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齊府門口的守衛剛換過班後,就有一個人騎着馬快速的朝着齊府門口走來,下了高頭大馬後,穿着一襲藍色制服的男人走到門口,守衛剛準備攔住,對方淡淡的道。
“我是國師大人的人。”
“……”守衛當即頓住了。
有人立刻進門去通知張管事了。
張管事知道是國師大人的人,趕緊從倒座房走出來,冷汗直流的鞠躬,都沒敢擡頭。
哪怕他們身在青州城,但大家都是上東區的下人,哪能不知道京城的新聞!誰不知道京城内首輔大人和國師大人是皇帝陛下面前的紅人,這兩個人可都是脾氣不太好的主兒。但首輔大人表面上還會很給面子。國師大人就……
聽說做事乖張陰狠絕不容情。
如今,國師大人來青州城了?啥時候來的?立刻就派人來齊府了……張管事緊張的想,不知道是找他們家公子陸厭,還是,小姐呢!
那個人昂着下巴,眉目很是高高在上,到底是國師府的人,慣常的嚣張罷了,他有點不屑的說道。
“您是張管事吧。”
“我是……”張管事連連點頭。
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封邀請函,說道:“國師大人命屬下将這封邀請函遞給齊青杳。請轉交與她,就說國師大人下午在春江樓靜候與她會面。”
張管事雙手接過邀請函後,稱會盡責轉告的。
那個人便一句話都沒說,旋身離去。
張管事聽到馬蹄聲走遠後,才起身,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高頭大馬飒踏過後一地的煙塵,心道,糟了!
沒敢耽擱,就趕緊轉身進門。
齊青杳剛起床,在飯廳坐下,早飯還沒上來呢,她正端着一杯清茶,喝了一口,張管事匆匆進來後,将邀請函交給齊青杳。
“小姐,國師大人遞來的邀請函。”
國師大人?
齊青杳聞言,一口茶當場噴了,幸好張管事眼疾手快把邀請函拿開了,不然就要被噴濕了,齊青杳抹了一下嘴角的茶水,扶着額,幾乎有些無語崩潰的接過那封邀請函掃一眼,“國師大人厲若玄?”
張管事也是臉色不太好看:“說是下午在春江樓靜候與您會面。”
齊青杳:“……”
思考了一會,齊青杳捏着那份邀請函,直接就沖到了陸厭的院子,一進來就着急的說。
“糟了,糟了。”
董敬正在給陸厭的胸前傷口換藥,陸厭也被沖進來的齊青杳給吓一跳。
齊青杳很識趣,就先背對着他們,等弄好之後,才轉身過來。
陸厭整理好衣袍後,閑閑的問:“一大早的,什麽糟了。”
董敬端着水盆走出去後。
齊青杳才将邀請函遞給陸厭讓他看,說道:“國師大人要見我,估計八成是鴻門宴,我去了還能回來嗎?”
國師大人這麽快要見她,這速度實在是誇張了,但也符合那個人一直以來的性格。
他做事斬釘截鐵,很少拖泥帶水。
陸厭考慮片刻,說道:“不必緊張,既然是春江樓會面,想來,隻是聽取了青州城的一些情報,對你有些好奇。或者是知道鬼樓派出納蘭桀刺殺你,試探似錦的身手。厲若玄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對情報需要自己親自去驗證真假。”
齊青杳沉默一會,問道:“一個九品高手,要驗證我,還是驗證似錦。”
陸厭疑惑:“有區别嗎?”
齊青杳鄭重其事的說道:“當然有區别。如果我單刀赴會的話,他就見不到似錦的。”可,若是找似錦的話,邀請函應該是兩份。
齊青杳有點懵。
搞不清國師大人的想法。
陸厭卻是一臉氣定神閑的反問:“你會單刀赴會嗎?”
答案是:“不會。”
房間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忽然,門闆被敲了敲。
陸厭說進來。
董敬推開門,探個頭進來,對陸厭使了一個眼色,陸厭起身,對齊青杳說:“你先等下。”旋即走到門外,關上門後,陸厭跟着董敬走到了花牆下,董敬的表情很是嚴肅,悄悄地給陸厭說了幾句話。
陸厭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擺擺手。
董敬先下去了。
陸厭站在花牆下沉思了片刻,才重新走進來。
齊青杳正在屋内踱步,表情糾結成一團。
陸厭歎口氣。
“你不用激動的火急火燎了。”
齊青杳擡眸。
陸厭說道:“昨晚上出了一些事,現在對于那個神秘大宗師的情報,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
“哈?”一說起昨晚上,齊青杳的眉頭就忍不住的一跳。
但是她昨晚上可沒惹事。
就是看了一場熱鬧,還小賭了一把。
并未洩露身份!
