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青堂斜對面的鋪子裏,林掌櫃大步而出,徑直闖進了妙青堂,拍着櫃台,“高掌櫃,得請我喝大荒原的佳釀了。”
櫃台後面的高雲節站了起來,正有點不明所以,林掌櫃從袖子裏抽出一封信,拍在了櫃台上,“這信是給你的吧?又寄到我那去了。”
信本是寄給他的,拆開一看後,發現裏面還有封皮,寫着“高雲節親啓”,街坊鄰居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何況這種事他也不是頭一回經曆,已經這般往妙青堂送過幾回信了。
高雲節扒拉了信到手中查看,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怕“妙青堂”的字樣太礙眼,不好直接寄達,稍微拐了個彎。
當即拆開了信,檢查了一下裏面的信件,主要是檢查裏面的安全設置。
确認信沒有被偷看過,再稍看了一下信中内容,便擡頭一臉笑,“我這點佳釀你怕是惦記了好久吧?”
林掌櫃嘿嘿,“鳳族佳釀,不對外出售,那可不是随便哪都能喝到的。”
上次大荒原來人,鳳族的人來這邊辦事,葉點點托人順便帶了點鳳族的佳釀過來,結果剛好被林掌櫃看到了,當時就死皮賴臉要了一壇去。。
“行,今天被你找到了理由。”
高雲節搖頭歎氣,先出櫃台關了門,暫停買賣,請了林掌櫃入内。
裏面院子内,牧傲鐵光着上身,在那玩倒立, 單手一根食指杵地, 另一手上還拿着大鐵索增加重量。
南竹在亭子裏和小黑叽叽歪歪, 不知在講什麽道理,小黑則滿臉好奇發問,總之是一個敢講, 一個敢問。
吳黑坐在一小院的台階上捧着一堆紙看,在親自檢查兒子的課業, 如今的那位天下第一才子的身子有所不适, 他隻好親自來督促兒子的學業。
庾慶則閉眼躺在躺椅上享受一天中難得的陽光, 太陽光柱穿過大地天窗而入,盡管這份光景持續不了多久, 但在幽角埠來說,這依然是一份極爲奢侈的享受。
當年若不是倚仗所謂的“仙桃”獨家經營權,也拿不到這麽好地段的鋪子。
蟲兒坐在躺椅後面, 雙手捧着庾慶的腦袋左右搖晃個不停, 幫其調養護理頸椎。
之所以如此, 隻因庾慶某天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脖子不能動了, 稍用力扭動便痛入骨髓,脖子如同鏽死了一般, 當時真把他給吓了個夠嗆。
沒有什麽别的疑慮,直接懷疑與後頸棘突的異變有關,于是一幫人再次把他後頸開了刀查看, 不出所料,後頸的金色異變已經從棘突蔓延到了上下另兩處骨節的結合處。
這病症, 吳黑也解釋不清楚,他的金色骨骼是天生的, 不存在這種慢慢病變的過程,也從未經曆過這種痛苦折磨。
偏偏又不知道找誰去醫治, 關鍵是也不太敢讓人知道,不到真沒辦法的地步,他們也不會讓外人知道。
後來隻能是采取沒辦法的辦法,強行活動他的頸椎關節。
強行的滋味确實很痛苦,痛了個靈魂出竅,但也确實有效,多磨合了一陣後, 脖子又能動了。
于是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蟲兒會幫忙他脖子經常多動動。
南竹和牧傲鐵心有戚戚焉,兩人知道自己遲早也要遭一趟這個罪,有老十五在前面蹚路也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這樣一直擴散下去會是個什麽恐怖後果,這日子過的挺膈應的。
本來吧,三人還想出去找活幹的,偷偷用化名去給人打個工什麽的,不然明年的一千萬怎麽辦?坐着幹等就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畢竟都是玄級修士,哪怕出去找個看家護院的活,一人一天一千兩銀子是少不了的。
其實憑他們現在的名氣,完全能找到更賺錢的活,奈何他們得罪了一些他們實力匹配不上的人,幹了大多人不敢幹的事,壓根不敢光明正大出去找活幹。
當然,船到橋頭自然直,至少庾慶自己是這樣想的,能不能找到賺錢的活得出去闖一闖看一看才知道,不一定非要死守妙青堂,路是人走出來的嘛,多餘的人手閑着也是閑着,得出去想辦法。
誰知突然病倒了,出去打工的事就暫時擱置了。
“好,好,好。”
進了内院的林掌櫃連連點頭,對院子裏的人逐一點頭打招呼,目光自然忍不住關注了一下庾慶、南竹和牧傲鐵,深知這三位如今可是名滿修行界的牛人。
沒辦法,師兄弟三人和遮羅山的恩怨已經傳開了,風言風語說強勢的遮羅山王氏愣是被三人給搞垮了,那可是錦國排名前十内的靈植大派,财大勢大。
林掌櫃更聽說這三個家夥還砸了海市鎮海使的商鋪,聲名赫赫的鎮海司大獄更是被抓進去過兩回,聽說還被用過刑,也不知真假,不過進了鎮海司大獄兩回還能活着出來的人可不多。
