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在場的昆靈山高層面面相觑,不少人甚至皺起了眉頭,顯然是不認同向蘭萱的話。
這得是多無知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這可不是兒戲,若對方不是向蘭萱,在場的可能要将其給直接轟出去。
趙登紫也不得不鄭重提醒,“大行走,朝陽大會之所以要讓與會者抽簽,就是爲了以示公正,不讓個别比試者抽簽,不但有失公允,也不合規矩,比試結果容易招來诟病。”
殿内高層皆微微點頭表示贊同,這事不能任由對方胡鬧,人家可以說輕松話,擔責任的卻是他們,真要出了事的話,大業司是不會背這個黑鍋的,肯定是籌辦大會的昆靈山來擔責任。
一長老也沉聲提醒道:“除非直接剝奪他的比試資格,否則得要保證和他對戰的人一定能勝,一旦輸了,輸了的人定然要不服,憑什麽别人都是抽簽決定的,隻有那位輸的是被指派的對手?”
另一長老也開口了,“張之辰的比試資格也不是說剝奪就能剝奪的,總得有個剝奪的理由吧?就算有好的借口能剝奪了他的比試資格,也要面臨另一個問題,之前的比試結果怎麽算?
他之前雖是抽的空号牌,但他的參與确實影響了比試的順序,之前運氣不好對上了強者的人,要求重新抽簽、重新比試怎麽辦,難道人家的要求不合理嗎?”
向蘭萱目光掃過持反對意見的衆人,說道:“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我所謂的不讓他參加抽簽不是你們想的那種,行爲上的抽簽還是要讓他參與的,但是不給他選擇權。”
這話把衆人聽糊塗了,趙登紫問:“向大行走能否把話再說清楚些?”
“自是要說清楚的。”向蘭萱笑着回應了一句,又目掃衆人道:“丁寅區有資格參與第三輪抽簽的,共計二十三人,抽簽規則基本上不變,隻調整張之辰一人,将他排到最後便可。”
衆人先是一怔,旋即又陸續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皆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十三面牌子,先讓二十二個人抽過了,空号牌基本上不可能再落在張之辰的手上,這是在最大可能的降低張之辰連中的幾率。
一長老忽道:“這樣強行調整依然避免不了違規嫌疑。”
向蘭萱:“不會有什麽違規,之所以這樣做的理由是現成的,之前丁寅區不是有人喊着懷疑有作弊嗎?
直接對剩下的抽簽人員講清楚便可,是因爲他們的懷疑而如此的,他們同意,我們就這樣做,他們不同意就算了。
人嘛,大多都不喜歡别人比自己好,那厮連中兩次,看他不順眼的人怕是不少,适當進行引導,問題應該不大。”
聞聽此言,衆人或沉默或微微點頭,認可她的說法,真要這樣弄的話,那個張之辰恐怕還真的是要被其他人給排擠到後面去。
稍作沉默的趙登紫道:“大行走,你應該明白,抽簽作弊的可能性不大,又有萬長老親自去坐鎮梳理,那個張之辰基本上不太可能三連中,我們有必要弄這麽複雜嗎?”
向蘭萱立馬扭頭看向他,聲音變得清亮起來,抑揚頓挫道:“當然有必要!我們做的是防範于未然,如此一來,就算那個張之辰有逆天的運氣,就算能再連中,那也是那些一起做決定的參會人員造成的後果,他們怨不得誰,要怨也隻能是怨自己。屆時,我們對外也能交代,至少沒人會認爲是作弊!”
有些站在她私人立場的話沒說出來,她費盡心思這樣做是不想讓某人誤會她,抽簽結果如何她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十連中又能如何?
這麽一說,點頭的人不少。
趙登紫則忍不住多瞟了向蘭萱幾眼,發現這女人能成爲大業司的大行走,确實也有不凡之處,連這種違規的事也能說的堂而皇之,還把他門中的高層也都給說服了。
但他身爲掌門卻不得不多考慮一些,沉吟道:“張之辰那邊呢,他若是不同意怎麽辦,我昆靈山籌辦朝陽大會,按規則行事,總不能強逼他違規吧,傳出去算怎麽回事?”
