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酒興未艾。
烏恒大将軍看着已經空空如也的宴客廳,手持酒杯緩緩地喝盡了杯中酒。
他已老邁,白發蒼蒼。他即是鮮卑的大将軍,更是烏恒的族長。
自從長子過世之後,他就未立過繼承人。其他三子雖然各個武藝超群,卻沒有統領烏恒的聲望。
如今他們各自暗地裏培植自己的勢力,從未想過烏恒的将來該何去何從。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涼之感湧上心頭,他的臉上已老淚縱橫了。
“阿爺!該歇息了!”烏孫瑾待她的夫君呂修入睡後,又來到了宴客廳。她看到了她的祖父還孤獨地坐在主座之上飲酒,忙走進去勸道。
“嗯!”
烏恒大将軍起身離席,走向了他的孫女。他一看到烏孫瑾,心裏就如同有一絲光亮撥開雲翳。
烏孫瑾扶着祖父去往他的寝殿。祖父走得很慢,使得烏孫瑾意識到他的确是老了。
“你的随從不簡單!”烏恒大将軍走進寝殿時道。
“是他們一路護我至烏恒!否則我恐怕見不到您了!”烏孫瑾扶着祖父坐在了榻上。
“嗯!要好好待他們!”烏恒大将軍和衣躺在了榻上。烏孫瑾給他脫了靴子,蓋上了被子。
烏孫瑾走出殿門,看到了德叔塔立在門前。德叔塔向她施了一禮。
“多謝您這麽多年一直盡心照顧我祖父!”烏孫瑾還了一禮道。
“這是屬下的本分!快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德叔塔欣慰地看着烏孫瑾。他們的小郡主已經長大,變得成熟穩重了。
烏孫瑾回到了房中,看到羅嬌嬌正在屋子裏等她。
“有事?”烏孫瑾用探尋的目光望着羅嬌嬌。
“我和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們!”羅嬌嬌遞給了烏孫瑾一杯熱茶笑道。
“嗯!早些安歇吧!”烏孫瑾接過茶杯微微一笑。
薄郎君帶來的侍衛輪流守在烏孫瑾夫婦的門口。雖然他在宴席上未看到各位王子的殺意,但防範于未然總沒壞處。
烏孫瑾如果死在烏恒,那麽他們締結不久的停戰協議也會成爲一紙空文。這就是薄郎君不顧個人安危,随羅嬌嬌一起入烏恒的真正原因。
清晨,烏孫瑾的舊婢欣蘭提着食盒來到了她的房門口,卻被侍衛攔住了。
薄郎君起的早,聽得屋外有動靜,便先一步出了房門。他聽說欣蘭是烏孫瑾以前的侍婢,不由得注視了她片刻問道:“你現在服侍何人?”
欣蘭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薄郎君冷笑一聲道:“拿下!”
“郡主!”欣蘭突然大叫一聲。
正在梳妝的烏孫瑾在屋内聽到了,疾步走出屋門查看。
“欣蘭!”烏孫瑾拉開房門看到欣蘭愣住了。薄郎君見她的表情有異樣,心中已有計較。
“奴家聽說您回來了,忒備了早飯來看您!”欣蘭匍匐在地可憐兮兮地道。
“快起來!”烏孫瑾畢竟剛回來,遇見舊人來看她定是感動的。她彎腰扶起了欣蘭。
“她的确是我以前的婢子!”烏孫瑾給薄郎君施禮解釋。
“慢着!”
欣蘭提起食盒正要跟着烏孫瑾進屋,卻被薄郎君攔住了。
“你隻不過是個下人,爲何如此無禮?”欣蘭看清楚薄郎君的穿着時,頓時硬氣起來。
“把你的食盒給我看看!”薄郎君伸出了手臂。
“這是我給郡主食用的,你憑什麽看?”欣蘭将食盒往身後縮了縮。
“何人在此喧嘩?”德叔塔聽聞巡視的侍衛禀報,便趕了過來。
“德大人!”欣蘭聽到德叔塔的聲音,身子不禁抖動了一下。
“你怎麽在這裏?”德叔塔看到欣蘭吃了一驚。
“奴家來看看舊主!”欣蘭表情不自然地道。
“你背叛她的時候,可沒見你如此好心!快離開,别污了我的眼!”德叔塔毫不客氣地驅逐她。
欣蘭張了張嘴,放下了手裏的食盒轉身就要走!
