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在房中呆了好一會兒，忖度着，他不能在這裏多呆下去了，上次靈氣消耗過于嚴重，得再回到九裏河上遊的靈泉内好生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再度以人形姿态出現在她面前，否則，這麽下去，要逐漸變成魚了……
似錦想到這裏一陣郁悶，但也沒辦法。
這天白日，他将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出來，齊青杳雖然覺得奇怪，但小男生嘛，恐怕青春期有一些心思和變化，得他自己去承受。
她就沒有多過問，打算明天等他再不出來，就把他給揪出來。
是夜。
似錦穿上了一襲黑色披風，罩上了兜帽，将全身都籠罩在了一片黑色中。
這才學着其他人類的樣子，拎着一個小包袱，包袱内都是齊青杳給買的一些小玩意兒，像是那把鑲嵌滿了寶石的匕首，還有齊青杳親自給繡的錦鯉小荷包。
拎着小包袱走出院子後，值夜的下人們看到似錦一身黑衣包裹不滿有些震驚，但沒敢多問。
似錦一路走到張管事的房門前，敲了敲。
張管事開門。
發現這個黑色披風的人是似錦，趕緊行了禮。
兜帽下，似錦的臉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他有些悶悶的說道：“張管事，我有些事，要離開一段時間。”
“啊。公子你……”離開？這時候離開嗎？張管事猶記得上次似錦離開後，小姐身邊出了多大的事情。
似錦不能明說，便道：“我要回老家一趟。”
“您給小姐說了沒？”張管事還算謹慎的問。
似錦支支吾吾的道：“我……總之，你告訴她，我會很快回來。”
“我知道了。”看來是沒有給小姐道别，至于原因，似錦公子不打算跟齊青杳主動道别，肯定有着不能說出口的因由吧。
張管事也不好這時候去通報給齊青杳。
于是打算親自将似錦給送出門，似錦說不用了。
張管事一驚。
不是要離開？
但是不讓人送，到底是不需要送，還是說……
似錦囑咐了一句：“我不想讓外面暗處盯着這個府邸的人，知道我離開，所以……”說完後，披風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了格外氣定神閑的笑，緊跟着，就催動強大的靈力。
張管事隻覺得一個眨眼間，站在他面前的黑色披風少年就嗖的一下子消失了。
張管事驚訝之餘。
還以爲自己碰到鬼了。
伸手在面前的虛空處抓了抓。
什麽都沒有抓到。
吓得張管事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驚得半死，很想大聲尖叫下，但馬上想到，上次少年就是這麽突然出現的……
莫非，這就是大宗師以上的實力嗎？
張管事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後，就趕緊朝着齊青杳的院子跑去，一進院子，張管事就用力敲門。
齊青杳本身還沒睡，被這麽一敲，也給吓得一個激靈。
走過來開門。
張管事大喘着氣，跑的哈赤哈赤的道：“小姐，剛才似錦公子叫我告訴您，他得回老家一趟……”
“什麽跟什麽？”？？回什麽老家，似錦不是沒有老家嗎？
張管事撓着頭，冷靜的道：“就是說，似錦公子他要離開一段時間，他說那麽說的。然後我還見公子提的包袱。”
“……”齊青杳怔住。
張管事緊跟着，将似錦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重複給齊青杳，再把剛才似錦消失的情況說明了下。
齊青杳驚駭之餘，“行了，我知道了。”
揮手便讓張管事先下去。
等張管事下去後，齊青杳關上門，佯裝冷靜的回房，心裏卻是不太平靜。
她忖度了一會現在自己的處境，決定趕緊去找陸厭商議一下。
出了門，親自走到陸厭的院子。
陸厭還在書房内看賬本，開門後，看到她臉色又是沉肅的樣子，便曉得出狀況了。
将她請進來，還叫小丫鬟倒了杯茶。
上了茶點糕果後。
不等陸厭詢問，齊青杳主動道：“似錦又走了。”
陸厭點頭。
齊青杳将剛才張管事說過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重複給陸厭。
陸厭聽完之後，說道：“他不和你道别，怕是，怕自己舍不得……”
齊青杳沉默一下：“可是他根本沒有老家。”
“說明他之前給你說謊了。”陸厭指出道。
齊青杳不語：“……”
陸厭端着茶杯，卻沒心思喝茶，“如果他真是大宗師以上的實力，那麽他應該以某種非正常手段，知道自己老家的人遇到危險了。或者，他有事，必須得離開一趟。”
有事？老家？這個詞語在齊青杳心中形成了某種……
“小厭厭，之前顧珊珊離開前，特地來找過我，給我說過一個猜測。”
“說。”陸厭道。
齊青杳說道：“她說，東陵那邊來了信，信中叫她回去，順便還說，東陵那邊的一些人，猜測似錦是鬼樓的人，還說，隻有鬼樓掌握的資源，才有能力培養出大宗師以上的高手。”
