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厭望着厲若玄說不出話的樣子,他比厲若玄更緊張,生怕厲若玄看出他的強行鎮定,故意加重語氣,再順水推舟的說道。
“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試探一下少年的身手。看看你能不能從他手底下活着!”
厲若玄:“……”
陸厭似笑非笑的說道:“哦,或許不用再試探了。因爲你殺了齊青竹,假設她知道你是幕後黑手,我想,她也不會放過你。”
厲若玄這一生還沒和大宗師動過手,到底還是懼怕的,“就算那少年真是大宗師級别。我是國師大人,他不敢動我。”
陸厭眼神很暗,笑着說:“殺了一個你,他一個大宗師,直接坐上國師大人的位置,不更好?”
“哼!”
厲若玄起身,從鼻間哼出一個單音節。
“這就要走了嗎?”陸厭故作淡定的說道:“那就慢走不送。”
厲若玄倏然轉身,認真的道:“陸厭,你的話,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陸厭聳聳肩,比剛才更加淡定。
“沒有人能在十七八歲的年紀,達到大宗師等級!沒有人!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
厲若玄的話中,少見的,帶了幾許怨怒,緊跟着,又說道:“如果真有,那就是怪物!”
陸厭不語。
看着厲若玄離開。
董敬親自将厲若玄和朱深給送到大門外,一直目送着厲若玄上了馬車離開後,董敬才趕緊回了偏廳内,一進偏廳内,就見陸厭坐在那裏,整個人是失神狀态!
“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
陸厭站起來,重重的說道。
董敬發覺陸厭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疑惑的問道:“可是爲啥冬天,您卻出了一身汗。”
陸厭:“……”
出汗了嗎?
陸厭自己并不知道。
他擡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
大大的籲了一口氣。
這才開始整理着剛才的對話内容。
按照國師大人的話,似錦是大宗師級别?怎麽可能呢,就跟厲若玄自己說的那樣,那孩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他也調查過似錦的背景。什麽都沒查出來。
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似的,盡管從齊青杳的嘴裏,他知道似錦是怎麽出現在她身邊的。
可……這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個莫名其妙的少年,出現在齊青杳的身邊,長的不錯,還很乖,說自己以前家道中落,還在别人家裏幹過活兒?可能嗎?
若真是大宗師級别,能家道中落?
一個大宗師,能守護一座城的實力,會家道中落?不管放到什麽國家,這都是國寶級别的人才!
誰敢動大宗師的家人?又不是活膩了。
再說了,如果真是大宗師級别,那他幾歲大宗師的?
這不是逗我嗎!
那少年的身世,很有問題。
但陸厭想,似錦應該不是大宗師,就算前天晚上齊青杳和似錦确實易容出去過,那也隻是巧合罷了。
大宗師肯定另有其人。
至于厲若玄猜錯了,還被吓到了……隻要他能因此不對齊青杳出手,這個美麗的誤會,就讓持續誤會下去吧。
……
回程的路上。
馬車内的厲若玄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厲害,眼瞳濕的能滴出水。
朱深從未見過大人這副樣子,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朱深稍微有些坐立不安,緊張的說道:“大人,您的臉色很不好看。”
這句話,好似把厲若玄從沉思的情緒拖出來,他回神後,幾乎有些惱怒的說道:“所有的人先撤掉。”
“大人?”朱深怔住。
“撤掉。”厲若玄再度重複了一遍,然後那張幹淨斯文的臉上,表情陰沉的說道:“我要親自去!”
“大人??!!”
朱深瞬間坐起,頭都頂到了馬車的車頂,撞得他有點痛。
大人說的撤掉,是撤掉目前在白水鎮和杏李村的人馬……
厲若玄沉聲說道:“我要去一趟江夜乾那裏。找他商量點事。你先回去。”
“……”
朱深的眼珠子差點都要掉出來了。
大人竟然要和首輔大人商量點事,真不是開玩笑嗎?
