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賞菊會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貴賤皆不得騎馬或乘車前往西市。
賞菊會的第一日，官兵一大早就清道。西市的市民隻能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些達官顯貴們前往花市。
女眷們無一不妝容靓麗、錦繡華服，步履優雅地徐徐前行。
郎君們也都收斂了自己的性子，個個風度翩翩，目不斜視。
羅嬌嬌跟在薄郎君的身後向前挪着步子。她對街邊竊竊私語的平頭百姓很是好奇，不免轉頭看上兩眼。
“這個小娘子摘了面紗一定很好看！”
“瞧！她在看我們！”
“她似乎和她們不一樣哪！”
街邊人群之中發出了陣陣驚歎之聲。羅嬌嬌成了他們議論的焦點。
“矜持些！”
走在羅嬌嬌身邊的梁娘子見羅嬌嬌左顧右盼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噢！”羅嬌嬌正身斂神，看向了她前面的薄郎君。
薄郎君自然聽到了路邊人的議論，心裏暗暗責怪羅嬌嬌的不安分。不等他開口，梁娘子已經替他說話了。
羅嬌嬌此時才發現薄郎君的脖頸颀長，肩背挺拔，走路的樣子很是俊逸。
“哎！小娘子！摘了面巾吧！”幾個好事的人沖羅嬌嬌喊道。
“過來！”薄郎君擡起了右手。
羅嬌嬌隻好上前，走到了薄郎君的身邊。薄郎君拉住了羅嬌嬌的手，他那寬大的袍袖遮住了她用力掙脫不出的樣子。
姜钰走到薄郎君的身後，補齊了羅嬌嬌空出的位置。
梁娘子看到薄郎君拉着羅嬌嬌的親昵舉動，不由得肝火上升。她有些後悔跟着來了。
方子君面無表情地走在梁娘子的身旁。她倒是看出了羅嬌嬌的不情願。也許是旁觀者清吧！
花市門前，萬朵鮮豔的菊花裝點着拱形的花門。花門内搭了一個菊花台，五個黃裙白裳的靓麗女郎在翩翩起舞。她們的舞姿妩媚多姿，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羅嬌嬌一行繞過菊花台繼續緩步前行。薄郎君依舊拽着羅嬌嬌的手不放。羅嬌嬌的臉上已經褪去了羞澀，任由他拉着了。
“看！”
羅嬌嬌被一個雜耍的小兒吸引住了。她拖着薄郎君飛快地跑了過去。
幾丈高的花梯上倒挂着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孩童，他的口裏含着一朵碩大的黃菊，遮了他的半邊臉。
“姜钰！賞錢！”薄郎君并不覺得怎樣的好看，但是羅嬌嬌喜歡，他便打賞。
姜钰從錢袋裏摸出了幾枚錢币，扔進了一個編得十分精緻的菊花花籃之中。
梯頂那個孩童突然翻身躍下，吓了羅嬌嬌一大跳。
孩子單膝跪地緻謝，樣子倒是很乖巧。羅嬌嬌彎腰摸了摸那孩子的沖天小辮兒笑了。
“姐姐身邊的郎君好生俊美！”小孩子仰起小臉向羅嬌嬌笑了起來，他的小豁牙一覽無餘。
“倒是蠻讨人歡喜的！”方子君也賞了錢币。
“姐姐就像園中的菊花一般高潔！”孩子滿心歡喜地将手中的那朵盛開的菊送給了方子君。
“人小鬼大！”梁娘子瞥了孩子一眼走開了。
薄郎君從旁邊的大花籃裏取了一枝菊花。羅嬌嬌瞧見了，也要去花籃子裏拿。
“哪有女人去取的？”
薄郎君用左手拿起那枝菊打了羅嬌嬌的手一下，然後将手裏的花遞給她。他告訴羅嬌嬌，菊花會上得到花兒最多的女郎便是本屆的花魁。
