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當即招呼上偏将和那前來口述的暗哨,一起退下了。
身邊沒了其他人,米雲中方問道:“大行走,畫像中的三人是誰?”
當其他人面不好說的話,向蘭萱卻沒有瞞他,畢竟憑這位外候都督的身份地位,許多事情是有資格知道的,當即低聲道:“宮裏嫡出的那位小丫頭,嚷着要嫁誰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米雲中想了想,狐疑道:“知道啊,公主嚷着要嫁錦國的那位探花郎,呃…”忽然兩眼一瞪,猛回頭看向篝火裏已經化爲灰燼的畫像,驚疑不定,“難道是?”
向蘭萱:“唉,沒錯,畫像中的小胡子就是那位探花郎。”
“這…”米雲中略感茫然,“他跑這裏折騰什麽,大行走不會認錯了吧?”
向蘭萱:“錯不了,當初就是這三個家夥撬開的小雲間大門,我跟他們在小雲間不知道見過多少次面,熟的很,畫像裏的三人就是他們三個。”
既然是确認無誤,米雲中不禁微微颔首,沉吟道:“公主的心上人來了,陛下好像也有成全之意…”目光閃爍不已。
向蘭萱看出了他的意圖,問:“你不會是想上報宮中吧?”
米雲中聽出她話裏有話,“難道不應該嗎?”
向蘭萱:“我勸你别瞎操心,否則你這外候都督的位置還能不能坐穩都是個問題。”
米雲中吃驚,“怎講?”
向蘭萱看了看四周,然後才湊近了低聲道:“督公,這也就是你了,換了别人,我是不會多嘴這事的。。當初,公主的喜歡,嚷嚷的人盡皆知,加之陛下有意招婿,我也是上心的不行,還找了那位探花郎撮合來着,你猜我最後是什麽下場?”
米雲中怔怔看着她,“願聞其詳。”
向蘭萱擡手摸了摸自己臉頰,不知在回味什麽,總之一臉的苦笑:“某天,娘娘突然來了大業司,當着‘大人’的面,把我叫到跟前,然後當衆給了我一耳光。”
米雲中驚訝,“以娘娘的體面,會當衆打你?不至于吧?”
說這話不是沒原因的,畢竟這位的身份擺在那。
向蘭萱唉聲歎氣,“罵的可難聽了,說我多管閑事,竟敢管到她家事頭上,說若不是看‘大人’的面子,看我進駐小雲間有功,就要廢了我一身的修爲。反正從那以後,大業司高層都明白了,娘娘不希望公主嫁給那位探花郎,‘大人’後來也交代了我們,幹點正事,不要再插手那些個破事。我那叫一個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米雲中疑惑,“那爲何在宮中不見娘娘有任何反對意見?”
向蘭萱歎道:“我說米大督公,你宮裏的見識怎麽還不如我這個宮外人,因爲陛下贊成嘛,娘娘向來維護陛下的威嚴,在宮裏自然不會表示反對,背後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雲中搖頭,“娘娘反對這個作甚,百年一子的探花郎,确實也不辱沒公主,比那些個有的沒的可強多了,爲何…”說到這,自己忽又怔住了,臉上有恍然大悟神色,似乎明白了什麽,嘀咕了一句,“上一輩的事?”
向蘭萱颔首,“不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點事,娘娘大概是不希望下一代再繼續糾纏不清,而陛下則相反,怕是希望兩邊的對立情緒更嚴重一些。督公,這事理不清,扯還亂,怎麽做都是錯,哪是我們能介入的,就别自找沒趣了,你以爲碧海船行那位當家的是爲什麽被撸掉的?比我的下場慘多了。”
米雲中想到碧海船行那位當家的下場,頓有些不寒而栗,歎道:“我當是誰能識破這邊的‘釣魚’抓捕,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看來天下第一才子的眼力就是不一般呐。”
向蘭萱:“那厮确實有些本事,錦國古墓裏那麽多人幾乎死光了,他居然還能活着逃出來,誰都找不到的小雲間也被他挖了出來。之前又在海市搞出了一堆破事,好像鎮海司大牢都進去了兩回,照樣是全身而退。”
米雲中:“聽說了,說是把地母的親戚也給搞了個家破人亡,陛下對他很感興趣。”
向蘭萱:“遮羅山沒了地母那點背景,怕是要一蹶不振。惹出那麽大的事還敢跑昆靈山來溜達,還想鬼鬼祟祟混進去,不知道又想幹什麽,到處鬼混就是棄文從武了?那厮好日子不過,有點不安分。”
米雲中忽幹咳一聲道:“大行走,你什麽都沒說過,我也什麽都不知道,這事你們大業司看着辦好了。”
……
曠野荒涼,雲開月出。
疾行的師兄弟三人驟停,是庾慶緊急左右揮手将南、牧二人一起給攔停的,三人皆怔怔看着前面。
三點寒芒在月光下生輝,三支箭已經搭弓上弦,似乎已經瞄準了他們三個。
奔行在前的蒙面女人先停的,拉弓将他們給逼停了。
師兄弟三人也趕緊拔劍出來,剛還一起奔逃的雙方,突然就進入了對峙狀态。
夜風微涼,及膝荒草搖曳。
庾慶先打破了平靜,“女俠,這是何意?”