“我都沒想到這一層。”陸厭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說道：“東陵果然人才輩出，這都被他們想到了。”
齊青杳黑線：“……我隻是說說，怎麽搞的你像是默認了似的。”
陸厭好整以暇道：“不得不說，他們的猜測方向很有道理。不是嗎？”
齊青杳搖頭：“……我覺得不可能，但他現在忽然消失。這事兒太奇怪了。”
“不止是奇怪，是非常奇怪。”陸厭不緊不慢的說着另外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鬼樓在大陸上的名聲，俗話說的好，敵在明我在暗，四大國在明處，鬼樓在暗處。四大國的皇宮和衆大臣的家中，我想，望月閣基本上早就派人滲透了個幹淨。很少有人能逃過他們的滲透。那麽問題來了，這樣一個一邊倒的局面下，四大國竟然沒有人有能力查出鬼樓所在地，也查不出無雙城到底在哪裏。這樣的神秘，造成了鬼樓的強大。”
“我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齊青杳聽完之後喃喃自語着。
陸厭道：“說。”
齊青杳道：“你們口中的鬼樓，勢力龐大又神秘，與其說是一個組織，不如說是一種宗教。”
“怎麽說？”陸厭皺着眉。
齊青杳撓着頭，目光幽深：“因爲按照你說的，沒有人知道無雙城在哪兒，也沒人知道鬼樓所在。”
“對……”這有問題嗎？
“難道你們蠢得都沒有抓過卧底，好好的問問，查查，嚴刑逼供嗎？”齊青杳話音剛落，陸厭就想接話，卻被她打斷了，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想，答案應該是有嚴刑逼供過的。但是這些人可能是硬骨頭，甯死不屈。在各種高壓的嚴刑逼供下，他們選擇自殺或者被淩虐緻死，也不會洩露鬼樓半分秘密，這就導緻四大國至今無法獲取鬼樓的重要信息。”
“差不多。”她說的不錯。
齊青杳又說道：“還有一個可能性，你說過鬼樓有霹靂堂的存在，貌似是專門負責刑訊逼供和肅清叛逆。那麽這裏就出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些人或許不是硬骨頭，隻是若是洩露鬼樓秘密，會被玄武閣追殺到死，或許被霹靂堂刑囚至死！在結局總是死的狀況下，他們當然選擇保守秘密。”
“關于這點……有人确實讨論過。”各國的朝廷肯定也讨論過……
齊青杳忽然笑的有些古怪：“最後一個可能性，就是我說的，宗教信仰。”
“？？”陸厭好奇的看着她。
齊青杳語氣很是悠然的道：“任何人就算平時嘴硬，也根本承受不住絕對的高壓刑罰，總有一些意志力不怎麽強韌的家夥，會敗在刑囚之下，總會透漏一些什麽的。但答案是一無所有，那麽我想，就不是單純的甯死不屈，要用辯證的方法來看待問題了。”頓了頓，她眯起眼睛道：“你們稱它爲鬼樓，我更想稱它爲某個無名教派。”
“教派……”是跟佛教這種一樣嗎？隻是換成了鬼樓。
齊青杳點頭：“進組織後，先給所有人透過特殊的心理學暗示洗腦，尤其是鬼樓太過神秘又龐大，更增添了某種宗教主義色彩。這個龐大的地下帝國。讓樓中的所有加入者，自然而然的演變成皈依者狂熱。”
“什麽是皈依者狂熱？”陸厭問。
齊青杳絞盡腦汁的想了好一會兒，道：“大概就是，快被餓死的人，一旦拿到食物，很可能會狼吞虎咽，直到把自己撐死。從來沒有被信任過的人，一旦得到了真正的信任，甘願赴湯蹈火。剛拿到京城虎口的，會毫無道理的排外，自認爲自己很有優越感，沒人招惹他們的情況下他們會主動出擊……”
“這些比喻雖然離譜，但卻很實在。你的意思是，極度的需求得到了滿足。”這就是爲了鬼樓隻招收各地孤兒的原因？那些被救贖的孤兒有了家的溫暖，從此心甘情願的爲鬼樓賣命。
“差不多，這些人會認定自己付出不足，産生一種情感溢出。他們一定要做點什麽，意圖報答。這樣他們能做的，就是極度效忠。對組織外的人極度排外。”
齊青杳聳聳肩，氣定神閑的說道：“并且，鬼樓應該已經自成了一套完整的行爲準則，以達到規訓信徒的目的。”
陸厭看着侃侃而談的她，又一次想到她的過往。
這知識淵博的模樣，哪兒像是一個白癡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對宗教都有一定研究嗎？
陸厭有點費解。
齊青杳發現陸厭在用審視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她說的有點多了。
她知道以前是幹卧底的，當然對組織行爲學和社會心理學有一定研究。
他們頭兒說過，害怕他們這些卧底被策反……所以，這些知識必須得掌握，防止被反洗腦！
但是似錦……
似錦應該不像是鬼樓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