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灌出的風,吹的四人衣袂翻飛,也吹的許多人的衣裳翻飛。
洞内兩旁,也是前方道路的兩旁,或躺或坐了不少人,稀稀拉拉路兩邊席地,如乞丐,但看穿着又不是乞丐,有些人身上還有傷,似躲在角落舔傷口的野獸。
路邊有一酒家,在石頭内開鑿出來的店家。
塊壘城内開鑿石頭空間,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未經允許是不能随意開鑿的,萬一哪塊承重的石頭吃不消了,容易出大事,搞不好要波及整個塊壘城。
庾慶等人經過酒家門口時,往裏看了眼,發現店内基本上沒什麽客人,桌旁的夥計閑得無聊,昏昏欲睡。
走到盡頭,又是兩道石頭縫隙,也是兩條路,分左右兩邊。
塊壘城内部,其實沒什麽正經意義上的路,都是順着石頭縫隙做的通道,故而少有筆直長道,拐來拐去說是迷宮也不爲過,但又不同于迷宮,因出口衆多。
不熟悉路的,在這裏也确實容易迷路。
幾人反正是初來乍到,爲了長見識,随便選了條路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一路上或燈火通明,或昏暗幽仄,越是空間大的地方越光亮。
不多時,庾慶等人就來到了一處空間較大之地,斜歪的尖角穹頂離地面十幾丈高,上面鑲嵌着發光的熒石。
發光的還有周遭的燈籠,還有鏡子折射的火光,白天還可折射陽光。
塊壘城内有不少地方都采取了鏡子折射采光的手段。
一入此地就感覺這寬敞的空間比較熱鬧,除一些來來往往的人外,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塊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幹嘛。
四周也有好幾家鋪子,也都是開鑿在巨石内的,門外一盞盞漂亮的燈籠。
塊壘城内所有的商鋪都歸屬于城主府的人,沒有任何一間店鋪和房屋是屬于外人的,也可以說整座塊壘城都是私人占據的财産,除了一些主人的特别贈予。
遊逛的庾慶等人發現與之前路上看到的一樣,店鋪裏都沒什麽人,都顯得冷清,外面的人不是來回走動的,就是如乞丐一般或坐或躺在牆角的。
還是那句話,這裏的客棧和商鋪的消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大多人想在塊壘城歇腳都得這樣。
聚集在一塊叽叽喳喳的人群中,一個侃侃而談的胡茬男人忽目光一動,盯上了庾慶等人,一看庾慶他們東張西望的樣子,就知道是新來的。
胡茬男立刻分開人群大步走來,直接擋在了庾慶等人的前面,問道:“幾位朋友新來的吧?”
師兄弟幾個頓生警惕,南竹問:“有什麽問題嗎?”
胡茬男人哈哈笑道:“能有什麽問題?隻是看幾位像是新來的,看派頭也不像是來遊玩的,想給幾位朋友指條明路。”
南竹狐疑道:“什麽明路?”
胡茬男道:“能來這裏的,隻要不是來遊玩的,那都是來賺錢的。這天積山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清楚,想在這裏單打獨鬥發财,風險很高,隻有抱團才是最佳選擇。”
他擡手指了指自己領口威武霸氣的蠍子圖案,“在下曹定昆,蠍子幫的三當家,有幸遇見幾位朋友,誠意邀請幾加入敝派,大家一起發财!”
聞聽此言,師兄弟幾個頓面面相觑,還有這樣的事,這什麽幫派,聽名字就很庸俗,見人就拉入夥的嗎?
師兄弟已是心生警惕,第一個念頭便往喬且兒事件上去聯想了,懷疑是有人蓄意接近。
南竹當即試探道:“你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拉我們入夥,就不怕我們心懷不軌嗎?”