蒙面女人反問:“爲何跟着我不放?想殺人滅口不成?”
師兄弟三人略怔,剛還以爲是對方想殺人滅口,畢竟他們看到殺朝廷命官的是一個大箭師,而且還是個女大箭師,特征太明顯了,很容易查出來,沒想到對方反倒懷疑上了他們想殺人滅口。
南竹忙道:“沒有,沒有,女俠您誤會了。”
蒙面女人:“素不相識,爲何緊跟不放?”
庾慶:“不是你喊我們走的嗎?”
蒙面女人想了想,說道:“我是提醒你們駐軍出動了,讓你們走是提醒你們離開,沒讓你們跟着我。”
庾慶:“那是我們誤會了,你冷靜點,我們不跟着你便是了,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說罷便揮手示意南、牧二人後退。
三人一起後退,保持着高度警惕地慢慢後退,不退到足夠的安全距離或找到足夠安全的地勢躲避,面對這樣射殺力非同一般的大箭師,實在是不敢放松。
誰知蒙面女人并不相信他們的話,手勢欲射殺的意圖很明顯,已經又将弓弦緩緩拉開了一些。
庾慶大驚,喝斥道:“說了是誤會,真要動起手來,近距離之下,你大箭師也未必能讨多大的便宜。一場誤會,各奔東西,再不相見便可,何必拼個你死我活?”
蒙面女人:“就該等你們落入駐軍手上後再拿那姓曹的,如今你們見過了我,如何相信你們回頭不會出賣我?”
南竹喊道:“女俠,你這話就不講道理了,你也見了我們呐,你蒙着面,長什麽樣我們都不知道,我們三張臉卻是給你看了個清楚明白,我們不怕你出賣我們,你反倒怕我們出賣是何道理?”
蒙面女人:“人是我殺的,你們沒有!”
庾慶:“你這理說的,也對也不對,我們偷偷摸摸意圖混進大會,本就是駐軍的捉拿對象,出賣你的話,我們也好不到哪去,我們至于麽?”
蒙面女人:“聽不懂人話嗎?我怎知你們不會落在殷國軍方的手上?”
這個真沒辦法保證,庾慶隻能硬氣反問道:“左右都說不通,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嗎?”
蒙面女人:“想讓我饒過你們也行,幫我個忙。”
師兄弟三人互相瞟了眼,南竹問:“什麽忙?”
蒙面女人答非所問:“你們不是想進昆靈山嗎?我可以幫你們進去。”
師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南竹喊道:“你什麽意思啊,我們怎麽聽不懂?”
蒙面女人:“我師兄被抓進山了,我要進山找他們,我一個人勢單力薄,需要幫手。”
這次,三人懂了她的意思。
庾慶遲疑道:“恕我直言,你師兄隻是被誘進了山抓捕,還有沒有關在山裏不一定。”
蒙面女人:“你以爲我怎麽查到的曹威身份?你們多少應該聽說過大箭師這個行當,我找了這邊從軍的同行幫忙打聽了一下,被抓的人都關押在山裏。”
南竹心驚肉跳道:“你是想讓我們幫忙找人,還是想讓我們幫忙救人?我說,如果是想讓我們救人,就憑我們幾個,跟找死沒什麽區别,那還不如跟你拼命的存活希望大。”
蒙面女人:“找人便可,救人的事我自會想辦法。你說的也沒錯,你們沒那本事,靠你們也沒用,沒指望你們。”
這話說的,雖是事實,但确實不好聽,好在師兄弟三人某種程度上臉皮都厚,不在乎。
庾慶:“這大軍明哨暗哨的封山,昆靈山自己的人馬也不是擺設,想混進山談何容易,你用什麽辦法帶我們進去?”
蒙面女人:“直接用本派弟子的身份報名進去。你們放心,我會傳信給師門,會讓師門安排妥當,不會讓這邊識破你們假冒的身份。”
庾慶狐疑,“你既有師門,爲何不找同門幫忙,反而找我們三個外人?”
蒙面女人:“大箭師學藝出山自有去處,犯不着參與‘朝陽大會’,師門也不準,兩位師兄是偷摸來的,結果出了事,我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救人要緊,先進去再說,師門知道了也是木已成舟。”
原來如此,師兄弟三人暗暗點頭,大箭師确實犯不着參與這什麽大會,藝成後自有穩當且上等的前途可去。
“報名進去了,在裏面出了事,咱們誰都跑不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滅你們口,我也不用擔心你們,事後各走各的。不過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若敢使詐,我師門定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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