他本來吧,還想讓庾慶幫他們商鋪題個匾之類的,探花郎嘛,天下第一才子嘛,後來一看這邊得罪的一堆人,發現挂這位題的招牌做買賣确實不合适,也就算了,免得招來邪火。
有這想法的街坊鄰居不止他一個。
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妙青堂裏面的院子,街坊鄰居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也算是常有來往。
他也還是老習慣,一進院子,又背個手走到了院子中間的一棵樹下,繞着圈的上下打量欣賞,又偶有唏噓搖頭之意。
這棵樹算是妙青堂的鎮店之寶,小雲間弄出來的仙桃樹,唯一滞留在此的,本來是當初當樣品展示的,後來自然是希望賣掉,奈何賣到現在一直沒賣出去。
如今高雲節高大掌櫃搞出了新花樣,因老是有人想進妙青堂看看仙桃樹什麽樣,他搞出了一萬兩銀子看一次的買賣,雖惹來罵名,但三不五時的還真會有人願意花錢進來瞅瞅,多多少少也算是筆收入。
高雲節把信給了躺椅上的庾慶,然後取了一壇酒出來,招呼了林掌櫃去亭子裏喝酒,南竹趕走了小黑,也主動去喝酒陪客了。
躺椅上的庾慶打開信審視,雖沒具名,但其中内容一看便知是柳飄飄寄來的,說的還是那位“幹娘”的事。
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才憋來這封信,庾慶也能理解,柳飄飄如今也有自己的難處,行事不想惹來懷疑,一些情況得慢慢去查,急不得。
信裏提的還是事發時的那天,說古清照先去了梁府和梁家的小姐碰了面,古清照離開後,梁家小姐也離開了梁府,不知去向,嫌疑最大。信中說,古清照和青牙與梁府的來往中,與那位梁家小姐是最頻繁的,早先是與梁家小姐的奶奶來往最多,奶奶過世後,又換成了梁家小姐。
這位梁家小姐的性格比較清冷孤僻,到了嫁娶的年紀也不願嫁人,也有人說是比較孤傲,一般男人看不上。
信中最後強調了一點,那位梁家小姐才二十來歲。
信裏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幹娘”二字,也沒有相關暗示,就算落在了外人手上,大多人也不知在指什麽,隻有書信雙方才知是什麽意思。
“才二十來歲…”庾慶自言自語嘀咕了一聲。
按信中情況來說,那位梁小姐确實嫌疑最大,但才二十來歲,怎麽也不可能成爲青牙和古清照的幹娘,千流山重點關注的一個家庭,年紀方面應該不會有假。
難道那位梁小姐隻是那位“幹娘”的代言人?
然當時在冥海的船隻上,青牙和古清照一聽來人聲音,明顯就知道是“幹娘”,加之見面的情形,這說明兩人是有直接和那位“幹娘”照面的,難道梁小姐隻是日常傳話的人而已?
想來想去,他也想不清楚是怎麽回事,迷霧重重繞人。
思緒又想到了海族的族長,說什麽戒指是海族禁地鑰匙,禁地裏有什麽?還有當年那些高手究竟是怎麽進入的冥海仙府?他感覺冥海那邊存在着太多的謎團。
也不知那位族長在棧橋上聽到聲響追去海中是個什麽結果。
疑思難解之際,耳朵忽微微一動,注意力被亭子裏喝酒的聊天内容給吸引了。
林掌櫃談到了幾個月後即将舉辦的二十年一次的“朝陽大會”,修行界的盛會,說是給天下新秀綻露頭角的機會。
之所以被稱爲“朝陽大會”,就是寓意新人如早上剛升起的太陽。
也不是什麽新人都能參加,有條件約束,修爲達到了上玄境界的人不得參加,還有就是已經參加過的人不能參加。
也就是說一個修行中人一輩子隻有一次機會。
庾慶對這個什麽盛會不感興趣,他哪裏還敢出去光明正大的招搖,關鍵是林掌櫃提到了這次的舉辦地,由修行界排名第一的靈植門派“千靈山”來籌辦。
“籌辦此等盛會,也必須得是那些大門派,既要有财力支撐,也要有組織能力,更要有威懾力,避免有人搗亂。其實千靈山也不是第一次籌辦,已經經手過好幾屆了。
據說千靈山集曆代先人之力,在門内耕耘出了一座靈谷,設置的大陣采集天地靈氣,一夜之間能令枯木逢春。據見識過的人說,親眼見到無數幽蘭頃刻間徐徐綻放的情形,煞是神奇和壯觀,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靈植門派。
靈谷是千靈山宿老潛修之地,一般情況下外人是很難有機會進去觀賞的,千靈山往屆的‘朝陽大會’倒是開啓過,也有不開啓的時候,不知這次會不會開啓了招待嘉賓們觀賞。”
躺椅上的庾慶已經翹起了腦袋朝亭子裏看。
倒立的牧傲鐵亦偏頭看去。
亭子裏陪酒的南竹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兩人,然後又試着林掌櫃,“千靈山能讓無數蘭草在眼前徐徐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