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幫主自然也聽懂了段雲遊是在對飛鷹幫的卧底們暗中傳話,與牧傲鐵目光互相碰了碰。
很顯然,牧傲鐵這個知道内情的也是一聽就懂。
童在天等人心中有數後,也從驚疑不定的狀态中穩定了下來,剩下的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明已經對蠍子幫彙聚了碾壓之勢,直接可以幹翻蠍子幫,卻還需要話裏藏話傳遞消息,庾慶意識到了鎮山幫對他和段雲遊的情況并不了解,也就是說,段雲遊并未對鎮山幫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左右的一群卧底,隐約明白了,段雲遊并未輕易放棄原本的計劃。
何況還有梁般那張底牌在現場,關鍵時刻可以讓梁般幫忙說話,所以他并不慌。
心中幾個念頭急轉後,他哈哈笑道:“跑?段幫主多慮了,我跟魏幫主是老熟人,經常坐在一起喝酒,需要跑嗎?倒是你段幫主,怕是忘了誰如同喪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魏約旁看前看,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幫人原本就有舊怨。
有沒有舊怨對他來說不重要,反倒是庾慶身陷如此處境還能對這邊奚落嘲諷,讓他覺得頗具膽色,也不禁琢磨,是因爲自以爲掌握了梁般的底細嗎?
然不管有多大的膽色都不能阻礙他來找事,“朱老弟,逞口舌之快沒意思,說吧,爲何要殺我鎮山幫的人?”
既是找事,有理由自然是要搬出來的,能名正言順有什麽不好的?
庾慶呵呵道:“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蠍子幫如何敢殺鎮山幫的人,這髒水我蠍子幫可不接。凡事擡不過一個理字,魏幫主這樣說,起碼得拿出證據來吧?”
就憑段雲遊能在這遮遮掩掩,他料定了對方手上沒活口。
魏約笑着,除了笑還是笑,沒想到對面這厮出口如此硬氣,他還真拿不出證據來,隻能詐道:“朱老弟,厮殺現場有我鎮山幫弟兄和你蠍子幫人員的屍體,由不得你不認。”
庾慶腹诽,沒活口伱說個屁,表面卻痛聲道:“什麽?我幫弟兄死了?魏幫主,我幫絕沒有進攻貴幫的理由,他們一定是遭了别人的毒手,我們當揪出兇手報仇,豈可因歹人爲惡而自相殘殺?”目光投向了梁般,“梁兄,你來說句公道話,是不是這個理?”
不少人的目光立刻瞅向了梁般,魏約眨了眨眼,神情中顯露古怪。
梁般先是一聲冷哼,“牙尖嘴利,跟他費什麽話,直接拿下賞他幾個耳刮子自然就老實了。”
“……”庾慶以爲自己聽錯了,有點懵。
牧傲鐵也愣住了。
庾慶回過神後,不得不嚴厲警告道:“梁般,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可知放肆的後果?”
梁般嗤了聲,兩手攤了攤,“還想威脅我呢?這裏,你随便說,說什麽都行,無妨。”
庾慶大驚,看到魏約臉上的古怪神色,再想到魏約之前在石心居派人幫梁般堵客棧的行爲,當即意識到了,魏約早就知道了梁般的底細。
也就是說,魏約一直在幫梁般做隐瞞,此時的梁般自然無懼威脅。
念及此,庾慶立馬改口了,指了指一旁的牧傲鐵,“魏幫主,我弟兄和石心居老闆娘的關系,你應該心知肚明,真要傷了和氣,老闆娘隻怕不會放過你。”
牧傲鐵略低頭,臉上和心裏都好羞愧,沒想到自己堂堂男兒,有一天居然會混到靠女人裙帶關系來粉飾的地步,此生好恨!
也恨老十五的不靠譜,然此時的他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知道情況危險,必須靠那點裙帶關系的薄面。
魏約擡掌抹了把自己的絡腮胡子,爽朗大方道:“留他不殺,算是給足了老闆娘面子吧?”
輕飄飄一句話,頓破了庾慶的防。
庾慶牙都忍不住呲了出來,是牙疼那種,發現自己之前想象的太美好了,現實不是一般的殘酷,對上這種能自立山頭的老江湖,想的好沒用。
連破兩防,他不得不指望上了第三道防線,段雲遊!
