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漸漸地偏西,天色也逐漸地暗了下去。
守在書房門前的姜玉,臉上挂着落寞的神情。
午後天就起了風,卻吹不散姜玉心中的郁結。
羅嬌嬌和薄郎君同榻而眠,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其實,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隻不過是在一個床睡了一覺而已。
羅嬌嬌醒來時看到了身邊的薄郎君。她睜眼躺了半晌才一把推醒了薄郎君。
“你怎麽和我一起睡呢?”
羅嬌嬌皺着眉頭質問薄郎君。
薄郎君的臉微微一紅道:
“我也乏了!”
羅嬌嬌聽了後,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這床的确不是她的,人家睡自己的床天經地義。可羅嬌嬌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薄郎君看到羅嬌嬌蹙着眉尖在發呆,便起身走出了内室。
羅嬌嬌這才回過神來也下了床。她出來時看到了薄郎君正在看賬簿。
“錢還夠用嗎?”
羅嬌嬌見薄郎君眉頭緊鎖,便不安地問道。
“嗯!”
薄郎君應了一聲。
一向節儉的皇上這次卻動了大手筆。他這是在懲罰我麽?
薄郎君在心裏暗暗地歎了口氣。
皇上的确是生薄郎君的氣。他每天批閱奏章到深夜,時常覺得很疲累。
如果薄郎君任丞相一職,那麽他就不會那麽辛苦了。
薄郎君領了個少府的職銜,整日悠閑度過,令皇上很是羨慕。
如今他卻被皇上所惱,因而上多了許多不該有的器物。
“主子!皇後誕下了小皇子!”
栾沖前來禀報。
“嗯!下去吧!”
薄郎君在賬目上又添了一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薄郎君始終在看各地報上來的賬簿。他的産業很多,賬目也很繁雜。
羅嬌嬌有時也幫着薄郎君查閱賬本,可是她總是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薄郎君看着這些他以前最感興趣的賬簿,現在卻有些煩心了。
他不是不想身居高位,但是他不能!
這對于一向熱衷于權勢的他是很無奈的一件事。
外戚專權是那些王公大臣們最忌憚的。他要是當了丞相,所有朝臣恐怕都會把他看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到時候他處處受制,處處掣肘,縱使他有心政務,怕是整日也不得安甯。
什麽也做不了,不如讓他人做得更好!
皇上對他不理解,他不怪他!因爲他是個仁厚之人,永遠不會理解他的處境。
天漸漸地涼爽了起來。羅嬌嬌發現薄郎君喜歡立在窗前看着屋外。
他在看什麽呢?羅嬌嬌坐在茶桌旁琢磨着。
薄郎君明顯的消瘦了。他的衣服也顯得寬大了許多。
粗心的羅嬌嬌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她反而覺得薄郎君的身子骨兒更加俊逸了。
轉眼新年将将至,羅嬌嬌跟着薄郎君忙碌了起來。
各地的貢品都要經過薄府的登記造冊後才送進宮裏去。
宮裏的夫人們和宮人們也都需添置新衣。
這幾天的賬簿又多了起來。羅嬌嬌看着姜玉等人忙碌的身影,她也開始幫忙打理。
薄郎君喜歡看羅嬌嬌做事時的認真樣子。這時的她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
真好!
薄郎君在心裏暗自贊歎羅嬌嬌。
羅嬌嬌根本沒有注意到薄郎君的眼神時不時地落在她的身上,因爲她的眼裏全是活計。
“主子!管三娘送來了消息!”
栾沖走進來書房,将一薄絹遞給了薄郎君。
薄郎君展開帛條一看,上面寫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諸王将在皇城齊聚,商讨大事!”
難不成他們要反?薄郎君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薄郎君進宮面聖,然後提議各諸侯國的王都應該回自己的封地去。
“爲何?”
皇上不解地詢問。
“如果他們有不臣之心,與朝臣之間有所勾連,豈不是大的隐患麽?”
薄郎君道出了他的擔憂。
皇上想了想,覺得薄郎君說得有道理。
年後皇上下旨讓各諸侯國的王和他們繼承人都回到各自的封國去!無召令不得随意入皇城。
可令皇上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些在皇城住慣了的諸王和他們的繼承人等都以各種理由滞留下來,不肯離去。
這令皇上大爲頭疼。
薄郎君查到這些諸侯王利用新年之際在皇城頻繁聚會。他不得不将此事秘奏給了皇上。
皇上聽了大爲震驚。責成薄郎君細查,定要将他們齊聚的目的查清。
管三娘再次遞出消息,說是諸侯王明日将在天下第一樓聚會。
翌日,薄郎君和羅嬌嬌喬裝打扮後,來到了天下第一樓。
老闆告訴薄郎君,今天天下第一樓已經被人包了,不再接待任何人。
羅嬌嬌見他們吃了閉門羹,心裏很是不快。但她見薄郎君并沒有馬上離開,心想:
“哪裏還能有什麽法子?”
“姜玉!淮南王可在裏面?”
薄郎君突然走到馬車上小聲問姜玉。
他在家陪着蘭姬,沒有來參加聚會。
“去請淮南王!”
薄郎君低聲吩咐姜玉。
“以什麽由頭呢?”
姜玉犯了難,隻好繼續問詢薄郎君。
“讓栾沖知會蘭姬與淮南王一起前來參加聚會!”
薄郎君想了想道。
姜玉領命而去。薄郎君讓羅嬌嬌随他上馬車落座。
他讓羅嬌嬌一會兒扮作婢子跟着蘭姬一起進天下第一樓。
半個時辰之後,淮南王劉長的馬車便到了天下第一樓門前。
蘭姬與劉長一同進了門。他們的随從和婢子也一道跟了進去。
羅嬌嬌也戴上面巾,換了裝束,尾随其後混了進去。
劉長與蘭姬等人上了三層樓閣。諸王正坐在最豪華的雅間裏密談,門被拉開了。
衆人擡頭一看,淮南王與他的夫人蘭姬走了進來。
“你不是不來了麽?”
燕王淡淡地道。
“我不能來麽?”
劉長見他的席位并未撤,便攜蘭姬坐下了。
酒過三巡,諸王皆有些醉意。他們的話也都多了起來,把對皇上的不滿都發洩了出來。
尤其是燕王,他将齊王劉襄的死直接歸罪于皇上。
羅嬌嬌在外偷聽了許多,直到燕王說大家應該再選一位天子時,她才匆匆去向薄郎君禀報。
薄郎君一聽,臉色立刻陰沉了下去。他吩咐姜玉去請庭尉前來捉人。
衆王喝得暈乎乎時,就聽得門外有婢子在喚蘭姬,說是她的身子不易久坐。
蘭姬聽出是羅嬌嬌的聲音,立刻拉着劉長的手說自己有些不舒服。
劉長趕緊扶着蘭姬離開了宴席。
之後,庭尉的人馬也到了。他們沖上了三層閣樓的雅間之内,将衆王請到了庭尉府。
諸王的酒也都吓醒了一半,心裏忐忑不安起來。
燕王醉酒大鬧廷尉府,傷了兩個侍衛。
張庭尉問他可知罪?
他卻說他何罪之有?他隻不過說了實話而已!
“什麽實話?是要再立一位天子麽?”
張庭尉的話驚了衆王。他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天子之位,能者居!像當今這樣軟弱無能之人,還不如早些讓賢了吧!”
燕王是真的喝醉了酒。
“孤再無能,也不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言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