陸厭沉聲說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總之,可靠消息。有人已經給首輔大人和國師大人提供了最新情報。說是那個神秘大宗師是年長一些的中年男子,或者老頭子。所以,下午你的赴約,暫時可以排除鴻門宴了。似錦的懷疑也減輕了許多。”
不知道爲何,齊青杳莫名的松了一口氣,“我就說我們家似錦根本不可能是什麽大宗師嘛。那孩子才多大啊。是個九品都覺得誇張了,就是鬼樓那些傻逼會瞎懷疑别人。”
陸厭其實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因爲鬼樓一般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懷疑一個人。
他之前甚至想過,若似錦真是大宗師……那……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萬一呢。
如果這麽一個少年是大宗師的話……陸厭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要被摧毀了。
如今,幸好排除了懷疑!
思及此,陸厭問道:“中午需要我陪你走一趟嗎?”
“還是别了。”本來以爲是懷疑似錦,或者找她麻煩,如今似錦的懷疑都沒了,那自然不用了。齊青杳一下子都輕松許多,說道:“那可是城府極深的國師大人,你我之間雖然關系不錯。但我可不想給你帶來麻煩。而且,一直聽你們說的。那個國師大人脾氣陰晴不定又腹黑狠辣。還是悠着點吧。”如果似錦真是九品,那國師大人也不過是九品,這麽說來,她全身而退,應該沒啥問題。
等等。
有哪些地方不對。
若,按照陸厭的說法,有人給國師大人提供了新情報,說什麽神秘大宗師其實是個年長男子或者老頭兒,那麽對似錦的懷疑便應該取消了。
因爲國師大人便沒理由再找似錦才對。
所以,現在一來就要見我,目的是爲何?
齊青杳忽然又迷茫了。
……
……
一直焦慮到了中午吃過飯後,看了看時間,齊青杳給三隻奶娃娃交代好後,才帶着似錦出了門。
臨走前,陸厭又問了一遍需要一塊嗎?
齊青杳堅定的搖搖頭。
等馬車從門口緩緩的離開後。
有幾個一直盯着齊府大門的探子,迅速的回去了……
一炷香後。
一個不起眼的别苑内,江夜乾站在院内,有人進來後,躬身彙報道。
“大人,齊姑娘和似錦離開了齊府。”
“……”離開了?
江夜乾沒做聲。
微微颔首,示意再探再報。
一會後。
又有探子回來彙報了。
“大人,齊姑娘和似錦到春江樓了。”
春江樓!
“什麽!”
江夜乾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猶記得,半個時辰前,探子剛彙報的,說是姓厲的到春江樓去了……現在,那家夥又去了?是有什麽勾連嗎?
莫非,早上去齊府的那個人,正是他的人……送了帖子?
特地請她過去的?
江夜乾沉着臉道:“備車,春江樓!”
“屬下這就去。”
……一盞茶時間後,江夜乾便出發前往春江樓了,趙信跟着大人坐在馬車内,表情有些嚴肅的道。
“大人,您若是去找齊姑娘的話,屬下覺得不妥當。”
江夜乾擡眼看他。
趙信垂下眸,低聲說道:“外頭的人不知道您跟齊姑娘認識,若您貿貿然在公共場合見齊姑娘,恐怕……”有些東西就說不清了。大人應該明白啊,爲何還要去?趙信不懂。
江夜乾說道:“國師大人在那裏。”
趙信小心翼翼的道:“那就更應該避開。”
江夜乾氣定神閑的說道:“我是去見國師大人,不是去見她。”
趙信:“……”
這有啥區别嗎?
不是一樣的嗎?
等等。
難道是要打着去見國師大人的旗号,和國師大人來個偶遇?!
