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皇帝登上觀星台,來大總管在後邊,不遠處暗衛四巡。
皇帝舉着一隻單筒鏡看天,喃喃:“國師說,今晚可能有星象爆動,重則改動國運,朕怎麽看不出來?”
來大總管笑着道:“術業有專攻,陛下與國師比看星象有什麽意思。國師不是說等觀了星就給您送信嘛。陛下,咱避着人過來的,可不好離開太久,大家心裏會嘀咕的。這裏又冷風嗖嗖的,咱還是回去吧。”
皇帝:“回去做什麽?看太傅那張老臉?朕怕心梗一年。”
他說着抱怨,臉上卻是笑着,顯見心情不錯。
來大總管便仗着過年大不敬:“何止,明個兒百官還要進宮拜年,您還得見太傅呢。”
皇帝開始心梗。
“快子時了吧,過了子時讓人去看看左相,這把年紀了可别摔出個什麽來,讓他趕緊進宮,也就他能和太傅好好說幾句人話。”
來大總管好笑:“是。”
血色戰場兩方對峙各有傷亡,最後的對決雙方首領首當其沖,沒錯,巨狼們已經在戰鬥中推舉出王,狼王融合了失敗的同族,消化了敵人的血肉,變成小山一般模樣。
對面意志們也邊戰鬥邊偷學,竟也凝聚出一個小山般的巨人。
郝靈想,啊,不愧是她,手指碰到都能開靈,看那些無意識的意念也得了進化。
“殺——”
“吼——”
哎呀,要兩敗俱傷了。
郝靈一手抓上燒到白亮烙鐵一般的長槍,一手按在鹽阿郎臉上,乾坤大挪移,嘿!
狼群天旋地轉,意志們驚呆原地,這是什麽妖孽龍卷風!
突然就來了,突然就走了,很突然的帶走了突然出現的狼群。
突然就有那麽一些意興闌珊怅然若失呢。
而巨狼們快要轉吐了,驟然騰空又驟然落地,嘩啦跳起來就要攻擊——咦?這麽熟悉的地方,這不是——
鹽阿郎意志被叫醒,郝靈催促:“騎它。”
靈性被抽離後鹽阿郎一直昏昏沉沉泡在藥浴裏的感覺,他甚至有心思想,就這?我完全可以!
哪裏知道,他覺得可以,是因爲還沒到他的戲。
這不,靈性抽離的時候他暫時解脫,靈性歸來可刺激了。當即他就嗷的一嗓子,身體同時被一萬隻巨狼踩踏一般。
事實上,他真的嗷了出來,這一聲嗷,被郝靈的結界盡數擋回,并沒影響守夜的鄰居街坊們,倒是隔壁,左相他們,吓得都是一跳,小婵更是将手裏的茶壺摔了出去。
啪,茶壺碎了。
三個大男人都慘白了臉。
碎了,碎了.
刹那間,小婵誤以爲自己對着三個白面鬼,自己将自己吓得不輕,反應來,呵呵幹笑:“黴運走掉,好運來到。”
幾下将碎片掃掉,轉身拿了一個新茶壺來——紅銅大茶壺,就不信這個也能碎掉。
銅的,怎麽配得上他家小少爺,早知道,他早送個金子的。左西這樣想。
栗書生兩手食指拇指捏着兩張眼皮,不捏不行,跳得他都睜不開眼了,左眼右眼一起跳,吉還是兇啊。
噗通一跪:“聖人啊,弟子求您了,求您讓阿鹽長命百歲。”
左相手按着凳子才勉強坐穩了,眼前走馬觀花的一生不停的閃,突然什麽抱負啊理想啊,都想不起來了,就定格在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上,若她活着,和自己在一起,還有兒子
衛老将軍點着陣中問衛弋:“這是怎麽回事?”
陣裏面,鹽阿郎發出長長一聲嚎後,嘴巴再未合攏,卻也再不能發出一聲來,整個人保持着頭、手、腳微微擡高的詭異姿勢,身上白霧升騰,白霧變成紅,那是汗氣帶着破裂的血氣蒸騰。
衛弋猜:“他在和體内靈性做鬥争吧。我猜想,大概他體内靈性太強,他一個人對付不了,郝靈先用咱家的——”他着重咬緊“咱家”兩字提醒老将軍不要忘了這事:“咱家的衛殺的凜然正氣殺一殺,再讓他自己上,便容易多了。”
衛老将軍點點頭,看了師婆婆一眼。
師婆婆一如開始,端着香爐,爐裏紫煙缭繞。
衛弋也跟着看了一眼,問:“那是什麽?”
衛老将軍:“安魂香。”
衛弋:“祖父,你與師婆婆以前便相識嗎?”
衛老将軍點頭:“很久之前的事了,欠她一個人情。”
衛弋點頭,定然是天大的人情,不然祖父怎麽舍得拿出衛殺。
想到這裏,他又站不住了:“祖父,不是我虛言,郝靈她——真的會搶走衛殺的。”
衛老将軍看他,眼神莫名,看得衛弋直發毛。
就聽衛老将軍道:“若是爲你娶妻,不是不能當做彩禮的,反正還會帶回來嘛。”
不乏調侃。
衛弋無語:“祖父,你聽祖母說什麽了?我跟郝靈什麽都沒有的。”
“什麽都沒有天天給人家守大門,晚上還不回家。”
“都是事出有因。祖父,你不要多想,我是男人我無所謂,郝靈一個姑娘家對人家不好。”
衛老将軍看陣裏的郝靈,身姿自然,圓臉端肅,行動間舉重若輕,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太不普通,自家孩子未必配得上人家。
唉,小姑娘若是能扭捏一下也好呀,一下都不扭捏,可見自家孩子是沒希望的。
愁人。這些年沒少走過南南北北,始終沒遇着一個能和大孫相配的,老婆子倒是好運,呆在家裏就撞上一個,可人家太優秀呀。
衛老将軍又去看師婆婆,思量着能不能請她做個媒人。
師婆婆發現衛老将軍的奇怪眼神了,但她不會去想的,呵,關她什麽事。她覺着今晚應該差不多了,那她之後的計劃可以順利進行了。
各有思量。
鹽阿郎的魂鬥場,他騎在頭狼的肩背上,牢牢抓着豐盈的毛發,死咬牙關,管它橫沖還是直撞,撞擊還是打滾,不放就是不放,死也不放。
郝靈的聲音一直陪着他:“抓緊,抓緊,它已經是強弩之末,隻要熬倒它,你就赢了,狼群就聽你的了,靈性就臣服于你了,你一定行的——”
鹽阿郎不敢開口,胸腔裏五髒六腑已經撞碎碎成血水,他怕一張口,血水全吐出來他就成了空殼子,再聚不起力氣。
戰場消耗了靈性的桀骜,同時也磨砺了它們,出去時一道道不定型的風,回來全是殺紅眼的狼,就體型來說,好比過風的風道突然擠進龐然大物,舊的通道被毀壞,新的道路未成形。
這是鋪設在他身體裏的道路啊,一步一步硬生生的開拓,他有多疼?
現在有多疼,以前藥浴就有多溫柔。
郝靈的鼓勵一直在耳邊:“好、好,它急了,好好,它怒了,好好,它沒轍了,好好,它沒力氣了,好好,抓緊,再堅持一下,再再堅持一下.”
鹽阿郎兩手僵硬,變成石頭,被他拽着的毛都少了許多光澤,兩條腿緊緊夾着沒了知覺,腦袋裏哐當哐當全是水。
郝靈:“好、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