他不信對面願意啰嗦會沒有原因,遂直接話鋒一轉,“魏幫主,咱們也不要拐彎抹角了,說吧,到底想怎樣?”
魏約哈哈大笑,笑後又朝牧傲鐵擡了擡下巴,“朱老弟,你自己都說了他和老闆娘的關系。這一路追來,發現老弟你們确實有一套呀,你們走的路,居然連毒物都沒什麽,若說不是得了貴人指點,我是不信的。老弟,執掌銅雀湖雖好,卻沒有自己的命好,我想要什麽,不需要我再說了吧?”
庾慶一字一句道:“潤陽寶珠!”
魏約點頭,“老弟,實力不夠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妄想。我話挑明了吧,我拿不到寶珠,你也就活到頭了。”
庾慶:“也就說,隻要我們幫你拿到寶珠,你就能放了我們?”
魏約:“沒錯。”
庾慶:“形勢比人強,看來我不順從魏幫主是不行了,我也确實沒得選擇,好吧,就依魏幫主的,成交!”
魏約哈哈大笑,“明白人,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
庾慶回頭看了眼堵在後方的人,又回頭問魏約,“既已說定,還堵着我們做甚,讓道辦事吧,再磨蹭小心被其他幫派給追上。”
魏約摸着滿臉胡子笑道:“老弟這話說的輕率了吧,就這樣放開了,一點拿捏都沒有,萬一你耍花招怎麽辦?”
庾慶:“魏幫主是不是多慮了,你們的眼皮子底下,能耍什麽花招?”
魏約搖頭,“世事難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穩妥點好。”
庾慶:“如何才算穩妥?”
魏約笑眯眯道:“束手就擒,你們拿捏在了我們手上,我們才能放心。”
“不行!”庾慶斷然拒絕,他怎麽可能答應這種要求,“你們事後反悔的話,我們豈不是要任由宰殺?”
魏約:“你們還有得選擇嗎?”
庾慶當然相信有得選擇,不然段雲遊杵那幹嘛,不然幹嘛還要跟這邊啰嗦,他雖不知段雲遊用了什麽法子穩住對方,但跟段雲遊交手不是頭一回,深知那絕對是個有手腕的人。
故而劍鋒一擺,示意了一下邊上的牧傲鐵,剛烈道:“知道怎麽找到寶珠的,隻有我們兩個,不給我們活路,我二人必不從,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誰也别想得到寶珠。”
此番話出,牧傲鐵越發提高了對身邊卧底的戒備。
魏約的笑臉沒了,陰恻恻道:“你在威脅我?”
庾慶目光在段雲遊臉上掃了一下,大聲招呼道:“弟兄們,我們兩個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們,不會讓你們去向其他幫派走漏消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打鬥動靜一起,說不定還能驚來其他幫派,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想活命的,就靠手中刀劍去拼!”
範九、茉莉和高長台一臉惶恐和哀怨,才剛來天積山不久啊,就碰上這樣的事,真的好無奈,卻不得不拿好了手中武器,準備拼命,幫主行事雖不靠譜,這次卻說的對,敵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童在天等一幹卧底雖也刀劍意動,卻在不斷的不安打量,甚至不時看向段雲遊。
面對威脅,魏約明顯惱了,雙手略握拳,一旁的段雲遊卻忽然出聲道:“隻要你能讓這邊放心,魏幫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一聽這話,庾慶心中頓時越發有底氣了。
魏約略皺眉,瞅了段雲遊一眼,但因不知那個所謂幕後老闆的深淺,還是偏頭在他耳邊微聲嘀咕道:“哪個,我幫你摘出來。”
段雲遊知他問的是卧底是誰,微聲回道:“我也不知道是誰。”
“……”魏約頓無語凝噎。
而庾慶則見機喊話道:“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魏約看去,“說!”
庾慶:“你那邊給我們十個人,讓我們扣爲人質,我這邊也給你們十個弟兄做人質。我若食言,必連累自己弟兄,你若食言,我也必屠了你的弟兄。食言者将來都無顔面對自己弟兄,如何?”
