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人先是飛繞着在整座山外搜索了一遍,然後整棵神樹内外也仔細嚴查了一遍,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山腳的沙地上。
若說哪裏好藏人,在這個地方,恐怕也隻有那沙地下面。
一夥高玄修士頓如翻江倒海般施法攪動山腳的沙地,來回反複深犁了幾遍,奈何哪怕是觸及了地下的結界,也未能發現一個人影,折騰到了天黑還是一無所獲,隻因山腳範圍确實有那麽大。
坐在山頂樹梢上,貌似看熱鬧的知靈大聖見大家似乎因找不到有懈怠的迹象,其聲朗朗回蕩,“明天天亮前,若還找不到,那你們就替他們去死吧。”
此話出,衆人的性命全部進入了倒計時,頓時都急了,可那妖王又不是能讨價還價的人,隻能是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搜尋。
整個山體外都未能發現目标人影,那就隻能是去山體裏面找。
一夥積極尋找的人當中,暗地裏最不用心的其實就是向蘭萱,到了沒人看到的山體地道中,她也就是走馬觀花似的到處走看,完全是走過場似的,她更用心關注的反而是其他人的動靜,比較關注其他人有沒有找到。
就她這麽走而逛的,很快就超過了其他人的搜尋進度,最先抵達了地底。
到了地底那巨大空間的入口時,她也覺得沒必要進去搜尋,畢竟他們就是從這裏出去的,感覺庾慶等人不可能會躲在這裏,扭頭就要離開。
然剛走出兩步又停下了,又慢慢回頭看向了那座大門入口,目光一陣閃爍,想起了庾慶之前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匪夷所思的脫身能力。
正常情況下,人應該不會躲在這裏,但那位…
她立馬轉身,一個閃身進了大門内,東張西望了一陣,然後迅速飛身而起,繞四周螺旋式上升飛舞着搜尋。
倒吊在穹頂上的庾慶等人,見到門口出現了人影就已經暗暗緊張了,待發現那人影開始飛舞搜尋後,皆暗暗叫苦。
庾慶發現自己想問題的角度還是太弱小了,隻站在了自身這種低等修爲人物的搜查角度看問題,忘了那夥人都是高玄修士,都是能飛行搜查的,這挂在穹頂上對人家來說,跟站在地上有區别嗎?
他們隻能是在内心裏祈禱,祈禱對方出現疏漏,導緻錯過他們,祈禱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現實是殘酷的,不多時,向蘭萱便浮空停下了,和吊挂在穹頂上的幾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幹瞪眼。
向蘭萱真的很無語,自己隻是突然靈機一動,抱着試試的态度來找找看,沒想到這幫家夥還真躲在了這不可能的地方,這一個個倒挂在這像什麽?人不像人,蝙蝠不像蝙蝠的。
最終還是庾慶幹笑着打破了沉默,“向大行走,那個,記得我們都中了蜂毒時,同在一個洞裏住過一晚,那個,那個…”
他想直接問問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男女關系,奈何那話是真不好直接說出口,确實有點羞于啓齒,尤其是當着兩個同門的面,加之對方的實力很強,亵渎恐有不測。
當然,重點不在要問是否發生過男女關系,而是确認了有關系後,好提醒對方要念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放過他們。
向蘭萱猜到了他要放什麽屁,一邊眉頭漸漸挑起,發現這探花郎還真不是個東西,有需要就那個那個什麽的,沒需要那是能騙就騙,能甩就甩,坑起來毫不手軟,什麽玩意。
她當即似笑非笑地回應道:“那個什麽?說,說的不好聽的話,牙給你打掉。”
“……”庾慶頓無語,那自己是說還是不說?
好在如今的情況緊急,向蘭萱沒時間跟他瞎扯,直接講明了情況,“那老妖在外圍布置了眼線,知道你們沒有逃離,知道你們還躲在這結界内,正在逼我們幾個找你們,誰找不到就殺誰,期限在明天天亮之前。我現在隻問你們,你們到底有沒有辦法逃出去,帶我一起逃走?”
