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人反對,譬如南竹就大嚷了一聲,“定好的規則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嗎?你們改一次也就罷了,這都第二回了,而且還是逮住一個人反複改規則,這朝陽大會還像話嗎?”
全場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還當是誰,原來是這胖子。
現場頓冒出一陣輕笑聲,自己人幫自己人說話沒問題,大家都能理解。
武天目光從南竹身上收回,也不回南竹的話,關鍵是不想在這種話題上糾纏,又不是頭回接觸這胖子,你敢開口,人家就能在衆目睽睽的比試場内跟你聊大天,怕是容易扯不清。
目光直接轉落在了庾慶身上,再次說道:“這是你的号牌。”
庾慶很想說自己不想接受,因爲他不想讓蕭長道從丁寅區晉級出去,前面被變更的抽簽規則打攪了一次,現在又來一次,算怎麽回事?
然而四處看了看衆人的反應,除了南胖子那一聲,全場竟無一人表示反對,搞的他自己想反對都有點擔心自己吃相太難看,擔心不答應會引起類似衆怒的反應,畢竟人家說的也沒錯,朝陽大會是比武的地方,一場都不打就晉級,于情于理是有點說不過去。
關鍵他自己也很清楚,胳膊拗不過大腿,人家既然敢在這種場合公然這樣做,他反抗的意義便不大,一場不打混到現在,搬出了這種道理,人心也确實不在他這邊。
反抗也怕把向蘭萱給招來,思慮再三後,他還是伸出了手,接了那塊一号牌到手。
武天也笑着伸手請了他去台下站一旁看熱鬧,繼續之後的抽簽。
看台上的禅少芸樂了,“最好是大哥抽中一号牌,狠狠教訓他一頓!”
還挺記仇的,過了這些日子依然看庾慶不順眼。
一旁的歸劍山莊弟子回了句,“禅少如果能抽到空号牌直接晉級也挺好的。”
禅少芸白了他一眼,“我哥抽不抽中空号牌都能晉級。”
那弟子頓尴尬又不失謙虛的笑着點了點頭。
看台另一邊,見到如此硬塞号牌的情形,百裏心下意識往歸劍山莊那邊的人看了眼,遂又對南竹提醒道:“禅少庭對你的老十五好像有點意見,就剩十一個人抽簽,禅少庭對上他的可能性也不小,萬一對上了怎麽辦?”
南竹擡一手拉了拉自己耳朵,有些疑慮,又好像不是太擔心的樣子,“對上了會有什麽結果,我也說不清楚。”
他見過禅少庭出手的實力,卻依然是這般反應,令百裏心疑惑之餘又目光閃爍地盯向庾慶。
抽簽現場,依然是參賽者圍成圈,然後鼓聲雷動不斷,最終立竿見影。
十一支飛镖不到片刻的時間便挨個射了圈,緊跟着又直接揭牌。
看得出,有些參賽者比較緊張,包括蕭長道和吳容貴,因眼前甚至可以說是到了決定他們前途和命運的時刻,不管他們兩個千算萬算,隻要抽簽對上了禅少庭和向真,基本上沒有任何勝出的可能。
辛辛苦苦熬到了最後一關,實力次等的參賽者,沒誰願意因爲運氣不好撞上強者而飲憾。
一些人其實隻求能從片區比試中出頭,對大區的比試其實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片區的比試還能碰碰運氣,到了大區的比試裏基本沒有什麽運氣可言,因爲從各片區篩選出的類似禅少庭和向真這樣的強手太多了,不具備相當的實力是不可能從大區比試中出頭的。
好在最後的揭牌結果讓蕭、吳二人松了口氣,甚至是相視而笑,兩人是幸運的,都抽到了空号牌,都直接晉級了,興奮神色溢于言表。
庾慶卻在台旁瞅着兩人,尤其是瞅着蕭長道,他知道木已成舟,蕭長道晉級已是闆上釘釘的事,他已無法阻攔,那他隻能以另一種方式斷其前途,在大區比試中廢了蕭!
當然,前提還要他能過了這一輪才行。
他的運氣還好,也沒有碰上向真和禅少庭,撞上了那個叫史刀的家夥。
庾慶不時瞅向史刀,發現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偶爾會咳嗽一聲,面色似有點不正常。
而令庾慶意外的是,得到抽簽結果的蕭長道不知出于什麽原因,竟然主動湊到了他的身邊,輕聲嘀咕了幾句,“張兄不用怕,那個史刀在上一輪比試中雖然勝出了,但與人拼的太狠,也被對手給打成了重傷。我從他同樓人的嘴裏打探到了,史刀昨晚應該是吐了血,還悄悄跑去找了昆靈山的人求醫治。
看他這傷勢的樣子,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偏偏這一場抽簽和比試又是擺在同一天,他連緩一天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張兄與之交手的時候,無須太過擔心,隻需記住一點,不要與之巧鬥,盡量與其硬碰硬,他的内傷是吃不住的,屆時張兄的勝算會很大。”
悄悄說完這話,他立刻挪步從庾慶身邊走開了,站到了其他人邊上,不想讓禅少庭過多注意到。
庾慶扭頭盯着他,很想問問他,你見過我出手嗎?什麽叫讓我不用怕,你從哪看出我怕了?
