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侯周勃和女兒周心琪聽到城門口傳來了皇上的内廷内侍總管徐内侍的聲音,他們父女二人皆是心中一驚。
難不成皇上還要削了他的绛侯身份不成?
周勃和女兒滿臉疑惑地鑽出馬車,看向手持聖旨的徐内侍。
“皇上有旨:‘绛侯周勃勞苦功高……今自願爲孤分憂,特賞賜金銀珠寶一箱、布帛千匹、香料和玉石五匣,以示皇恩!”
周勃聽聞皇上賞賜,他的臉上并未現出喜色。
他不得已自願請命回封地就已經得罪了所有諸侯和王爺。如今皇上單單賞賜他一人,這不是火上澆油麽?
“承蒙皇上錯愛!臣領旨謝恩!不過臣回鄉路途遙遠,帶這許多金銀珠寶恐招來小人和賊人的惦記!”
周勃說到這裏,擡頭看向了立在一旁的薄郎君。
薄郎君肅目而立,眼睛并不看周勃。
“這些身外之物就送與薄少府吧!”
周勃的最後這句話使得薄郎君皺了一下眉頭。
“皇上賞賜于绛侯的财寶,薄某不敢據爲己有!”
“你我翁婿一場,如今我攜帶不便,又不能駁了皇上的賞賜,故而請薄少府笑納!”
周勃其實心裏是壓了火氣說這番話的。
皇上的這些賞賜不薄,我白給你薄郎君不說,還得低聲下氣地請求你收下。
天底下哪有這樣贈與人财物的?
薄郎君可不這麽想。收人錢财,替人消災!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周勃氣數已盡,再無回天隻能!他薄郎君如今與周府的恩情已兩清,互不相欠。若現在收了這财物,那就是與其又有了牽扯。
“你我曾夫妻一場,我周心琪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這點錢财就權當賠那碗補湯之過吧!”
周心琪說罷!扶着父親上了馬車。
“薄少府!您看!”
徐内侍見薄郎君黑着一張臉,周勃的馬車已經啓動,便出言相詢。
“绛侯一番好意,我自當領受!”
薄郎君現在後悔來送周心琪,可是世上本就沒有後悔藥,他也隻能拂袖上馬車離去。
“徐總管,這東西……”
一位内侍見兩邊都走人了,徐内侍還站在原地未動,便低聲詢問。
“送到薄府吧!”
徐内侍也替周勃歎了口氣。他其實挺敬佩這位曾經與先帝一起馳騁沙場,打過無數勝仗的武将。他爲人耿直,不善權謀。他與陳平擁立當今上位。自陳平過世後,他就沒了主心骨兒。
一生戎馬生涯,如今卸甲歸田,被人遣回故裏的滋味可想而知。
薄郎君前腳剛回府,周勃轉送的财寶便進了後院。
羅嬌嬌已經煮好了茶候着了,但她卻等來了陰沉着一張臉走進書房的薄郎君。
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被周勃和周心琪罵了一頓不成?
羅嬌嬌在心裏暗自尋思着。
薄郎君走到幾案後坐下,然後端起茶一飲而盡。
“郎君不是說茶該慢飲的嗎?”
羅嬌嬌急着想知道是怎麽回事?故而出言相置疑。
薄郎君并未吱聲。周心琪提及那碗補湯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
如果薄郎君不收這些财物,那麽她定會讓羅嬌嬌知道其中的内幕。
這便是薄郎君接下那些财寶的真正原因。
羅嬌嬌如果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定會對薄郎君的薄情寡義不恥!
那麽她很有可能不再留在府裏了。
雖然官場上自保的行爲早已司空見慣,可在羅嬌嬌的眼睛就是不仁不義!
這一點深谙羅嬌嬌性情的周心琪和薄郎君心知肚明。
周心琪在關鍵時刻提及此事,令薄郎君不得不低頭,欠下了周府的人情。
皇上聽徐内侍回宮禀報後,倒是樂了!
“呵!倒是便宜了國舅!”
“皇上莫非忘了這些财寶都是國舅爺替您尋回的?”
慎娘以爲皇上是氣樂了呢!
“夫人說得是!這财物入了國舅之手也好!”
皇上的話使得慎娘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她立刻緘口不言,隻是給皇上添了茶水。
能得皇上寵愛的女人自然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善解人意的女人誰人不喜歡呢?
雖說喜歡不等于愛,不過對于慎娘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
後宮沒有子嗣的女人能得到皇上的恩寵是多麽大的榮幸!慎娘是個很明智的女人。
明智的女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煩惱,她隻會更加的努力讓自己的恩寵不衰。
慎娘爲薄郎君說話的事兒被隐衛禀報了。
薄郎君讓栾沖傳話給慎娘,做好她的本分即可!
“慎娘果然是他的人!”
羅嬌嬌邊煮茶,邊暗自在心裏嘀咕着。
周心琪走了,薄府似乎一切如常,并未因主母的離去而有任何的改變。
隻是薄郎君不再去宮裏小住了,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羅嬌嬌卻沉默了許多。經曆了一些事兒以後,她也成熟了很多。
俗語說,吃一塹、長一智,似乎很有道理。
天漸漸地涼了起來。樹上的葉子也慢慢地枯黃飄落。
這一日,羅嬌嬌從後院水池旁接了泉水剛走到薄郎君的書房門口,就發現天漸漸地暗了下來。
她走進書房放下了手裏的水缽時,屋裏也黑了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
羅嬌嬌本能地轉身看向外面。
“天狗食日?”
薄郎君走到羅嬌嬌的身邊喃喃自語。
“您的意思是天狗将日頭吃了?”
羅嬌嬌驚訝地跑出書房看向天空。
圓日果然不見了,隻餘下一圈金色的邊兒。
街市上突然鑼聲大震,薄府内聽得很真切。
羅嬌嬌拔腿往府門外跑去。她剛出府門,就看見人們排成長龍,手裏拿着鑼或銅盆在死命地敲打着。
“咚咚”之聲不絕于耳。
“诶?天亮了!”
羅嬌嬌覺得眼前漸漸地明朗起來。街市上排着一字長龍的人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皇上爲此下诏說:聯聞之:天生民,爲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則天示之災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谪見于天,災孰大焉!膚獲保宗廟,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予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啓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引用)
皇上把日食發生原因歸咎于自己而下了“罪己诏”,使得衆臣公們紛紛自省,百姓不再恐慌,阻止了一些流言蜚語,避免了别有用心之人造謠生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