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陣動靜,确定不是有什麽東西過來,他才繼續前行,朝着有聲音的地方去了。
沒多遠,又有一處上行台階,聲音就來自台階上方。
還沒上去,就能感覺到這上面的溫度不太正常,溫度似乎有點高,與這陰涼的地道環境比起來迥異。
什麽情況?庾慶好奇,又拐了上去。
到了台階盡頭,頭頂铛铛響的動靜很快也沒了,不過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也隐約有人在說話。
舉起油燈照明,上面是一塊大石闆,被兩根鐵棍固定在上面,石闆下面的溫度就更高了,有炙烤感。
他試着伸手去觸摸,稍一觸碰,便燙的他連甩手指,立馬意識到石闆上面在燒火。
台階通到這個地方,這明顯是一個出入口,上面怎會剛好有人在燒火?如此密道按理說出入口不會有人輕易接觸到才是。
油燈照着稍作觀察,發現那兩根鐵棍和石闆接的地方其實有金屬滑槽,也就是說,這石闆是可以推拉活動的, 不過一端有金屬件卡住了。要推開這石闆, 要先轉動金屬件。
他倒是想打開看看,然而外面明顯有人,也不知是什麽人,他不敢輕舉妄動。
注意到石闆頂部的縫隙裏有灰堵了, 伸手進下人衣服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枚細竹簽, 輕輕塞進了上面石闆縫隙裏去掏,堵住的灰一點點扒開, 最終慢慢撥拉出了一條縫隙, 也露出了上面的火光。
他忍着炙烤的高溫,貼近了往縫隙裏面一瞅, 稍作觀察便明白了上面是怎麽回事。
上面就是哪個廚房的一座竈台, 裏面正在呼呼燒火,火星子和柴灰不斷掉落在石闆上,剛才铛铛響的動靜應該是有人在掏竈膛裏的灰。
這條出入口竟然在廚房的竈台裏。
庾慶有點無語, 又側耳仔細聆聽,隻隐約聽到有幾個婦人在俚語嬉笑,好像是在給哪準備夜宵。
頓感無趣,轉身就走。
順台階到底時,他忽又感覺不對,手中油燈放低了些, 盯着地下仔細看, 隐約感覺有淡淡霧氣貼着地面飄蕩,不會超過地面一尺高的位置。
之前隻是發現地道地表和牆壁比較濕潤, 沒見地面有氤氲飄蕩。
他再舉着油燈仔細看,發現就這麽一塊塊地方有氤氲現形,再遠一點的地方似乎就淡了。
回頭看了看台階上方, 感覺可能是這裏的高溫和低溫交錯所導緻的。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蹲下了身子, 伸手去摸地面的溫度。
誰知手一伸進氤氲中, 暫時躲在他袖子裏大頭突然“笛笛笛”铿锵鳴叫了起來。
這一叫, 這聲音在地道裏的回蕩動靜, 也不知能傳多遠,差點把他給吓得驚魂, 人直接蹦了起來,油燈換手,一把捏住了袖子裏的大頭,明顯是要讓大頭閉嘴。
同時呼一聲吹滅了油燈, 避免有人過來會發現。
“你是我大爺!”
大頭被從袖子裏抓了出來, 被氣急敗壞的人對着低聲啐罵了一句。
他已經慢慢退回了後面的台階上面, 躲在了石闆的下面,一旦發現不對, 他就要掀開上面的鍋底先鑽出去再說。
他手中的大頭也沒有再叫了。
這是大頭的習慣,向來是想叫的時候叫一次就夠了, 不會浪費自己嘹亮的嗓子。
這點秉性,庾慶是知道的,隻是剛才實在是驚到了,下意識想捂住大頭的嘴。
待心緒稍平靜, 又意識到了不對,他清楚大頭, 向來不會亂叫, 要麽是被人招惹了, 要麽就是被什麽觸動了。
立馬想到了自己剛才伸手進氤氲的那一幕, 心頭略驚, 那氤氲有什麽問題不成?