庾慶幹笑道:“大行走,咱們老朋友了,就算沒有逃出去的辦法,想必你也不會出賣我們吧?”
向蘭萱伸出了手,兩根手指直接揪住了他的小胡子拉扯,“唉喲,現在知道是老朋友了,把我往死裏坑的時候怎麽就不爲我想想,有辦法逃跑的時候怎麽就不想着帶上我?毛給你拔掉!”
四肢倒挂在那的庾慶唇上被揪的生痛,卻努力擠出一臉的讨好,“哪有的事,大行走能力非凡,隻有我們巴結的份,哪用得着我來周全,您肯定是誤會了。”
向蘭萱看了眼虛弱在向真懷裏的南竹,再次停止了瞎扯,言歸正傳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我不可能爲你們把命搭進去,老妖的遊戲規則擺在那,若你們當中願出一個人給我交差,我不洩露你們在這,甚至還可以幫你們打掩護。是讓我把你們都交出去,還是出一個人給我去交差,你們自己選擇。”
吊挂的幾人面面相觑,于情于理來說,犧牲一個人,換向蘭萱存活下來幫他們躲過一劫是最佳選擇,然誰能爲他們犧牲,選誰去犧牲?
庾慶目光下意識看了眼牧傲鐵護着的也先,從情感上來說,他肯定是更願意犧牲也先,但也先是他們從封印内脫身的關鍵,沒了也先,躲下去也沒了意義。
南竹突然出聲道:“我傷重躲藏不便,是個累贅,把我交出去吧。”
聲音還很虛弱,但總算是能在不需要人幫助的情況下自主說話了。
他體内傷勢的變化,一直護着的向真是感受最清晰的,才短短半天時間不到,體内的所有出血點都自行凝結了不說,所有的内外傷患處都在快速自愈,恢複力驚人。
對他來說,唯一的解釋就是庾慶之前糊弄他的話,說南竹之前吃了好多蜂蜜。
“不行。”牧傲鐵直接拒絕了南竹的要求,“我身體好,也扛得住妖王的折磨,我去。”
烈火見真金,危難見真情。
向蘭萱明眸閃了閃,算是再次确認了,眼前這兩個願意主動犧牲的人,是能爲庾慶慷慨赴死的人。隻是她有點不明白,庾慶從哪弄來這麽忠心耿耿的人,弄到一個已是不易,居然一下弄來倆。
她又看向了庾慶,倒要看庾慶怎麽抉擇。
庾慶沉默了一陣,忽問也先,“大族長,局勢如此,你怎麽看?”
也先也在打量他們的反應,聞言沒有什麽猶豫,“算了,還是拿我去交差吧。”
庾慶:“你不在了,我們怕是永遠出不去了。”
也先:“其實已經沒了出去的可能,他隻是在逗我們找樂子而已,他一旦發動噬靈鸮進來搜尋,這封印之内,山體有仙法護體,憑我們的實力無法開挖,無法深入躲藏,是躲不過噬靈鸮眼睛的。我去的好處,是他隻能殺死我的肉身,噬靈鸮沒進來前,他也滅不了我的真靈。”
庾慶驚愕,“你也能真靈出竅?”