誰都知道,你倆是死對頭啊。
簡直恨不能當場捅死對方的那種死對頭!
朱深在半路上下了馬車後,馬車直接調頭,前往江夜乾在青州城的别院。
抵達門口後。
門口的護衛本來還要通報,但厲若玄已經等不及了,直接就大步流星的進去,進門後吼道。
“江夜乾,你滾出來。”
“國師大人,我們家大人……”管事的十分之尴尬。
江夜乾正在屋内和趙信吩咐一些事,聽到厲若玄的聲音,表情一變,起身,開門,走出來,一眼就看到臉色陰雲密布的厲若玄。
“找我幹什麽。”
看這家夥的臉色,莫非要來找茬。不過,單槍匹馬的來他府上,這算什麽?想讓他關門打狗嗎?
呵!
趙信站在江夜乾的身後,不禁緊張起來。
這兩個人平時大多數都是王不見王……今兒,國師大人主動上門了!!
厲若玄煩躁的對趙信說道:“你們先下去。我有事要和他單獨說。”
趙信一愣。
下意識的看向江夜乾。
江夜乾覺得今兒的國師大人有些古怪,便對趙信點點頭。
趙信皺着眉,有些不情不願的,帶着其他大人一道從院子内撤離。
厲若玄自顧自的走進廳堂内,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掉的茶,喝了一口,然後看着關門後坐下的江夜乾。
他沉默着,靜的可怕。
江夜乾坐下後,不禁冷笑嘲諷道:“把我的人全部攆下去,你想和我說什麽,國師大人。”
厲若玄眼皮覆住半瞳,那張斯文的臉上,神色一片沉寂,說道:“我需要一個九品的高手,和我聯手。”
兩個九品?
還點名要自己……
江夜乾譏诮的掀起嘴角:“你莫不是要殺一個大宗師嗎?”頓了頓,他又說道:“東陵和南明,誰家的大宗師已經過來了?”
厲若玄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要試探一個人,是不是大宗師。”
江夜乾微怔,然後說道:“那個神秘的大宗師……”
“正是。”厲若玄的眼底淌過一抹幽暗的河,“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你一個人去不就行了。我沒興趣做這種事。”江夜乾不冷不淡的說道。
厲若玄薄唇緊抿,直白的說道:“我一個人,若對方比我強,我就死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對方的身份。”
江夜乾:“……”
厲若玄的眉頭皺的死緊,繼續說道:“雖然我很讨厭你,恨不得你死。”
江夜乾說道:“彼此彼此。”
“隻有你我聯手,才能試探出對方的身手,并且保證你我的性命。”厲若玄眸中什麽情緒都沒有,說道:“殺你的事情等以後慢慢來,那是你我之間的紛争。”
江夜乾同意這一點,先攘外再安内,“對方是誰……”
“我要是确定了還需要找你聯手嗎?”厲若玄說道。
“何時。”江夜乾問。
“就今晚!”厲若玄說道。
“今晚?”這麽快?
“……”厲若玄微微點頭。
随後起身,說道:“你收拾一下你需要的兵器,我也去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我駕着馬車在門口等你。”
“好。”
雖然吃驚,但對他的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還是了解的。
所以江夜乾很爽快的答應了。
兩個人聯手去試探一個大宗師,應該都不會死!頂多受傷!
在厲若玄離去之後。
江夜乾放下手中的一些情報手卷,從箱子内摸出了那把他不太常用的劍。從劍鞘内拔出,看了一眼鋒利到反光的劍身。
江夜乾拿出劍,走到門口。
在院中舞劍。
劍勢很快,每一下,趙信都感覺空氣在震蕩,在幾下之後,整個院内的氛圍變得極爲恐怖,一股無形的殺意如潮湧般的散開。
趙信感覺自己的頭皮開始發麻。
仿佛那把劍随時會把自己的頭皮都給削掉似的。
大人,到底在幹嘛?
