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基本上都沒有注意到師兄弟三人的反應,好不容易進了天下第一靈植大派的禁地,到處是目不暇接的奇花異草,旁人看都看不過來,基本沒人有心思關注他們的反應。
兩棵樹的樹葉翠綠欲滴,虬枝蒼勁,枝葉中開着一朵朵拳頭大的粉嫩花朵,微風中顫巍巍靈動,煞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綠葉粉花中有絲縷黑色經絡,令那份美帶有幾分異樣的邪魅感。
走到樹下的鹿呦鳴對衆人解釋道:“這兩棵桃樹大有來曆,是來自‘小雲間’的仙桃樹,在靈谷培育下,已經開花,隻是這花期有點長,開了快兩年了,還是這個樣子,一直不結果,真不知花期幾年,果期幾何。”
“這就是仙桃樹啊!”蕭長道訝異。
禅少庭點頭道:“沒錯,不過我見過的仙桃樹并未開花。”
此話一出,立馬令師兄弟三人警惕看去,懷疑他是不是在妙青堂見過,會不會也見過他們,然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不像是認識他們的樣子。
殊不知這也是他們慌亂的原因,他們豈能不認識仙桃樹,哪怕是開了花的也能一眼認出,當初在小雲間的仙桃園裏,和成片的仙桃樹朝夕相處了快一年,可謂比大多人都熟悉仙桃樹。
師兄弟三人在這靈谷一見到仙桃樹,立馬意識到應該是從他們妙青堂買的,四處觀望昆靈山人員,就是怕當初買樹的人在這裏,怕會認出他們來。
南竹立馬問:“禅少之前是在哪見到的仙桃樹?”
禅少庭聞言,語氣中不自覺的略帶了倨傲意味,“跟門中長輩去過司南府轄理的園子,在那見過一些。”
此話确實也惹得某些人投去了羨慕的眼光,發現出身好就是不一樣,能見識到常人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
确認了這位沒去過妙青堂,師兄弟三人當即略松了口氣。
南竹轉頭又問鹿呦鳴,“鹿先生,這裏怎麽會有仙桃樹?”
鹿呦鳴莞爾,“幽角埠買來的。”
蕭長道也幫忙解釋了一句,“朱兄,幽角埠曾經大量販賣過,聽說那鋪子後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賣不出去了。”
南竹哦了聲,繼續問,“一定是鹿先生親自買來的吧?”
旁人略感意外的多看了他兩眼,發現這胖子關注的點好像有些奇怪。
鹿呦鳴搖頭:“我甚少出山,買賣東西門中有專司外務的人員,與我們無關。”
聽到這裏,師兄弟三人才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來,既然有此區分,那他們隻要不露面參賽,大概是不會剛好遇上見過他們的昆靈山采買人員的。
庾慶随後也問了句,“聽說仙桃樹被邪氣侵染了,這枝葉經絡裏的黑色就是邪氣吧?”
鹿呦鳴嗯聲道:“是的。”
庾慶:“昆靈山的靈植手段也沒辦法驅除仙桃樹裏的邪氣嗎?”
鹿呦鳴:“這不是普通的邪氣侵蝕,邪氣已經與仙桃樹共生了,不找到适當的方法,不好冒然動手,強行祛除邪氣的話,仙桃樹也會死。”
庾慶哦了聲,一副受教了的樣子,心裏多少有些鄙夷,什麽第一門派,還不如大頭燒的水。
衆人圍着仙桃樹看了一陣後,又繼續前行,接下來看到了靈米植株從幼苗到成熟的一系列形态。
靈谷内并不是一整塊的平地,有坡也有小山丘,還少量設置有亭台樓閣。
衆人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途中鹿呦鳴還讓客人自己采了路邊的幾種靈果品嘗,其中蘊含的靈氣雖遠不能和仙桃相比,甚至還不如靈米,但也算是稀罕物,強身健體、滋養精氣神還是沒問題的,也不是尋常人随便能吃到的好東西。
果樹下溜達的庾慶順手摘了枚類似李子的靈果啃食,正覺味道不錯之際,耳畔突然傳來百裏心微弱嘀咕的提醒聲音,“那邋遢老頭好像在山上盯着我們。”
能感覺到百裏心在身後貼的很近,幾乎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庾慶下意識往南竹那邊瞅了一眼,果然發現南竹正眼巴巴瞅着,口中靈果咬的好艱難的樣子,這德行令他好無語,也很無奈,幹脆當沒看見,扭頭看了眼百裏心所看方向,順勢看去。
這一看,發現百裏心的眼力果然是非同小可,因距離太遠,若非提醒仔細觀察,他還真看不到哪有人,現在哪怕看到了,也隻是小小一個人影的樣子,還真分不清是什麽人,不由令他暗暗驚歎。
和他的觀字訣看到東西不一樣,人家這個是純粹的眼力,是視覺上直接的清晰辨别度。
南竹硬湊過來,了解了一下是怎麽回事後,又松了口氣,内心裏有了自我安慰,人家之所以第一個提醒老十五,是因爲正好離老十五近。
總之,一行就這樣走走逛逛到了盡頭。
衆人本以爲這邊的窄口是另一處出入口,誰知盡頭真的是盡頭,斷了路,是一道橫亘的峽谷,靈氣缥缈,尤其是峽谷底下分不清是靈氣還是霧氣,讓人看不清下面有多深,給人一種神秘莫測感,恍如無盡深淵。
一群人站在山崖邊往下眺望,庾慶師兄弟三人不但無心看那些,反而不時面面相觑,他們看到了一些别的東西。
他們發現這邊豁口長了許多的蘭草,或于地面,或于兩邊山坡上,随時來的微風搖曳,有的開了花,有的含苞待放,更多的是靜待花期。而從已經開出的各色鮮花上就能看出,此地蘭草品種雜亂,不是七彩就能形容完的,彙聚出一片爛漫,真不知全部盛開後将會有多美麗,這塊區域簡直是一片蘭草的世界。
師兄弟三人自然是下意識想到了麗娘提供的線索,将這片蘭草區域仔細打量後,目光也陸續投向了盡頭的深淵,也慢慢走了過去,邊走邊仔細打量四周,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線索。
正這時,山崖邊的禅少庭指向腳下崖壁上的一道道粗壯鐵鏈,問:“這一條條垂挂向谷底的鐵鏈是怎麽回事?”