蠍子幫那邊有不少人滿臉錯愕。
段雲遊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嘴巴張了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畢竟這确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魏約冷哼,“據我所知,你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剛招的,死活隻怕未必能上你心吧?”
庾慶振振有詞,“魏幫主此言差矣,我若耍花招,若拿下面弟兄的性命不當回事,他們還跟着我做甚,屆時就不是自己弟兄了,屆時就成了一支支随時待發的暗箭,隻怕魏幫主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反了我。”
繼而又回頭左右一句,“弟兄們,我醜話說在前面,我若拿你們的性命不當回事,你們就反了我去投靠魏幫主,我絕無任何怨言。”
再回頭又對魏約道:“魏幫主,你我皆幫主,當将心比心!若實在不放心,我這裏也有老人,我把我們最倚重的三當家也壓你們手裏做人質,如何?”
什麽?童在天驚呆了,怔怔看着庾慶,滿眼的難以置信,我平常出錢又出力的,關鍵時刻你這樣對我?
蠍子幫的一群卧底也齊刷刷看向了童在天,神色都有點牽強。
牧傲鐵嘴角的白牙也忍不住露了露,眼神快速瞟了庾慶好幾次,又愛又恨的感覺。
範九、茉莉和高長台或歎了口氣,或略有唏噓,不知是不是因爲沒選自己當人質而松了口氣。
段雲遊嘴唇動了動,又是個欲言又止,卻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強烈反對童在天做人質不成?
也不得不承認蠍子幫拿出這個人質是有誠意的,朱慶和張随知道怎麽找寶珠,肯定是不會過來爲質的,蠍子幫剩下的重要人物首推童在天。
待到童在天看過來時,他挑了個眼色給童在天。
童在天頓時醒悟過來,是啊,有幫主在那邊關照,自己去做人質安全的很,跟做樣子沒區别,慌什麽?
心中大定後,他頓對庾慶義正言辭道:“幫主有命,焉敢不從,童某願代全幫上下爲質。”
好聽話誰不會說,回頭看去的庾慶立馬欣慰道:“三當家果然不曾讓我失望過,放心,朱某必不負我蠍子幫弟兄!”
這一幕也讓魏約頗爲感慨,可謂多打量了一下童在天,這年頭能得這麽忠心的人,倒是難得。
這也讓他有點信了,這位三當家可能真是那個朱慶最倚重的手下。
誰知梁般忽在這時陰陽怪氣的出聲了,“依我看,這辦法不怎麽樣。魏幫主,我不信你出手的情況下,他們兩個能有那麽容易死。”
示意魏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兩人。
庾慶立馬冷眼盯向了這壞事的家夥,怒喝道:“梁公子是否欺我等無熱血可灑?死都不怕,拿下我等又如何?既明知是死路一條,休想讓我等配合!”
梁般還想嘲諷兩句,好在魏約擡手打住了,他喝道:“好了,就這麽定了,交換人質!”
此時,自然是他說的算,就此開始交換人質。
梁般倒是體諒魏約想穩當得手寶珠的想法,沒有再說什麽,算是頗爲配合。
爲了以防萬一,兩邊采取了一個換一個的方式。
童在天走到了鎮山幫那邊,被人當場制住了,鎮山幫這邊也過來了一人被制住了看管。
交換下一個時,魏約倒是提醒了段雲遊一聲,“段幫主,對面誰來爲質,你來點吧。”
段雲遊瞬間警覺,知道對方是故意開了個口子,想試探自己知不知道卧底是誰,當即搖頭拒絕了,“沒那個必要。”
既擋了對方的試探,也确實是沒那個必要,蠍子幫那邊已經交出了三當家爲質,其他當家的不會再給了,剩下的人,點來點去都是他的人,自己幹這費力不讨好的事,有病嗎?
看來是真可能不知道卧底是誰,魏約瞥了他兩眼後,沒再勉強,揮手示意繼續交換。
一個又一個,雙方十名人質互換完成後,蠍子幫那邊明顯更謹慎些,将刀鋒架在了人質的脖子上,一旦不對,随時緻命的樣子。
反觀蠍子幫人質在鎮山幫那邊的待遇好多了,就是被制住了看管而已,沒那麽緊張,顯然也不怕蠍子幫突襲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