……
……
齊青杳到達春江樓門口時,拿着邀請函,就暢行無阻的進入了春江樓,按照邀請函上的地址,帶着似錦走到了春江樓三樓的某個房間門口,門口兩邊站着兩個護衛。
齊青杳先自報了一下身份。
護衛面無表情的幫她打開門。
齊青杳便帶着似錦進門。
進門後,繞過一個圍屏,才看到一個年輕男人坐在一個紅木圓桌前,一隻手托着臉,表情有些悠閑的沉默着。
齊青杳看到年輕男子那張斯文幹淨,稱不上特别帥,但也不醜,很是周正的臉上時,她的表情莫名的懵了一下。
“诶,怎麽是你。”
“……?”
厲若玄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當然知道貴客來了,隻不過……這客人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句話說得……
厲若玄當場眯起眼睛,望着圍屏前站着的貌美小嬌娘,再掃了一眼她身後端麗秀美的少年。
“你認識我?”
齊青杳反應很快,她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昨晚上那個年輕男子,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國師大人,奈何她不知道啊,還請對方吃了炸糖糕,還他媽搭話了!
這叫什麽事兒。
齊青杳撓着後腦勺,幹笑着說道:“…我看錯了,我以爲你是我的一個熟人。”
厲若玄:“……”
齊青杳看對方面無表情的模樣,就知道慘了,她繼續讪讪的笑着,說道:“對不起,你長的太大衆臉了,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厲若玄:……
雖然他長得的确不那麽帥,但也沒到大衆臉的地步吧。不過,眼前的小姑娘說話語氣,以及聲音,讓他稍微感覺有點熟悉。
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齊青杳輕咳一聲,緩解着尴尬:“你是國師大人?”
“正是。”厲若玄點點頭:“請坐。”
“……”
齊青杳幹笑着,就笑嘻嘻的坐下。
似錦也自顧自的坐在了她旁邊。
齊青杳因爲緊張,莫名的坐的端正,跟個小學生似的。
正襟危坐了一會,也沒見對面的男人給她倒個茶……
齊青杳緊張的嗓子冒煙。
好歹這是傳說中的國師大人,她也不敢随便造次,或者亂說話,就眼觀鼻鼻觀心,安靜的等待着,等待着“金口玉言”。到底對方是要試探呢,還是要給她判死刑……
然。
時間一秒兩秒的過去。
房間内安靜的跟墳墓似的。
完全沒人說話!!
“……”齊青杳忍不住的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對面的人,對方在沉默的徑自喝茶。
齊青杳感覺時間都過去三四分鍾有餘了,她忍不住,主動說道:“不知道國師大人找我前來,有什麽事嗎?”
“……”厲若玄沒做聲,依舊隻是淡定的看着她。
他還在想,到底爲什麽會感覺這個聲音熟悉。
但是腦中的臉,并未有能跟眼前這張臉對上号的……
齊青杳見他還是不語,扁着嘴說道:“我發現你們真的好奇怪。”
“?”厲若玄繼續聽她說話,在沉思。
齊青杳說道:“每個人都有找過我單獨聊聊,但每個人約了我,都不開口。非要别人先問,求你,你才開口嗎?”
厲若玄:“……”
齊青杳聳聳肩,笑的很是無關緊要,說道:“雖然我很想說如果沒事的話俺就先回了,但想來你肯定不會那麽輕易的放我離開,那爲啥不痛快點!?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呢,還有啊,作爲國師大人,你好歹高高在上,怎麽着,也是那種日理萬機的人。爲毛要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厲若玄聽她連珠帶炮的說着話,看着她的嘴型,還有聲音,有一抹完全南轅北轍的身影,沖進了腦海。
讓厲若玄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齊青杳催促着:“大佬,你說話啊!”
