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虎揮手示意了一下,四方守衛退下,蓋因來者是向蘭萱。
向蘭萱無視周遭,落在了二人跟前,問:“王爺召喚,有何指教?”
李澄虎也不拐彎抹角,“琥珀海來了些刺頭,意欲搞事,本不該打擾向大行走,奈何個别刺頭有點紮手,相羅策一個人恐應付不下來,若是向大行走能助一臂之力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壓制住打鬥威力,也能減少對島上的損壞。”
需要兩個高玄聯手對付的人?向蘭萱打量了一下二人的反應,疑問:“有相島主在,什麽刺頭需要王爺出面?”
相羅策輕笑道:“‘玄翡谷’的那個‘梨花娘娘’。”
向蘭萱皺眉,對于此人,她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已經來了琥珀海,但并未有什麽動作,不由問道:“梨花老妖?她幹了什麽事,惹得王爺要出手收拾她?”
李澄虎淡定:“本王收到消息,她意圖對本王義子不利。”
義子?桃花居那俊俏小子?向蘭萱意外,“梨花老妖還是比較識相的,各方辦什麽喜事,就算人不到,也都會禮到,各方路過,也都客客氣氣以盡地主之誼,若非主動招惹她,她基本是不會得罪人的。雖說‘玄翡谷’離幽角埠不算遠,平常和桃花居應該也沒什麽恩怨吧,更何況還是王爺義子,她不至于這麽不識相吧?”
她之所以幫那個梨花娘娘說話,因爲她就是那個偶爾會收到對方禮物的人。
玄翡谷有一處靈湖,湖中有一蚌名爲“冰蜃”,産一寶珠名爲“定顔珠”,是女士保持青春的駐顔妙品,她向蘭萱年紀也不小了,自然也是喜歡的,試問人家梨花娘娘送這種禮物,她焉能不領情。
相羅策瞟了眼李澄虎的反應,讓他殺雞儆猴的是李澄虎,拟定那個“雞”的名單的人卻是他,對梨花娘娘動手就是他的意思,隻是力有不逮,故而向李澄虎求助。
畢竟是個高玄修士,而且是成名已久的老妖,沒那麽好動,所以李澄虎一開始還是有些猶豫的,然相羅策的建議還是打動了他,既然隻是挑一部分殺雞儆猴,那就得選一隻有份量的“雞”,結果才會有份量。
再則,這梨花老妖的實力不可控,後面真要幹出什麽涉及林龍的事,他相羅策也不好應對,畢竟這個時候來到,确實有可能是沖探花郎他們來的,最好是将不可控的隐患滅于萌芽狀态。
于是李澄虎被說動了,才就有了眼前一幕。
之所以如此針對梨花娘娘,也有相羅策的私心,蓋因他早年在梨花娘娘手上吃過虧,他估計梨花娘娘自己都未必記得了,那時的他還未成名。
他覺得那位梨花娘娘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手中逃過一劫的一個小人物也會成爲高玄高手。
當年的事,早就過去了,他也談不上有什麽恨,隻是對方既然來到了他的地盤上,又剛好碰上李澄虎的事,他不介意順便來個一報還一報,誰還能沒個心氣勁。
李澄虎:“識不識相,抓來審一審不就知道了。”
相羅策嘴角微微含笑,心知隻要落網了,那個梨花老妖就斷無活路可言。
向蘭萱眉眼泛冷,淡淡道:“真要落在了王爺手上,她還有活路嗎?據我所知,王爺馬上要來一場殺雞儆猴的活吧?梨花老妖也是倒黴,就像當初被血洗的琥珀族,怎麽就被王爺給盯上了。”
她的消息渠道也不是吃素的。
李、相二人目光一碰,立馬意識到這事洩密了,或者說這邊的人馬當中有大業司的耳目。
不過也不難理解,要針對不少人動手,這裏調動的人馬也不少,被大業司察覺也很正常。
李澄虎:“不是本王盯上了她,是她自己不該心懷不軌來此,殷國和大業司是榮辱一體的,這次要仰仗向大行走了。”
向蘭萱不爲所動,“王爺,這事我沒辦法相助,畢竟涉及一個高玄修士,掌令有什麽大小喜事,人家梨花老妖可沒缺過禮,沒掌令發話,我不好妄動,要不你先請示一下掌令?”