向蘭萱:“你這邊安排人去盡量說服便可,他若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怎麽選擇,若實在是不肯答應,再告知我,我自有辦法讓他答應下來。”
話說到這個地步,趙登紫再三猶豫後也隻能是歎了聲,“好吧,既然大行走已經考慮妥當了,那就這樣辦吧,不過還請大行走發出一份以大業司名義的正式行文給我昆靈山,以免門中其他弟子的疑慮。”
解決問題的方式手段再好,畢竟還是違規之舉,他不得不謹慎。
向蘭萱冷冷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背對着扔下了一句話,“馬上讓人送來。”
趙登紫當即帶頭拱手恭送,他其實還想問問對方,那個張之辰到底是什麽人,但終究是咽下了沒開口,因不知道向蘭萱在辦什麽事,不敢貿然卷入大業司的事情裏面去。
昆靈山隻是面對大業司這種恐怖的存在顯得很無奈而已,實際上在修行界絕對算的上是财大勢大的主,要辦點什麽事情的話,還是相當有能量的。
這邊派去龍光宗那邊深入秘查的人,已經查出了點眉目,可以确定張之辰、朱一海、窦關三人的身份都是假冒的,因爲真正的那三名龍光宗弟子還在龍光宗内,雖然已經龜縮了起來。
如今再看龍光宗給昆靈山的來信,就顯得有些詭異了,隻說将本派參加朝陽大會的弟子逐出宗門,并要求昆靈山将其逐出朝陽大會,并未具體點名幾個弟子的名字。
信中也隻提了将一封信轉交給百裏心,并未提到其他人。
回過頭來看,你可以認爲來朝陽大會的龍光宗弟子隻有百裏心,也可以認爲有四個。
回過頭來看,龍光宗那封信擺明了是想在事後擺脫責任,不願跟那三個冒名頂替者有任何關系。
若說龍光宗不知道有三個冒名頂替者是不可能的,否則不會讓真正的張、朱、窦三名弟子龜縮起來。
但真要以此指責的話,壓根又當不了證據,誰能證明是龜縮了起來,剛好在閉關修煉不行嗎?
而這就是讓昆靈山感到詭異的地方,龍光宗居然會摻和這種事情。
加之眼前以向蘭萱爲代表的大業司的介入,昆靈山實在是搞不清這潭水有多深,越發不敢輕易介入……
夜深後,掌門趙登紫的弟子展雲器又帶着幾人趕到了丁寅區。
他正是爲庾慶抽簽的事而來,但卻沒有急着去見庾慶,而是先去拜見了執法長老萬裏秋。
沒辦法,萬裏秋坐鎮此地就是爲了防止有人違規作弊的,讓庾慶最後一個抽簽本就是違規的事情,不先與萬裏秋溝通好是不行的。
展雲器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然後才拿出了趙登紫的書信。
信裏隻是大概提了下情況,主要是爲了證明展雲器說的是真的,畢竟有些東西是不好全盤寫下來的,再就是強調了這是門中高層的集體決策,高層都同意了的。
這等于是萬裏秋不答應都不行,他一個人不可能反對宗門的整體決策,何況情況擺在這裏,宗門的決策也能理解。
遂同意了展雲器去找庾慶溝通此事,并派了人去監督執行,正好旁聽的秦傅君主動自薦願往,萬裏秋準了。
于是一行直奔丁寅區的山頂,依舊是武天親自帶路。
這陣勢自然是驚動了左右的鄰居。
柯燃等人在窗口張望,不知怎麽回事。
禅少庭等人也奇怪,蕭長道和吳容貴看到秦傅君也來了,面面相觑,也好奇怎麽回事,甚至懷疑秦傅君是不是要對庾慶動手了,畢竟對方明顯在查庾慶。
左鄰右舍的人陸續出門,都想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但卻被昆靈山弟子在門口攔住了,不讓進入,也不讓靠近。
此舉讓他們感到很意外。
别說他們意外,獲悉了展雲器的來意後,庾慶也是一臉錯愕,他也感到很意外,皺了眉頭不肯表态。
展雲器隻能在旁苦口婆心的講明道理,說也是爲他好。
旁聽的南竹等人也很無語。
知道他們是一起的,展雲器也就沒有讓他們回避。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南竹忍不住插了一嘴,“這不是違規麽?”
展雲器:“自然要征求其他參會人員的同意,大家同意,那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規則,不同意就算了。”
庾慶摳了摳小胡子,納悶道:“你倒是會講話。問題是,完全沒這個必要,我承認我前面的運氣是有點好,但也不可能有那麽好的運氣,我怎麽可能三連中,貴派是不是有點太過多此一舉了?”
展雲器反問:“萬一中了呢?你考慮過那個後果嗎?你将會面臨一系列的麻煩,雖然真的假不了,可一旦質疑的聲音太多了,你肯定要接受一系列的查證。張兄弟,你也許不明白,證明一個人的清白,往往比證明一個人有問題還難。”
庾慶差點揪下一根自己的胡須來,差點想向對方做出絕對保證,保證肯定中不了,因爲他心知肚明,知道自己這次會采取作弊手段讓自己中不了,然而這種事你怎麽保證?
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冒出這種事來,他還想在這一輪作弊抽中牧傲鐵,想親自逼退牧傲鐵,以保全牧傲鐵,現在搞這麽一出,讓他怎麽辦?
萬一牧傲鐵就在這一輪中出了事,讓他怎麽辦?
很是爲難,他隻能苦笑重申道:“你們真的多慮了,真的不可能有那麽好的運氣,我甚至可以保證肯定抽不中。”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秦傅君忍不住出聲了,“這個如何能保證?除非你能作弊!事情的利弊已經跟你講的很清楚,萬一中了,會搞的大家都爲難,你也無法幸免。既然左右都中不了,你答應下來又不會損失什麽,又何必這般推脫,有必要嗎?”
見這幫人這般相逼,一旁的南竹也忍不住撓了撓額頭,因爲他是唯一清楚庾慶打算的,知道老十五想用抽簽的方式保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