爲什麽好好的拿出了飛雲劍!
這把劍他平常不太用的。因爲他是上九品的實力!就算徒手,也能把對方撕碎!根本用不到自己的兵器!
趙信的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
大人不是要去和國師大人拼個你死我活,就是要去殺一個很厲害的人!
等江夜乾練完劍後,收了勢。
趙信才松了一口氣。
卻是忍不住的小心翼翼道。
“大人?”
“我等會出去一趟。”江夜乾将劍入了劍鞘後,給趙信說道:“若是我晚上沒趕回來,便是出事了。”
啊!
趙信差點就瘋了。
什麽叫出事了。
以前大人說過出事的可能性,這出事一般就是真出事了!
“那大人您帶上我吧!”如果真出事,他也能擋在他的前面!
“不用。”
“可是……”
“今晚是極密行動。”
……
……
江夜乾留下那句話後,就進屋換了一身衣服。趙信的腦子就很混亂,一直到半個時辰後,天都快黑了。
一輛馬車到了别院門口。
趙信看了一眼,竟然是國師大人的馬車,江夜乾淡定的帶着劍上了馬車,站在門口的趙信傻了。
大人竟然上了國師大人的馬車!
難道真要去決鬥嗎?
啊!
他不敢追上去問。
隻是不斷的腦補着,應該不會吧,雖然平時這倆人看起來不對付,但也隻是私底下小動作不斷罷了,絕對不可能真的決鬥吧!
對。
肯定不可能。
但若不是他倆決鬥,自家大人特地帶上劍,和國師大人幹嘛去了?
趙信已經一腦袋問号了。
……
……
江夜乾上馬車後,就發現厲若玄不僅僅帶着劍,這馬車内還有不少炸藥,以及弄陣法需要的材料,還有各種毒藥。
江夜乾的嘴角抽了抽。
“你,今天很認真!”
“我不想死。”
厲若玄說道。
江夜乾:“……”
厲若玄沉默的弄着一些符陣的材料,對付一個大宗師,他肯定是要拿出全部看家本領的。
不成功便成仁!
江夜乾卻想着,他從不知道,這人會弄符陣!這些毒藥呢,總不會是他自己煉制的吧。
真是小瞧了國師大人呢!
馬車一路朝着白水鎮駛去。
江夜乾掃了一眼外頭的景色,就知道目的地是什麽地方了。
直到快抵達杏李村附近時,天已經徹底黑了,深冬的夜晚,四周一片靜悄悄。
江夜乾裝作不知道的問道:“你帶我來杏李村附近……幹什麽……”
“你也調查過她的背景,所以你知道的。”厲若玄借着馬車内的夜明珠的光線,遞給了江夜乾一個你别裝了的眼神。
江夜乾皺眉,說道:“你覺得似錦是大宗師等級?這也太離譜了。”
厲若玄哼道:“鬼樓派納蘭桀試探過他,但是誤傷了陸厭。那天晚上醉仙居有大宗師出手的情報,但那天晚上,她和似錦易容在外頭浪,恰好跟我碰過頭。”
“……”什麽!!
“等會收起你那無聊的對普通人的同情心!給我全力應戰!”
“……”
厲若玄下馬車,拿着一個火把,先掃了一眼遠處的杏李村,然後在這官道兩邊,開始迅速的用材料布陣,再把炸藥布置到陣法的某幾處。
江夜乾站在一邊沉默着。
心想。
厲若玄恐怕不知道他之前就是齊青杳身邊的牛頭人。現在隻當是他查過齊青杳的情報……
似錦……
會是嗎?
江夜乾不知道。
等回神後,就見厲若玄已經把陣法弄的差不多了。
他又想,該死,怪不得小皇帝讓他做國師,敢情這人真正的本事是搞陣法!那皇宮内的守護大陣,恐怕也是他維護的。
厲若玄花了半個時辰搞好了臨時的這個陣法後,起身,看着站在一旁當樁子的江夜乾,說道。
“你要是不全力應戰,以我的作風……你明白的。”
江夜乾沒接話,隻是問道:“你跟大宗師等級,戰鬥過嗎?”