當即運功仔細查探自己的身體,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心頭存疑,心弦緊繃,高度戒備着四周,因爲大頭那一嗓子鬧的,他也将大頭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石闆上面的俚語談笑隐隐約約還在繼續,似乎并未聽到大頭的叫聲。
靜等,足足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确定未聽到絲毫異常動靜,他才再次點燃了油燈,又悄然下了台階, 也不忘再次打量了一下台階下的那片氤氲。
被大頭叫了那麽一嗓子,他已不敢久留了,快速回撤,一路拔掉自己插在牆縫裏的路标。
快速疾行, 經過一個岔道,他人都已經走過去了,卻又忽然止步,繼而退了回來,擡一手搭在了耳郭上,側耳傾聽,之後迅速轉身,又朝另一條道摸了過去。
走了相當一段距離後,“嗷嗷”叫的聲音越發清晰了。
沒錯,這非狗非貓有點像老虎的叫聲是他有印象的那個聲音,沒辦法,今天大早上還跑他那裏去吃了隔夜馊飯,應該就是那小狗子靈寵。
這小狗子不是那個三小姐養着嗎?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放棄了趕緊撤離,不惜冒險來看看究竟。
想到白天見到的聞馨樣貌,他心頭又是一陣年輕人的憧憬,腳步又快了幾分。
年輕人心性,已經是忘了危險,隻想看一眼聞馨在幹什麽。
經過又一個岔路口時,他忽又停步,鼻息翕動,朝另一個漆黑方向舉了舉油燈,看不到盡頭,隻聞到一陣香味。
一種若有若無,卻又能忽感覺香味很濃郁的香氣,像是桂花。
那黑暗中有什麽?庾慶疑惑好奇,可心眼最終還是被那“嗷嗷”不停的叫喚給勾引了去,繼續快步前行。
叫聲越來越清晰,而且是叫的很苦的樣子。
路邊一處上行的台階出現了,叫聲正是由此而來,他立刻跑了上去。
盡頭被一座巨大的假山給鎮住了,他看到了出口邊上的金屬拉環,從外面縫隙裏伸手進來找準角度應該也能摸到那金屬拉環。他知道這可能是打開出口的機關,但不敢拉開,外面有人在說話。
滅了油燈,他趴在了縫隙上往外看,就在不遠處的亭子裏,三個女人圍着一張石桌,石桌上擺着一隻鐵籠子。
三個女人正是聞馨、宋萍萍和小紅。
庾慶隻認識聞馨,其她兩個都不認識。
他眼裏也沒有其她兩人,隻盯着聞馨看。
聞馨明顯是沐浴後出來的,披着一頭烏黑長發,燈籠下又是另一種别樣風情,在這明月生輝的夜晚,在他眼裏就四個字:閉月羞花!
狗子叫的很慘,在籠子裏撒潑打滾不停,反正就是一直嗷嗷叫個不停。
這大晚上的,庾慶不知這狗子幹嘛嚎叫不停,難怪搞的他在地道裏都聽到了動靜。
總之吵的讓人聽不清三個女人在說什麽,聞馨臉上滿是不忍神色。
庾慶在黑暗中緊盯她的一颦一動,胡亂遐想,如果聞馨能放棄榮華富貴跟他回玲珑觀就好了,窮就窮一點,男耕女織也能過下去,隻要能朝夕相處,他也懶得再去冒險了。
當然,他也可以爲了聞馨去努力賺錢。
連聞馨挺着大肚子要爲他生兒育女的畫面都已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甚至連兒女叫什麽名字都在臆想。
轉念,然而,人家有榮華富貴,爲什麽要跟你進山受窮?
你爲人家努力掙錢?隻怕你拼命一輩子賺的錢加一起都不夠人家的零花錢,人家随便養的寵物都是紫雲犼。
放棄玲珑觀掌門的身份來入贅?在人家聞氏的眼裏,你玲珑觀算什麽,人家看得上你嗎?
以阿士衡探花郎的身份欺騙又有什麽意義?何況經不起考驗,遲早會露餡,仇人也會聞訊找上門的。
人家已經定親了,要嫁的是名門子弟,而你呢,文不成武不就,沒錢還沒本事,又沒什麽家世背景,鄉下野小子罷了,人家憑什麽放棄名門子弟跟你走?做夢都不帶這樣做的。
想着想着,美好幻想煙消雲散,隻剩一臉的黯然神傷。
“嗷…”
小狗子不死不休的叫喚聲突戛然而止,鼻翼翕動,忽翻滾而起,轉了個方向,朝着假山方向很熱烈地搖頭擺尾。
“……”
三女目瞪口呆,皆不知什麽情況,皆慢慢回頭順着它示好的方向看去。
庾慶吓的腦袋一縮,趕緊蹑手蹑腳溜回了入口,潛回了地道内,點亮油燈,走遠了點後才重重松了口氣。
很快,那小狗子不依不饒嗷嗷叫的聲音又響起了。
庾慶嘀咕咒罵,“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幹嘛嚎這麽慘,有病,吓老子一跳,今天盡碰邪門事。”
真正令他不滿的是,打擾了他欣賞聞馨。
當又走到了之前那個聞到香氣的路口時,他又聞到了,手中油燈照去,前方依然是黑漆漆深不見底的樣子。
猶豫再三,既然已經來了,他想了想,還是移步走了進去看看,循着香氣一步步往前探尋。
這段路漸漸讓庾慶感到了奇怪,有點長,沒有岔路口。
突然,香氣沒了,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惡臭,那香氣仿佛是爲了阻止惡臭散發出去一般。
他憋着氣舉起油燈查探四周,想确認惡臭是來自哪裏,目光忽一閃,見到前方空中隐隐約約飄着一個人影。
心頭猛然一驚,定睛細看,頓把他心頭的聞馨影子都給吓沒了。
飄着的人影隐約是一具骷髅!
骷髅身上還穿着衣裳。
高度戒備的庾慶很快又發現不對,飄着的骷髅一動不動,他穩住心神認真觀察,才發現骷髅是被一根繩子吊了脖子。
他又看到了骷髅腳下有台階。
舉着油燈走近了看,發現骷髅身上有異常,遂登上了台階看,結果發現台階後面是空的,有一個深坑,坑裏堆積着亂七八糟的骸骨。
而散發惡臭的骷髅就吊在他跟前,随時要伸手摸他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