李澄虎氣勢一凝,靜靜盯着她,目光懾人。
不爲所動的向蘭萱淡定的很,自己又不是對方的手下,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犯不着聽令于對方,“王爺若沒其他事,我就不打擾了。”
就在她要轉身離開之際,李澄虎從袖子裏掏了一隻金閃閃的東西扔了出去,淡淡回應道:“有勞了。”
向蘭萱一把抓住,發現是一面金色滿雕的金牌,是皇後燕衣的令牌,見此令牌,如皇後燕衣親臨。
她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看了,卻也無可奈何,燕衣和地師的關系擺在那,何況皇後娘娘的事,地師也是發過話的。
這位端親王扔出這面令牌,那就是代皇後娘娘發話的意思。
她沒想到對方身上竟揣着這東西,深吸了口氣後,她也将令牌收了起來,還是不會還給李澄虎的,這是證據,回頭上面若追究起來爲何擅自對梨花老妖動手,她得有東西做交代。
之後也沒了離開的意思,等着看這邊要她怎麽配合。
李澄虎也沒再說什麽,對相羅策點了點頭便負手離開了,向蘭萱面無表情的目送……
碧遊客棧,一位白衣如雪,娉娉婷婷的花樣少女,款款步入了客棧内,模樣好看,就是少了少女該有的活潑,神态顯得比較冷清。
“雪姑娘。”櫃台後面的掌櫃喊了聲,也從櫃台後面走了出來,雙手奉上一封信,“雪姑娘,有人送來一封信,你不在,便放在櫃台讓客棧轉交。”
雪姑娘有點意外,接了信,發現信上标了自己住址和名字,她淡淡謝過掌櫃後,當場打開了信查看,看後臉色略變,目光左右觀察了一下,不疾不徐地上了樓。
回到房間後,她再次打開信看了看,信上内容正是來自靖遠客棧倉庫的老邱,而她也正是李澄虎想收拾的那個梨花娘娘。
稍思慮了一陣後,信在她手上化作了飛灰,她又于窗口縫隙間向外觀察了一陣,之後走到一面牆壁前,單掌摁在牆上,木頭牆壁突然崩潰成了一堆木屑癱軟在地。
她直接走向了隔壁,隔壁房間談笑的男女回頭一看,皆怔,又驚,剛想大喊訓斥,一股無形氣勁襲來,兩人當即雙雙癱軟在地,昏迷了過去。
同樣的方式,又一面牆軟化成了木屑,化作了一道由她自由通行的門,她順手隔空抓了件鬥篷披在自己身上籠罩。
等到天色漸暗,一聲“動手”的聲音突然響起,早已靜候在客棧内外的人員立刻竄動,破門而入,未看到人,看到木屑化的牆壁便知道來晚了一步。
法駕親臨的相羅策親自查看現場,爲了減少動靜,他也用一襲鬥篷掩蓋了真容,站在一地的木屑中,冷哼了一聲,“早不走,晚不走,這個時候以這個方式走,警覺的還真是時候。”
一旁同樣在一襲鬥篷内的向蘭萱緘默無語,知道對方在指有人走漏了消息,也許就是說給她聽的,畢竟她之前一直在幫那梨花娘娘說話,還不願對梨花娘娘動手。
不過她無所謂,真要計較,她也有說辭,李澄虎開口後,她一直在相羅策身邊未離開。
當然,以她的能力,和大業司的勢力,她完全有辦法鑽空子傳遞消息。
客棧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的院牆後面,梨花娘娘那隐藏在帽檐下的清亮目光注意到了自己之前房間窗戶裏晃過的人影,确認了收到的消息無誤,立刻轉身消失了。
爲了不打草驚蛇,各處的抓捕行動幾乎是同時開始的。
各方消息傳來時,相羅策已經回到了都城内,站在李澄虎跟前的他,臉色陰沉的可怕。
燈火輝煌,坐在案後的李澄虎手裏翻看着一封信,一臉的意味深長,目光偶爾會瞥向一旁的向蘭萱。
而向蘭萱手中有一封基本同樣的信,唯一差别是封皮上的收件人不一樣。
根據各路抓捕人員傳來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撲了個空,目标幾乎都在他們動手前溜掉了。