“那你把那一籃子都拿給我吧！”羅嬌嬌指着那一籃子的菊花叫道。
“呵！你倒是貪心！一個花牌隻能取一枝，還得是郎君才可！”薄郎君被羅嬌嬌的話逗樂了。
“看來我的花魁是當不成了！”羅嬌嬌嘟起了圓唇。
“你已經有郎君了，心還那麽花？”梁娘子在不遠處譏诮道。
“這送花還有什麽講究不成？”羅嬌嬌擡眼看向薄郎君。
“隻有心儀之人才肯将花送出！所以菊花會也是情人會！”薄郎君知道羅嬌嬌不懂，所以他也并未在意她想奪花魁的心思。
“我不管！我就要當花魁！”羅嬌嬌任性地說道。
“那你也得有本事才行！”梁娘子滿心不悅地看着羅嬌嬌手裏的那枝菊，以往薄郎君的菊花隻送給她。
“姜钰！”羅嬌嬌看着薄郎君身邊的姜钰喚道。
姜钰快步走到菊花籃裏拿了一枝遞給了羅嬌嬌。
薄郎君瞪了姜钰一眼，轉身向前走去。姜钰的臉微微一紅，跟在了薄郎君的身後。
羅嬌嬌滿心歡喜地看着自己手裏的兩枝菊花。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路過的女郎們看她時眼中的異樣神情。
“喜歡嗎？我這一枝也給你！”一個溫潤的聲音在羅嬌嬌的耳畔響起。
羅嬌嬌轉頭一看，給她菊花的人是劉懷。她已經知道了送菊代表的含義，所以她拿着菊花愣了一下。
“郎君！朱虛侯正讓小人尋您呢？”一個下人遠遠地沖劉懷喊道。
劉懷含笑施禮離去了，隻剩下羅嬌嬌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手裏的菊花發呆。
“這小娘子的手裏已經有了三枝，不如我們把手裏的花都送給她好了！捧她做個花魁！”幾個結伴而行的郎君笑着将手裏的花都給了羅嬌嬌。
羅嬌嬌這一路走來，手裏的菊花是越來越多。
菊花的清香淡雅，嗅起來倒是神清氣爽。不過此時的羅嬌嬌全然沒有了想當花魁的新鮮感。她隻想快些找到薄郎君，問他怎麽辦才好。
“女郎！請随奴家來！”一個宮人打扮的人走過來施禮道。
“您是……”羅嬌嬌不識那人，自然不肯輕易随他去。
“女郎是第一次參加菊花會吧！真的難得！小人是宮裏派來協助朱虛侯辦差之人！今年的花魁非你莫屬，請随小的來吧！”
羅嬌嬌捧着手裏的菊花跟着那人來到了菊花會的主會場。
“侯爺！花魁尋到了！”那人向一位紫袍玉冠之人躬身施禮。
朱虛侯轉身看向羅嬌嬌。羅嬌嬌雖然面巾覆面，但她的眼波清亮，并不似放浪之人。朱虛侯不禁奇怪起來：她是如何取得如此多的菊花呢？
羅嬌嬌認得朱虛侯，她還參加過他的婚禮呢！所以她趕緊躬身施禮道：“民女見過侯爺！”
“你怎麽會有這許多？”劉懷走過來驚訝地問道。
羅嬌嬌無法回答劉懷的問話，隻能垂眸施禮。
“你識得她？”朱虛侯劉章見劉懷如此相詢，心中吃驚不小。
“有過一面之緣！”劉懷轉身向自己的表兄施禮。
“行了！你讓她去廂房換一下服飾，準備一下舞蹈！”劉章等下還要主持賞菊會，沒有心思細究自己表弟和新花魁之間的關系。他忙他的事兒去了。
“小娘請！”劉懷帶羅嬌嬌去換跳舞的服飾。
羅嬌嬌換好舞裙，走出了内室。
劉懷隻覺得眼前一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劍嗎？”羅嬌嬌扯了扯自己的衣裙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