“……沒有。”厲若玄說道:“外頭傳聞,一個大宗師,能一人屠一城。能一次對付幾個九品,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你我今日的目的,是試探對方的身手。假設你我全力,都沒能在三招内殺死對方。那對方是什麽實力……便可想象了。當場撤退即可。”
江夜乾發現火光輝映下,厲若玄的眉眼很嚴肅,他說道:“你在緊張。”
厲若玄也不掩飾,說道:“我沒跟大宗師交過手,我的确緊張。”
“現在呢,怎麽确保他來這裏?是你去,還是我去?”江夜乾問道。
厲若玄莫名的不放心江夜乾,說道:“調虎離山,當然是我去。”
“那我在這裏埋伏。”江夜乾沒說什麽反駁的話。
厲若玄覺得倆人還算默契,說道:“江夜乾,我希望僅此一次,我們合作愉快。”
“我也希望。”江夜乾微微颔首。
他不反駁厲若玄,是因爲這人向來疑心病非常重,他絕對不允許計劃失敗,所以甯願自己親自前往!
明明搞完了陣法已經累得不行,還非要當誘餌親自調虎離山。
這樣子太耗費真氣了。
等把似錦吸引來,恐怕他也剩下半條命了。
如果似錦真是大宗師,今天會有人死在這裏,那江夜乾還是希望厲若玄交代在這裏,也挺好的,省的他親自殺他!
江夜乾叫馬車走遠一些。
車夫是厲若玄的人,他是知道國師大人的目的,今晚要在這裏守株待兔,那隻兔子,有可能是傳聞中的大宗師。
國師大人說了,若今晚他死在這裏。
就讓他把他的屍體帶回去……
車夫緊張的不行,駕着馬車走遠了三公裏。
開始默默的等待。
國師大人說了,午夜過後來查看便可。
時間一分一秒的溜過。
車夫覺得自己頭都快緊張的爆炸了。
……
……
江夜乾看了一眼陣法,他根據計劃,埋伏在了附近的樹後,斂去了全部氣息,抱着劍,開始等待。
對付一個可能是大宗師的人……需要留手嗎?
想來,是不需要的!
他也對似錦的實力挺好奇的。
畢竟,那可是一個他親自跟蹤,都每次跟丢了的人物……
……
齊青杳和似錦在杏李村,到晚上,便沒有離開,因爲喪事還需要幾天還能辦完,所以她和齊伯力等人就住在孫樹裏的其他兄弟家。
老孫家安排似錦和幾個孫子住在一起,齊青杳和他家的某個嬸嬸住一起。
這麽安排,齊青杳當然沒意見。
似錦表面上沒意見。
實際上,等大家睡着後。
似錦就起身,穿上衣服,坐在院牆上,望着滿天星光,開始出神。
有些無聊的他,真想跑到九裏河去遊個泳,但姐姐還在這裏,又有人殺了姐姐的姐姐,他就不能離開。
萬一有什麽事情,他也好照應着。
越發無聊的似錦,嘴裏開始吐着泡泡!~
泡泡在夜晚的空氣中,反射着星光,映出了似錦單純又漂亮的臉蛋,他再把那個水泡泡給戳破!~
忽然,夜風起。
有一道十分強大,又有些熟悉的氣息,從遠處傳來。
讓似錦瞬間從牆上跳下來。
他勾了勾眉梢。
他認得,是那個叫做厲若玄的氣息!
他深夜出現,是要證明,齊青竹一家是他殺的嗎?
似錦沒有猶豫,就鎖定了那道氣息,速度極快的,直奔而去!
……
……
5月啦,求下月票,過幾天爆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