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清這兩字,加上洞内光線也不好,鐵妙青一眼看去就沒看清,還是見到跪地的庾慶盯着地上看時,下意識也盯着細看了下,才看出了隐隐約約的字迹。
發現有字迹的情況下,她才仔細辨認,不看清還好,待看清是“安否”二字時,整個人徹底震驚了。
别人不知道她當時在掌心寫了什麽,她自己自然清楚,所謂無字書,她自己的掌心都未留下字迹,這堆灰燼裏怎麽會留下自己寫在掌心的字迹?
匪夷所思,玄之又玄,頓令她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冥冥中的威壓。
之前興起的惱怒感,被戲耍感,瞬間蕩然無存,拘謹的眼神四處看了看,難道冥冥中真的有神明在注視着一切?
她嘴裏有些發幹,佯裝不知的樣子問道:“你在幹什麽?”
“安否…這是什麽意思?”庾慶嘀咕自語了一句方起身,轉而問她,“老闆娘,你究竟向神靈祈求了什麽,無字書又寫了些什麽?”
鐵妙青面紗後面的嘴裏幹咽了咽,不願說實話,“無非就是問問此行能否順利。”
“哦。”庾慶點了點頭,又盯着字迹琢磨。
鐵妙青心裏有些沒底,試着說道:“結果如何?”
庾慶盯向她,遲疑道:“老闆娘,你與神靈溝通時,是不是不夠虔誠,心裏是不是雜念太多?”
這個讓鐵妙青如何說,之前好像是想的比較多,不能說沒有雜念,但好像又說不上有什麽雜念,她自己都搞不清了,冷哼道:“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庾慶苦笑,“老闆娘,這事我怕是解釋不清楚了,來,你看看這灰燼燒過的地方是不是有兩個字,你看看是什麽字。”
鐵妙青佯裝認真打量了一下,淡然道:“好像是‘安否’二字。”
庾慶歎道:“是吧,你也看出來了,問題就出在這。你問神靈此行能否順利,結果神靈沒有回答你。我若說,神靈好像在問我,好像是要讓我來給你答案,你能相信嗎?你怕是要以爲我故意在地上寫下這兩個字來糊弄你。
我做法讓你與神靈溝通,是想證明我确實略知蔔算之術,也是想證明你我确實有緣。結果也不知是不是神靈在戲耍我,你未能與神靈溝通上,現在我真的是有口也解釋不清了,難道你不是那個與我有緣能送我離開險境的女人?”
鐵妙青:“看來你的蔔算之術也不靈。”
庾慶擡手撈了自己後腦勺馬尾一把,唉聲歎氣,“我一開始就沒有說過我精通此道,一開始我就說了我隻是略知一二,粗淺會一點點而已,略有謬失也屬正常,何況醫人者不能自醫,此乃常理。老闆娘,我知道怎麽解釋你們都不會信,但我可以發誓,我對你們真的沒有任何歹心,我隻是想活着離開這裏而已,還望老闆娘高擡貴手放我等一馬。”
鐵妙青略沉默,徐徐道:“你之前不是說,我此行要辦的事你能幫上我嗎?”
庾慶露出幾分頹喪意味,“老闆娘,你也看到了,我錯算了,怕是幫不上你們。老闆娘,求您放過我們吧!”拱手懇求,甚至是哀求。
鐵妙青不爲所動,“連試都不試,你怎麽知道就不行?”
庾慶艱難道:“試過了不行怎麽辦,你便殺了我們嗎?”
他的通神之術有沒有失誤,鐵妙青自認爲自己是最心知肚明的,不說破是爲了更好的拿捏住對方,所以一副變的很好說話的樣子,“這樣,你盡力去做,隻要你盡力了,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答應放你一馬,并保證将你安全送達赴京趕考的正路上,絕不害你,如何?”
庾慶眼睛一亮,糊弄了半天,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證明自己已經在心理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不出意外的話,這女人應該不會再對自己動殺心了,來自這夥人帶來的危險應該已經擋住了。
嘴上還是遲疑道:“當真?”
“我說話算話。”
“口說無憑。”
“你要是擔心,那也沒辦法,在這地方,我給你任何保證,你都不會放心。你如今隻有兩個選擇,要麽相信我聽我的,要麽我殺了你,你自己選。”好聽的聲音,說着夠狠的話。
“好吧,确實沒得選擇,隻能選擇相信你。”
鐵妙青頓有暗握乾坤的成就感,下巴擡高了幾分,“說說你的想法,下一步你想怎麽做,或者說你想怎麽幫我?”
庾慶沉吟道:“先給我找到香,其次就是找到火蟋蟀窩藏的地點,去你們見到過火蟋蟀的地方。”
鐵妙青不解,“還需要焚香?”