同時也不知這厮說的是真還是假,若是真的,這狗東西怕是把每個可能的對手都給深入研究了一遍,爲了前途還真是花了大心思。
再看史刀的樣子,隻怕那家夥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當然也知道蕭長道爲何要找機會跑來示好,還是怕了他大箭師的身份。
插在場上的杆子又被人拔掉了,第四輪第一場比試來的很快,今天就要出丁寅區的十人晉級名單。
台上的武天已經在公開喊話,“第四輪第一場比試者,張之辰、史刀,請上台驗明正身。”
于是兩條人影飛身上台,又再次交出了自己的号牌。
确認身份無誤後,兩人這才正式登場,飛身落入了比試場内,一頓密集鼓聲響起,提醒兩人準備。
看台上的向蘭萱眼中露笑,明顯來了興趣。
同時另有一條人影慢慢走入看台坐下了,嘴上叼着一根短煙杆,一頭銀白頭發,正是銀山河,吧嗒着旱煙,目光也盯在了比試場内。
鼓聲驟停,意味着比試正式開始。
史刀率先拔出了劍,一步一步朝庾慶走了過去。
庾慶靜靜站在那,手連摸劍柄的意思都沒有,靜靜看着對方一步步逼近。
這一幕對觀衆來說,是多麽的似曾相識。
庾慶那架勢和之前的牧傲鐵、南竹極像,看似架勢十足,看起來都挺唬人的,就怕底子也一樣虛的很。
而史刀的進行态勢也像擊敗牧傲鐵的吳容貴,不急着進攻,隻需一步步盡量靠近,要逼對方防不成防,不得不先發動進攻以露破綻。
這抽簽三連中的家夥,實力是不是和運氣一般好呢,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向他透露了擊敗史刀的竅門吧?”
站在蕭長道邊上的吳容貴趁人不注意,突然低聲嘀咕了一句。
蕭長道看他一眼,知道之前的情形被他注意到了,但并未說什麽,沉默以對。
吳容貴知道這位隻要能找到機會,還是想化解和那幾位大箭師之間的矛盾的,畢竟已經順利晉級,犯不着得罪未來軍方的人,低聲輕笑道:“這史刀也算是倒黴,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結果三分之二的機會抽不到,偏偏抽中了那三分之一,還身負重傷。幸運的是,抽中了一号,該怎麽對付的路子已經有人幫他蹚出來了。是晉級還是飲恨,就看他自己了。”
看台上的牧傲鐵嘴角緊繃,史刀的出手方式讓他又想起了自己被擊敗的畫面,眼神再次憂郁了起來。
南竹見到這一幕,嘴角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老十五的劍有多快,他是很清楚的,這個史刀真要像對付老九一樣主動把自己給送上去不成?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還真有送死的!”
場中的庾慶也同樣很無語,眼看對方繼續逼近,忍不住歎了聲,“隻能說你抽簽的運氣确實不如我,你身負重傷,我若采取跟你硬碰硬的方式打,你根本扛不住。你我無冤無仇,我不想你傷勢惡化,你還是認輸吧。”
史刀腳步頓停,驚疑不定的看着他,顯然訝異于對方是怎麽知道的,繃緊了嘴角道:“朝陽大會二十年舉辦一次,一生中隻有一次的機會,我好不容易走到了晉級的最後一關,打都沒打,便讓我認輸,你覺得我能甘心嗎?何況,你若是和你同夥一樣的外強中幹,我未必沒有取勝的機會。”
看台上已是議論聲四起,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
比試場地有點大,兩人正常的說話聲音場外很難聽到。
史刀話畢又繼續上前了,繼續采取直接逼近的方式。
庾慶見他一意孤行,再次提醒道:“你就算沒有負傷,也赢不了我,但我估計你是聽不進去的。換了平常,這般不知好歹,我必讓你好看,但你受傷了,我赢你也沒意思,你自己睜大了眼睛好好掂量。”
話畢拔劍。
他拔劍的速度并不算快,隻是揮劍而出時突然快了的感覺,隻見劍光倏地一閃,劍身便驟然懸停,便沒了動作,劍鋒靜靜指着三尺外的史刀。
而史刀腳下已驟然刹停,瞪大着雙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再也不敢前進半分,喉結聳動着,也許是因傷體虛,額頭的冷汗以眼見的速度出現。
看台上的向蘭萱瞳孔驟縮,身子緩緩前傾了,略眯眼,緊盯着比試場内。
在外人看來,比試雙方都如同石化了一般。
等了好一會兒後,有人奇怪道:“兩人幹嘛呢,想對峙到什麽時候?”
吳容貴也胳膊肘碰了一下蕭長道,“史刀什麽情況,知道出手的路數,幹嘛不動了?不會是内傷連壓制都壓不住吧,若是這樣還上什麽場,不是自取其辱麽,幹脆直接認輸好了。”
吧嗒着旱煙的銀山河等了那麽一陣後,摘開了嘴上的煙杆,顯然也有些奇怪場内是什麽情況。
“咚…咚…咚……”
隆隆鼓聲突然響起,是催戰的鼓聲,鼓響三遍還不打,比試雙方就要雙雙被判出局了。
“勝負已分,一群蠢貨!”向蘭萱嘀咕着瞅了眼敲鼓的方向,目光轉而又盯向了場中慢慢放下劍的庾慶,滿眼的饒有興趣,喃喃自語,“棄文從武…有點意思了,這屆的朝陽大會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