胡茬男曹定昆又哈哈笑道:“是誰沒關系,有了來往自然就認識了。都是來發财的,心懷不軌又能不軌到哪去,不就是爲幾個錢嘛,大家一起心懷不軌,一起發财。”
這叫什麽話嘛,庾慶出聲拒絕道:“你不怕我們,我們怕你們,閣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大家還是不要互相麻煩的好。”
曹定昆擺手,“朋友,如果真是來發财的,就不要忙着拒絕。”說罷看了看四周,然後往幾人跟前湊近了些,低聲嘀咕道:“敝派在這天積山發現了“麒麟參’的線索,現在缺的就是人手,隻要得手了,參與的人,人人有份。”
麒麟參?庾慶等人皆驚。
雖沒聽說過,可參這東西一旦冠上了動物的名,那就說明能動了,說明已經成精了,既然叫做“麒麟參”,那就說明這參已經化作了麒麟的模樣,未通人道,卻因緣際會通了麒麟之道。
人是什麽?乃凡夫俗子。
麒麟是什麽?乃是神獸。
于這世間來說,草木精靈接觸人自然是比較容易點,也更容易通人道。
能通神獸之道,恐怕也隻有這與仙家有關的地方才能得那大機緣。
植物之類的通靈已屬不易,更何況成精化形,加之化形的還是以藥性著稱的參類,其藥用價值恐怕已經不是用靈草能形容的,恐怕已經是仙草那個級别了,搞不好能起死人肉白骨。
能值多少錢不清楚,反正肯定是天價,單株肯定比他們當初弄出的仙桃樹貴很多倍。
然轉念一想,師兄弟幾個又覺得對方這話過于扯淡,有這種線索能随便找人張揚的嗎?找死還差不多。
看出了幾人的不信,曹定昆也沒指望随便拉人就能跟着入夥,他先從袖子裏摸出了一沓紙,當着四人的面抽出了四張來,先對半撕開一張,先給了南竹一半,自己收下了另一半。
然後又接連撕了三張,分别給了庾慶、牧傲鐵和百裏心各半張。
每張紙上都有一個“曹”字,如今四個“曹”字都被撕開了。
收好四個半張後,他說道:“放心,這個不勉強的,也勉強不了,如果諸位有興趣加入本派一起發财,明早卯時過半,來東邊十八号出口外碰頭,可憑手上的半張信物接頭,隻要信物對上了,就能入夥。”
師兄弟幾人齊刷刷低頭盯着手上的半個“曹”字,都有同樣的念頭,感覺這信物和入夥方式那真是相當的草率。
之前師兄弟三人還懷疑是有人在蓄意接近,現在有點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有那麽傻的接近謀劃嗎?隻怕連傻子都騙不了。
“敝派來去自由,事後想退出随時能退出。也不用擔心獲利後分獲不均,怎麽分,分多少,事先都會講清楚,誰要是食言,敝派上下共讨之。
另外也要提醒諸位一點,諸位身上若是錢多,想在塊壘城一直呆下去自然沒問題。若是囊中羞澀,想在城外呆着,想在天積山有所斬獲,還得是抱團才好立足,屆時大家夥該戒備的戒備,該警衛的警衛,遇到危險,人手多,能一起上。
曹某言盡于此,諸位慢慢考慮,我那邊還有點事,就不奉陪了。”
曹定昆言畢拱了拱手,就此大步離開,回到了那堆人群中叽叽喳喳。
師兄弟幾個再次面面相觑,手上的“信物”一時不知要不要丢掉。
庾慶正要招呼幾人離開,目光忽瞥到一旁酒家門口的夥計,夥計靠在門框上,手裏抓了把瓜子磕着,一手熟練收納着瓜子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幾個,明顯在看熱鬧的樣子。
庾慶當即走了過去,站在台階下拱手道:“請教一下,兄台是不是認識剛才那個蠍子幫的人?”
态度很客氣,人家再怎麽夥計,也是正兒八經塊壘城的人,是地頭蛇的人,初來乍到不好得罪。
嗑瓜子的夥計不冷不熱道:“在塊壘城進進出出的門派起碼有上百個,我哪認得完。”
上百個?同樣湊了過來的南竹等人愣了愣,這個真是頭回聽說。
也不能怪他們見識淺薄,修行界的事物多了去,僅這塊壘城就得有成千上萬,哪能事事都聽說過。當然,他們也确實算不上見識廣博。
不過并不難理解是怎麽回事,結合曹定昆所言,應該都是爲了在天積山抱團行事。
夥計緊接着又調侃道:“那個蠍子幫的是不是又在拿‘麒麟參’來吸引伱們入夥?”
一聽這話,幾人就明白了,這位肯定認識曹定昆。
而另一邊人堆裏說話的曹定昆往這邊瞅了幾眼,見到幾人與夥計不時看向他這邊,便知不能再指望庾慶等人入夥了。
庾慶當即點頭道:“兄台明鑒,确實如此,莫非‘麒麟參’有假?”
夥計呵呵道:“假倒是不假,‘麒麟參’的傳說在天積山已經有些年頭了,有不少人見過,誰若能找到,随便獻給哪位至尊,必有重賞,這輩子可以什麽都不用幹了,直接養老是沒問題的。”
居然是真的,師兄弟幾個聽的眼睛放光。
又客套了幾句後,他們才告辭而去。
稍微走遠了點後,南竹忍不住啧啧幾聲,“難怪會有這麽多人冒險來這混亂之地發财,居然還有我們連聽都沒聽過的寶貝,都說富貴險中求,誠不欺我。”
庾慶亦唏噓一聲,“不來不知道,有些事就是這樣,确實長見識了。”
酒家門口嗑瓜子的夥計目送了幾人離去後,嗤了聲,嘲諷的意味頗濃。
門後擦桌子的夥計走到門口甩了甩毛巾,啧啧道:“蠍子幫之前與人幹仗,死傷慘重,這是急于拉人報仇吧。這幾個家夥未必能着道,你偏偏多嘴拐上幾句幹嘛,人家與你無冤無仇,幹嘛想坑人家。”
嗑瓜子夥計道:“這算什麽坑,傻子都能看出蠍子幫有問題,他們要是不貪心,自然不會有事,真要是急吼吼财迷心竅的,估計也不會再花錢進城,幾個窮鬼,死就死了,對咱們塊壘城沒有任何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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