話剛落,崖壁下似乎就有了對他的回應,一道道粗壯鐵鏈突然嘩啦啦晃動了起來,聽動靜,深淵對面明顯也有同樣的動靜傳來,深淵底下似有什麽巨物想掙脫鐵鏈的束縛。
師兄弟三人趕緊蹦到崖邊往下張望,因霧氣遮掩,隻看到鐵鏈晃動,卻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庾慶以觀字訣查探,也愣是沒看清是什麽玩意,既感覺是龐然大物,又感覺是好多活物湊在一起。
他立馬回頭問鹿呦鳴,“鹿先生,下面是怎麽回事?”
衆人也紛紛看向鹿呦鳴。
鹿呦鳴盯着深淵下面皺了陣眉,才擡眼看向衆人道:“一株有了靈性的老藤罷了,說來也是因靈谷大陣聚集了衆多的靈氣滋養出來的,曆經漫長歲月算是成了精,已具靈性。”
聞聽此言,來客們皆感驚訝,需知植物成精是非常罕見的,關鍵是很難孕育出開竅的靈性,好比罵人會罵“木頭”,形容不開竅。山中千年木不少,開竅的,能成精的卻極爲罕見,比血肉之軀的動物成精難了無數倍,何況後者還有“孽靈丹”相助。
鹿呦鳴也這樣說,“念木屬性靈物出現不易,敝派便沒有将它鏟除,給了它一個化形的機會。但其野性難馴,極易傷人,誤入崖底的人已被它傷過不少,甚至還會伸出觸手攪亂靈谷,遂用鐵鏈将其困在了崖底,既省得作亂,也能當做一道鎮守崖底的屏障,避免有人從崖底偷摸入靈谷。”
原來如此,衆人唏噓感慨不已。
庾慶也算是明白了怎麽回事,原來是一株老藤,難怪搞不清是什麽,但根據他觀字訣的觀察,崖底這株老藤的規模怕不是一般的龐大,僅看那些粗大鐵鏈就知道了。
蕭長道贊了一聲,“沒想到昆靈山已經孕育出了木靈,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靈植大派!”
鹿呦鳴謙虛道:“成就木靈不易,不是簡單的孕育就行,機緣造化也很重要。”
清風徐來,嗅着幽蘭芬芳,沐浴豐沛靈氣,談笑間都是見識,大開眼界的衆人心情倒是頗爲愉悅。
而崖底的鐵鏈掙紮一陣後,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此地大家也看過了,鹿呦鳴招呼大家返回,衆人幾乎都動身了,唯獨站在山崖邊的庾慶不知在走什麽神,靜靜盯着深淵上面飄蕩的靈氣或霧氣。
沒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驚疑。
他的觀字訣看到了一點别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别人看來,那飄蕩的靈氣或霧氣是被風吹動了,事實上大部分也确實是如此,是被天地間的自然風吹動了,但此時并非全部。
他根據霧氣的攪動看出了點别的左右力量,虛空中好像有看不見的裂縫,裂縫中好像也有風力溢出,沒有根源,斷層似的憑空出現的風力。
這種無形之力,哪怕是百裏心的眼力也看不出,但他卻能看出。
說實話,若不是有心前來,若不是打着仔細觀察的目的而來,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就能留心到。
虛空中的莫名來風,在他心中吹出了巨大的波瀾,令其内心如驚濤駭浪般湧動,暗暗問自己,難道真的是這裏?難道真的這麽容易就找到了?
無論是之前找小雲間還是金墟,或是去冥海找麗娘,都沒這麽容易過,他有點不敢相信。
也确實是無法确定。
一隻手突然拍在了庾慶的肩頭,是南竹,“發什麽愣,走了。”
庾慶沉默着轉身,不知在默默思索什麽,目光閃爍不停,靜靜跟在一行人的後面,醒神後驟然擡眼看向了山上,再次搜索顔藥的身形,發現其人還在那裏後,當即伸手勾了南竹的脖子,并回頭朝形影不離的百裏心嘿嘿一笑,示意其回避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