也先:“大荒原的千年歲月裏,各族陸續出現的半仙高手,其實都是我一個人,壽限到了就換個肉身重修而已。”
“……”在場的皆怔住了。
“他是絕不會放過我的,拿住了我,他也許還會給你們活命的機會,否則…”也先言盡于此。
于是庾慶無視了南竹和牧傲鐵的建議,當場做出了決定,“那就有勞前輩,我們定珍惜前輩給予的機會,争取找到脫身的辦法。”
都聽到了,向蘭萱也不猶豫,也沒時間再猶豫了,否則随時可能會出意外,對也先行禮後,主動将也先拿了,掃了倒吊的幾人一眼,飄然飛向了門口。
然驚變就在此刻,怕什麽來什麽,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身紅裳的赤蘭閣主恰好來了。
一進一出的兩人面對了個正着。
赤蘭一眼看到了向蘭萱手中擒獲的主要目标,目中頓顯觊觎神色,然又忌憚向蘭萱的實力,隻能将目光投向了大門内。
向蘭萱立道:“不用看了,裏面除了鳳金旗的屍體連個人影都沒有,我這個還是在外面通道中發現的。”
她低估了對方求生的渴望。
赤蘭沒懷疑她的說法,但她的說法也沒能阻止赤蘭要去親自看一看,連話都沒接,一個閃身就從旁飛掠了進去。
向蘭萱驟然轉身回頭,目露殺機,踱步前行,堵在了門口,審視着赤蘭的身形動靜。
若是随便找找,沒找到也罷,若是找到了,那她就要對赤蘭下殺手了。
也先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不得不微聲提醒了一句,“你一旦殺了她,隻會引起懷疑。”
烈焰紅唇的向蘭萱此時一臉冷厲肅殺,“多慮了,爲了搶到你,爲了求生,殺了她不是很正常嗎?她想搶我的收獲,我自然不會客氣。”
也先再次提醒,“烏烏和天羽跟她親如一家,你殺了她,就是殺了他們的家人。”
向蘭萱風輕雲淡道:“那又怎樣?”
目光忽一閃,眸子裏的神采越發森冷。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赤蘭并未費什麽工夫,在巨大的穹頂空間内,随便兜了兩圈,就發現了倒挂在穹頂上且一臉尴尬的庾慶等人。
懸停空中的赤蘭自己都感覺意外,差點就飛過了身,差點就一晃錯過了,近前眨了眨眼,确認沒看錯後,樂了,“探花郎,你們還真是讓我好找啊,一二三四…”再回頭看了眼門口的向蘭萱那邊,“五,一個不少,都齊…”
話音突然卡住,看向門口的目光中出現了驚疑,這幾個目标人物的出現,令她意識到了向蘭萱剛才的話有些不對勁,尤其是見到向蘭萱竟然正在朝這邊靠近時,她猛然察覺到了危險,當即嘬唇“噓”出一聲尖銳長鳴。
然後揮袖一掃,直接卷了庾慶幾人一起落地,自己躲在了幾人身後,有推幾人做擋箭牌的意思。
尖銳噓聲回蕩在空間内,自然也傳了出去,向蘭萱變了臉色,沒想到赤蘭會突然來這一手。
她閃身到一群人跟前後,假裝咦了聲,“你怎麽找到他們的,我剛才怎麽沒發現?”
也先緩緩閉目,知道她動手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
赤蘭微笑不語,等着。
不一會兒,兩條人影閃來,烏烏和天羽先後趕到了,見到庾慶等人已經全部落網,兩人大喜。
緊接着,禅知一也閃身來到了。
此時,赤蘭才笑着對向蘭萱道:“向大行走爲何沒發現他們,我不知道,倒是向大行走找到了人不急于交差,反而帶着人繼續到處尋找,找到這裏還能明顯錯過他們确實很奇怪。”
聽出她話裏有話,烏烏當即問道:“怎麽回事?”
“沒什麽,剛在門口撞見了向大行走……”赤蘭毫不客氣地把剛才的詳情說了遍,然後才冷笑道:“不知道她想搞什麽名堂,反正我剛才是感覺到了危險,幸好你們來得及時。諸位,雖然找到了五個人,可那位大聖說了,不存在平均分的事,我們當中有一個是要死的!”
眼神裏的不善已經投向了向蘭萱,她剛才察覺到了向蘭萱想滅口,如今勢在她這邊,立馬還以顔色。
烏烏雙眼驟然一眯,盯着向蘭萱冷笑道:“向蘭萱,看來你跟他們之間暗藏了什麽勾當,這對我們不利呀。”
必須要死一個的話,他自然是幫自己人,然後在外人當中挑一個較弱的下手。
此話也是他對其他人的表态。
向蘭萱波瀾不驚,平靜道:“五個必須死一個,天羽,你覺得誰該死?”
她之前跟天羽一起對知靈大聖隐瞞了鳳羽的事。
天羽默了默後,忽道:“二哥,你覺得大哥是怎麽死的?”
烏烏一怔,不知他此時突然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而赤蘭閣主則驟然擡眼盯向了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