“……”厲若玄目光幽邃的盯着她,幾乎确認的說道:“你是昨晚上那個請我吃油酥餅的。”
“什麽吃油酥餅的?”明明是炸糖糕好嗎?齊青杳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她的表情也控制的非常好,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綻,淡淡道:“國師大人是不是認錯人了。”
“可能吧。”厲若玄給她倒了一杯茶,将茶碗遞到了她面前。
齊青杳喝完茶後。
氣氛又陷入了沉默裏。
三杯茶喝完後。
齊青杳再度崩潰。
這些大人物是不是都有毛病啊,喜歡叫别人來互相沉默,齊青杳起身說道:“如果真沒啥事的話,那咱們就相安無事的吃飯,吃完飯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看咋樣。
厲若玄若無其事的說道:“你是昨天晚上那個請我吃油酥餅的。”
不是炸糖糕嗎!!莫非是在故意套話,等着她忍不住的當場反駁是炸糖糕,齊青杳呵呵笑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厲若玄:“你是。”
齊青杳:“……”
厲若玄淡笑着說道:“聲音很像。進門時的反應很微妙。可能因爲你不知道昨晚上那個人是我。所以很自然的說話。進門時也沒料到會是我。因此驚了一下。”
這話說的很是行雲流水。
說明他已經确認了。
“行了行了,你聰明,行了吧。”
齊青杳翻個白眼,撈起他那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重重的喝完茶後,才認真的看着厲若玄說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啊,因爲這張臉現在被很多人盯着,所以我感覺我出門會出事被刺殺什麽的,所以特地易容出個門,在路邊吃個油酥餅炸糖糕,結果還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國師大人,我找誰說理去?我要是知道那是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我肯定不會造次,也不會多餘的請你吃炸糖糕。”
厲若玄見她承認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不禁打趣說道:“我就說一句話,你說了幾十句。”
齊青杳:“我話唠。”
厲若玄:“……”
既然雙方都挑明了十分,齊青杳倒也輕松了不少,主動問道:“你真不是來殺我的嗎?”
厲若玄反問:“我爲什麽要殺你。”
齊青杳懵了:“那你找我過來,總不是爲了看一眼我是誰吧。”
厲若玄指着齊青杳旁邊沉默不語隻顧着吃桌上小點心的少年,笑容頗具深意:“我是爲了找他。”
齊青杳裝作不知道的問:“我們家似錦咋了。”
厲若玄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似錦,“你,跟我打一架吧。”
似錦的反應很平淡。
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擡了一下眼皮,便繼續吃着小點心。
齊青杳差點被一口茶給嗆死,她咳嗽了兩下,笑着說:“國師大人,你莫要開玩笑。”
厲若玄的眼睛還盯着似錦:“我沒有開玩笑。”
“這樣吧。”齊青杳咬咬牙:“我代替他認輸。”
“……”厲若玄的視線轉過來,平靜的看着齊青杳。
齊青杳有點祈求的說道:
“我最近在青州城混了幾天,也認識了幾個人,知道國師大人的身手。我們家似錦真打不過你,我也見不得他受傷。所以,我們認輸。”
似錦沉默着繼續吃點心,心想,他覺得自己能打過這個九品的男人,但是姐姐不讓動手。
再說了,世間若是死一個九品……别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那還是姐姐說的對,認輸……比較好。
厲若玄發現她眼神格外真誠,忖度片刻,“算了,吃飯吧。”
齊青杳聞聲,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然後厲若玄走到門外,不一會兒,朱深就帶着店小二,将飯菜送進來。
一桌子的菜,看着還挺豐盛的。
齊青杳剛才緊張過度,的确有點餓了,也不客氣,就抄起筷子吃起來……
朱深把菜布置完畢後,看了一眼自家大人平靜中還帶着一絲絲堪稱真誠微笑的模樣,他是很懵。
大人怎麽可能要跟這個姑娘吃飯。
……真詭異!
從昨晚上開始,一切就變得很詭異。
這個青州城,真讓朱深不适應。
等朱深下去帶上門後。
齊青杳就高高興興的帶着似錦,跟厲若玄一塊吃起飯來。
飯沒吃上八口。
房間門被人“嘭!”的一腳踹開,吓得齊青杳筷子差點給掉了。
幾個護衛進來連忙道歉,朱深更尴尬,說是沒攔住人。
江夜乾淡定的站在圍屏邊,望着房間内的情形,确定她很安全,才迅速把目光挪到厲若玄的身上。
江夜乾咬着牙,喚了一句。
“國師大人!!!”
齊青杳撿起筷子後,将髒筷子放到一邊,重新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
厲若玄示意她不用擔心,他起身,看着踹門進來的江夜乾:“不知道首輔大人踹開我的門,意欲何爲?”
江夜乾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隻是有點想你了,過來看看。”
厲若玄指着齊青杳和似錦:“我正在和朋友吃頓飯,所以沒空搭理首輔大人,還是請回吧。”
“朋友?”
江夜乾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
朋友!!!!
江夜乾感覺自己的腦袋瞬間嗡嗡的。
什麽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