“站住!”薄郎君低喝一聲。
欣蘭不自覺地頓了一下腳步。薄郎君打開食盒,看到了一碗蘭花羹。
“把這個吃了再走!”薄郎君将那碗蘭花羹遞到欣蘭的面前。
“這是我孝敬舊主的!”欣蘭後退兩步故作鎮定地道。
“你哪來的好心?”薄郎君已經聽明白德叔塔的話,緊逼了兩步。
欣蘭心下害怕,指着薄郎君厲聲道:“你可知我現在的身份?”
“我是大漢護送郡主的随侍,負責她的安全。你是誰與我何幹?”薄郎君冷笑一聲。
“你覺得這蘭花羹有問題?”德叔塔疑惑地看着那碗做得十分精緻的蘭花羹。
“你難道還要我喂你不成?”薄郎君一把抓住了欣蘭的手腕。
“不必動怒!請醫官!”德叔塔對他的下屬吩咐道。
“放手!”欣蘭似乎松了一口氣。
“不必那麽麻煩!”薄郎君示意已經來到他身邊的羅嬌嬌。
羅嬌嬌立刻會意,摟住欣蘭的身子,捏開了她的嘴巴!
薄郎君将蘭花羹倒入欣蘭的口中。德叔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着,這大漢人都這麽粗魯麽?
羅嬌嬌松開的手臂,立在一旁看着想吐出剛吃進嘴的蘭花羹的欣蘭。
過了一會兒,醫官來了。德叔塔将半碗蘭花羹遞給了他。
醫官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開始查驗起來。末了,他說這碗羹沒什麽不妥。
欣蘭聞言轉身就走,卻沒走兩步倒地吐血不止。醫官趕緊過去救治。
“她喝了這羹?”醫官的眼睛瞪得如銅鈴。
“你不是說這羹沒事麽?”薄郎君逼問道。
醫官頓時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不再言語,趕緊救治欣蘭。
“請烏魯醫官!”德叔塔也聽出了端倪,忙吩咐身邊的侍從。
烏魯醫官急急趕來,端過羅嬌嬌手裏的半碗蘭花羹嗅了嗅,然後打開手裏的藥箱開始檢驗。
“的确有毒!”烏魯醫官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欣蘭。
欣蘭已經被救治過來,隻是虛弱的不能說話。
這時,三王子的母妃侗氏走了過來。她看到欣蘭靠在醫官的懷裏微睜着雙目,唇邊帶血,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見過二妃!”德叔塔依例行禮。
“怎麽弄成這樣?”侗氏尖聲道。
“欣蘭涉嫌謀害郡主!”德叔塔歎了口氣。
“素知她們之間有嫌隙!要不是我兒看上了她,我怎麽也不會讓一個背叛主子的人進了家門!”侗氏鄙夷地瞥了一眼已經口不能言的欣蘭冷笑。
“哇!”欣蘭突然張大了眼眸,吐了口黑血暈了過去。
“欣蘭可還有救?”德叔塔詢問烏魯醫官。
“救過來也是廢人了!她的五識會慢慢地消退,直至無知無覺!”烏魯醫官面露戚容。
“謀害郡主可是死罪!救她做甚?”侗氏甩了甩袍袖走人了。
“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薄郎君看着侗氏的背影提醒德叔塔。
“無憑無據,不能作數!她也是咎由自取!帶走吧!”
德叔塔命人擡着欣蘭去複命。敢謀害族長的孫女,怕是要被剝皮抽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