董敬稍微有點慌張,因爲對方的手段令人應接不暇,主子的命令恐怕要完不成了。
齊青杳眸光深不見底道:“首輔大人和陸公子都被引開了。我們要是再上當,就蠢到家了。”
董敬問:“姑娘的意思是……”
趙信沒做聲,但也把話事權交給了齊青杳。
畢竟主子……似乎很在乎她。
齊青杳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這群人,懶洋洋的分析道:“如果對方是沖着天啓者而來的,那必然不會傷害我。就走一遭,又何妨。”
董敬和趙信覺得在理。
齊青杳拍着二人的肩膀,又道:“還好有你們倆一塊被抓。不然我還有點寂寞呢。”
趙信:“……”
董敬:“……”
齊青杳之後就笑眯眯的沖着對方這一夥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大大方方的說:要帶我去哪兒,走吧。
爲首的那個易容成齊青杳的女子笑的很是興味,上下打量了一下齊青杳本人,倒是有點敬佩的說了一句:“姑娘真識趣。”
……
……
松鶴樓這邊,在江夜乾和陸厭鬧成一團亂後,酒樓的護衛哪敢插手,因爲都長的跟首輔大人一樣!還有和陸公子一模一樣的,到底誰真誰假,他們怎麽知道。
隻能放任雙方大打出手,然後再混戰離去。
之後又有一群似乎和那個姑娘長的很像的……
且不說他們不敢插手,就算是依舊殘留在暗處的各方探子,也被形勢吓了一跳。全都沒敢妄動,隻能目睹着一片混亂,打算事後将局面彙報給上頭便是。
時至深夜。
國師府僅有的幾名探子,在第一時間内回府把事情知會給朱深,朱深臉色鐵青的近乎能滴出水,趕緊到書閣。
“大人,出事了。”
“恩?”厲若玄正在打坐,不由得睜開眼。
朱深三言兩語的彙報着情況:“松鶴樓内,今晚鬧出了大亂子。根據現場目擊者說有幾方人馬在房頂上混戰,打的不可開交,然後出現了和首輔大人陸公子長相一模一樣的三批人,出現後,現場更亂了。不一會兒,四撥人打了起來。”
厲若玄稍微琢磨後,說道:“這不是明顯的混水摸魚和調虎離山嗎?”
朱深又道:“等這四撥人打的都追出松鶴樓後,不多時,有三個齊姑娘和三個董敬趙信,分别從松鶴樓的三個方位上了不同的馬車,馬車周圍都有許多……與其說是守衛,不如說是殺手。還有就是,齊青杳在上馬車後,今晚京城大街上至少有數十輛這種馬車在飛馳……”
“……”厲若玄少見的臉色格外凝重。
“大人?”朱深等着大人趕緊下命令,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沒想到啊沒想到。”
厲若玄擡起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那個眼罩,斯文的臉緊繃着,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緩緩道:“東陵就算沒了一個龐涓,它的綜合國力也是一頂一的。就沖這一招連環的聲東擊西引蛇出洞偷梁換柱混水摸魚,再到最後的瞞天過海……真絕了。”
朱深都有點搞不清了,“大人……現在是佩服的時候嗎?”
厲若玄看着桌上散亂的棋盤,喟歎道:“兵分三路大大方方的将人弄走。讓咱們的人追都不知道從哪兒追。”
朱深想到了什麽,說道:“看來首輔大人并沒有什麽背景……”
厲若玄面不改色,揉着眉心,道:“先不說那些,就算江夜乾怕我查到些什麽故意藏拙,皇帝那邊肯定派了大批高手跟蹤他們幾個,現在局面變成這樣,恐怕也是小皇帝始料未及的。”東陵果然是人才輩出。
“大人,如何判斷出是東陵人所爲。萬一是鬼樓的人呢?”朱深疑神疑鬼的道:“屬下覺得,東陵那邊不可能制定出這種連環計,而鬼樓有文春堂,據說文春堂内全是擅長策劃和制定目标的謀士。”
“也有道理。”厲若玄嘴上應着,心中卻認定了是東陵那邊,因爲鬼樓的話,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齊青杳在京城時,鬼樓有無數機會擄走她,何必如此費神?
他薄唇微張,低喃着:“不過到底是哪方,等她回來就知道了。”
朱深一愣:“還能主動回來嗎?”
厲若玄兀自道:“不管是哪方,都信她是天啓者的話,她的性命安全就有保障。”
朱深:“……”
有道理。
果然是運籌帷幄的自家大人!
……
……
另一頭。
在過了一個巷道時,被蒙着眼睛的齊青杳以及董敬趙信被人迅速的換了一輛馬車,緊跟着又在不同的巷道換了好幾輛馬車,馬車的外形都長的一樣。
弄的齊青杳都有點懵逼,折騰了大半夜後。
她感覺馬車駛進了一個普通的民宅内,馬兒迅速的被拉去馬廄内吃草,三人被帶下馬車後,然後一前一後又被帶進了屋内。
這時候已經是三更。
世界一片死寂。
隻有燭火微微搖曳的聲音。
齊齊青杳臉上得黑布被取下來後,忽然的光亮刺痛了眼膜,讓她半眯起眼睛。
等适應了一會後。
齊青杳先左右尋找董敬和趙信,發現并不在身邊,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放心,今晚的目的隻是迷惑他們,讓我有時間和你做一場談判。”随着聲音的傳出,從珠簾後方走出來一個男子。
男子的衣着明顯是上好的青白絲綢,上面繡着清雅的纏枝忍冬紋,他的頭發是用一根羊脂白玉發簪攏起的,整個人如風如月。
男子的雙瞳很是清澈,黑邃的眼像是一汪濃的化不開的墨,看着無害又溫柔。他好像洞悉了她的心事,立刻舉着手中的象牙折扇,微微笑道:“莫要擔心,不會傷害你的。”
齊青杳:“……”
這風流雅緻的氣質,這通身的氣派,這言笑殷殷又爽朗清舉的姿态。
該不會……
齊青杳頓首,道:“辰皇子?”
辰皇子一愣,沒想到她這麽聰慧,一眼就洞悉了他的身份,雖然他也沒打算藏着掖着。
“姑娘好眼力!”
齊青杳:“……”
這辰皇子果然不是花瓶,今晚這一出出的樂子,就算是厲若玄,都不見得想的出來如此複雜的連環計。
看來就算當時她不拉肚子……故事也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這一章很長,求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