也有倒黴的,譬如未能及時回到客棧收到消息的,譬如脫身不夠謹慎,被盯着的人員發現了,導緻了落網,不過那畢竟是極少數,而信件也是從這些人手裏得到的未能及時查閱銷毀的。
門外有人匆匆來到,喊了聲,“島主。”
相羅策陰着臉回了一聲,“進來。”
門外漢子快步入内,先對幾人行禮後,才對相羅策道:“島主,根據各客棧提供的消息,我們已經找到了送信的人,共九人,都是長期在島上謀活的人,最少都在琥珀海呆了一年以上。
有人出錢雇他們跑腿送的信,雇主掩蓋了真容,無法辨認是誰,不過根據雇主所找人員的情況可以判斷出,此人對琥珀海的情況極爲了解,否則不能在短時間内找到這些人。根據這些人提供的信件數量統計,共送出了一百八十三封信。”
相羅策聞聲訝異了一句,“一百八十三?”
李澄虎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相羅策立刻告知,“目前爲止,我這裏查到的可疑人員數目,暫時彙總到我這裏的,剛好是一百八十三人,而我們這次圈定抓捕的人員隻有三十七人。”
李澄虎漠然道:“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對要抓捕的三十七人洩密了,而是對你所有查到的可疑人員洩密,有人掌握了你的手裏的名單不成?”
相羅策立刻回頭對手下喝道:“立刻去核實!”
“是。”那漢子迅速領命而去。
這種事想要核實出結果很容易,立刻探查那些未進行抓捕的可疑人員便可。
最終傳回的消息很快,那一兩百名可疑人員基本都消失了,也有對信件存疑警惕性不高的還在,共通性是所住地的客棧都能證明那些人曾收到過一封信。
也有同樣的信再次到了李澄虎等人的手上。
如此一來向蘭萱身上的嫌疑倒是減輕了。
不過向蘭萱有自己的底氣,對他們的這種懷疑根本就不在乎,确認情況後反對相羅策要求了一句,“你存放名單的地方在哪,帶我去看看。”
相羅策有些猶豫,“我放名單的地方應該不會有問題,出入口有人全天候守着,問題估計出在了其他能看到名單的人員身上。”
向蘭萱淡漠道:“我讓你帶我去看看!”
語氣裏有不容置疑的強勢命令味道。
李澄虎不知她爲何如此,不過覺得她不會無的放矢,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對相羅策道:“去看看吧。”
他也起身了,也想去看看是怎樣。
于是一行快速離開此間,直奔了相羅策的書房。
向蘭萱打量了一下書房環境,問清了名單之前的放置抽屜後,立刻湊近了那隻抽屜觀察。
抽屜在架子上是做了隐藏式設計的,沒有拉手,向蘭萱針對抽屜内外的所有細小細節仔細觀察。
一目了然的東西,旁人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麽。
唯獨向蘭萱自己知道自己在确認什麽,發現了抽屜外面的一些細小劃痕後,她心中已經有數了,意識到了庾慶所說的那種蟲子是真的存在。
因此,她又問了句:“你下達抓捕任務的地方是在這房間内嗎?”
相羅策想了想,點頭道:“是。”
向蘭萱當即施法波蕩整個書房,導緻室内風兮兮了好一陣,法力掃蕩了屋内各個角落,确認暫時沒那蟲子後,她才收功道:“是你這裏洩密的。”
相羅策錯愕道:“這不可能。”
李澄虎則問:“何以見得?”
“具體情況我會上報掌令。”向蘭萱扔下話就走了,那意思很明顯,想知道自己問掌令去。
之前庾慶的說辭,她已經上報了,在未得到回應前,事關重大,她不好對外張揚,如今得到了确認,她要再次上報情況,明确告知确實有那種蟲子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