也不是必須要焚香,譬如類似剛才燒草那般弄出煙霧也行,問題是庾慶要把裝神弄鬼的把戲繼續下去,總得給自己的‘觀字訣’找個說法,不然容易給玲珑觀惹來大麻煩。
“真正的香火更顯虔誠。”庾慶歎了聲,很無奈的樣子,似乎還在爲剛才沒用上焚香而耿耿于懷。
行,鐵妙青也不多說了,就按這位的意思去辦,當即轉身出了洞。
孫瓶三人見她出來了,都圍了過去問怎樣。
對于具體情形,在山洞裏幹了什麽,鐵妙青遵了庾慶之前的叮囑,并未洩露與神靈溝通之事,反而吩咐程山屏與朱上彪去附近的妖族老巢走一趟,讓去弄一批焚香來。
見她不說,且有了定意,顯然做出了決定,三人也就不再多問。
出了山洞的庾慶眼睜睜看着程山屏帶走了自己的财物,實在是不甘心,忍不住又找到鐵妙青提要求,“我的東西什麽時候還給我?”
鐵妙青:“放心,隻要你盡力辦事,事後成不成都會還你。”看了眼他嘴角的血迹,知道他被程山屏打出了内傷,摸出一隻小手瓶,倒出了一粒傷藥給他。
待庾慶接藥服下後,她又提醒一句,“從現在開始,隻要你還在古冢荒地,不管見到什麽人,都不要再提你們赴京趕考的身份,否則我們也未必能保你順利離開這裏。”
庾慶:“我懂,被那些妖孽知道了會有麻煩。”
鐵妙青立馬強調,“不僅僅是妖孽,連人也不可以,我說了,不管見到任何人都不能提。”見三個家夥還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遂告知了實情,“你們這批考生的腦袋,一顆價值一百萬兩。栖霞娘娘聽說過吧?栖霞娘娘的兒子被司南府掌令的弟子給殺了……”
聽完一段娓娓道來的真相,庾慶和許沸差點吓出一身冷汗,三人真正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妖孽對考生痛下殺手的真相。
尤其是庾慶,更是吓得不輕,若早知道是栖霞娘娘那老妖婆和司南府掌令杠上了,打死他也不敢幫阿士衡來頂這麽大的雷,估計就算是阿士衡本人也不敢參加這屆的會試。
由此也算是看明白了,司南府那幫人有夠狠的,惹出了那麽大的事,居然還敢讓會試如期進行,哪有真把考生的死活當回事。
終于也知道了一般不輕易卷入外界紛争的幽角埠商家爲何要殺他們,一百萬兩銀子啊,放哪都是一筆巨大的财富,他自己找死送上門的,順手的便宜,人家不撿白不撿。
難怪自己說出能得十幾萬兩銀子都無法打動對方。
他現在懷疑就算幫人家找到了火蟋蟀,人家隻怕也未必會放過他,畢竟是那麽大一筆賞錢,當即大聲爲自己争取寬待,“老闆娘,栖霞娘娘已經死了,已經被司南府掌令給殺了,你們不知道嗎?”
“什麽?”
這回輪到鐵妙青和孫瓶吃驚了。
不過鐵妙青明眸一轉,似乎又猜到了庾慶的心思,“我既然許諾了放過你,自會說話算話,切不可在這裏胡言亂語,須知這古冢荒地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栖霞娘娘的地盤,在人家的地盤上咒人家死,是給自己找麻煩。”
庾慶當即掏心掏肺的模樣,“老闆娘,真的,沒騙你。赴京隊伍遇襲時,我曾看到一個拄拐的鼠妖老太婆,和幾位妖修說什麽地母殺了栖霞娘娘,然後他們就撤了,襲擊就結束了。當時我還不明白他們爲何突然就撤了,現在我終于明白了。”盡管沒說出全部真相,但簡化出的也算是事實。
這話令兩個女人越發驚疑,鐵妙青看向孫瓶,遲疑道:“地母若親自出手了,殺栖霞娘娘自然不在話下,可海市千流山的那位妖族大聖也不是吃素的,那位妖族大聖可不怕地母。”
孫瓶點頭認同,“栖霞娘娘敢和司南府争這口氣也是有點底氣的,她在妖族中也是有資格去海市千流山給那位大聖賀壽的人,也許和那位大聖沒什麽交情,但妖族的臉面畢竟擺在那,司南府這般蠻橫不講理,讓妖族的臉往哪放?給自己賀壽的大妖,被司南府濫殺,那位大聖不可能無動于衷,地母豈敢沒點忌憚而輕舉妄動?”
庾慶有點急了,“這…這我哪知道,但我可以向天發誓,我的的确确聽到了幾隻妖修的談話,的确聽到了地母誅殺栖霞的事,若有說假,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旁的許沸終于敢冒出一句,點頭道:“我也聽到了,我可以作證。”
孫瓶看向皺着眉頭的鐵妙青,“老闆娘,此事要知真假很簡單,若是真的,西南一帶的頭号大妖被殺,非同小可,要不了多久必定要震動天下,古冢荒地的妖族份屬西南一帶必然有反應,過幾日自然能聽到風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