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越國内庭總管看起來實權在握,又是閩越王身邊的紅人,實則卻連一間像樣的宅子都不曾擁有。
他住的小跨院也隻不過是一進兩間的小院落。
院内倒被拾掇的幹淨,連井台都光亮得一塵不染。
躲在廂房暗室裏的邢氏正在低聲啜泣。她已經将自己招了的事兒告訴了将她救出的内庭總管元泰。
元泰是邢氏的表兄。邢氏之所以能侍奉皇後,又被大皇子昭啓納爲妾氏,全都仰仗她的這位表兄。但他們的表兄妹關系并無任何人知曉。
昭啓皇子的母妃是閩越王的原配,隻可惜在生産時去了。他在王後的身邊長大, 從小就十分的懂事,生性仁厚。
在他及笄之後,就一直獨自居住在了豐明殿,每日協助閩越王打理政務。
他雖然不及三皇子和四皇子聰慧,卻很是勤勉,處理政務絕少出錯。他的品行端正,也讓人挑不出任何的不是之處。
元泰一開始還是看好這位将來最有可能成爲閩越王的大皇子的。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涉及皇族秘辛之事, 諸如試圖謀害閩越王而被貶入明月庵的閩越國王之妹淑華公主。昭啓王子竟爲她長跪閩越王的禦書房外一天一夜爲其求情。
還有月心公主謀害月靈公主之事,昭啓也顧念親情而暗地裏向閩越王爲月心公主求情。
當閩越王要将月心公主下嫁給穆慶時,昭啓王子竟然請王上成全月心和侍衛長。
一個罔顧禮法,将親情淩駕于國之法度之上的王子使得閩越王對其有些失望。
身爲内庭總管的元泰也深知這樣的人一旦成爲儲君,那麽閩越國的以後将會不堪設想。
當閩越王詢問他對昭啓成爲儲君有何看法時,他直言不諱。
可衆臣公們不知就裏,三年來都不停地上書向閩越王推舉昭啓爲儲君。
一直暗中讓邢氏給昭啓喂食慢性毒藥使其身子越來越虛弱的元泰還猶豫着要不要采取極端手段阻止,卻有人急不可耐地先他一步要了昭啓王子的命。
現如今,邢氏卻将他供了出來。雖然他早就做好了事發被誅的準備,可事到臨頭他還是惱怒萬分。
“國舅爺已經應承不會将您做的事揭發出來!這一切後果就讓妹子來承擔吧!”
邢氏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道。
“糊塗!就算他肯放過爲兄,我這内庭總管也做到頭了!”
元泰無奈地坐在了幾案後捶了捶頭。
他本就是一個内侍,出了王宮如何讨生活呢?
“都是妹子的錯,您送我回去吧!”
邢氏的眼神空洞無神,樣子看起來有點駭人。
“不必了!他既然未派人來追查,也就是信守承諾之人。你安心住着就是,爲兄就算出宮, 也會帶上你的!”
事已至此, 元泰也别無他法,隻能安慰邢氏不要做傻事。
這事兒要是在平城,薄郎君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邢氏,畢竟她是親手下毒給昭啓王子的罪魁禍首。
可如今自己身在閩越國,人手不足隻是其一。目前更主要的是穩住局面,将置昭啓王子于死地而後快之人繩之于法。
按如今的形勢來看,閩越王的另外三位皇子和兩位子侄都有嫌疑。
“主子?屬下辦事不利,請責罰!”
栾沖一出現就跪地請罪,這讓薄郎君的心陡地一沉。
“人死了?”
“是!不過她已供出驅使她下毒的人是二皇子的乳娘吳氏。吳氏答應她在二皇子上位後許她妃位。”
栾沖單膝跪地不敢擡頭。
“盯住吳氏!誰對她下手,誰就是指使之人!别再失手了!”
薄郎君忍着怒意吩咐栾沖。
“是!”
栾沖覺得針芒在背,冷汗津津。
“巧珠死了,就算我們知道幕後主使之人也無法将他繩之于法!”
羅嬌嬌蹙着眉尖拿着筆在錦帛上亂畫起來。
“沒人知曉她死了不是麽?”
薄郎君握住了羅嬌嬌執筆的右手在錦帛上寫了四個大字:
“請君入甕!”
“他們若是按兵不動呢?”
羅嬌嬌擡頭看向薄郎君那猶如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般深邃的眸子問道。
“誰能沉得住氣,就做得這閩越國的儲君之位!”
薄郎君突然一展雙眉峰,他的眸子也變得清亮起來。
“幕後主使做不得!”
羅嬌嬌搖搖頭表示反對!
“若是連我也查不出,他便做得!”
薄郎君若有所思地道。
“夫君肯定能查出來,是吧!”
羅嬌嬌還真怕薄郎君也查不出,因而拉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臉,一副期盼的模樣。
“爲夫盡力就是!”
薄郎君還真有些力不從心之感。閩越王的侍衛們就守在院門外,與其說是來保護他們的, 實則卻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夫人!爲夫要悄悄地去一趟閩越國的北大營會一會那三皇子龍閡!這裏的一切就靠夫人了!”
薄郎君看了看将要黑了的天空,然後對給他奉茶的羅嬌嬌道。
“您放心地去吧!這裏有我撐着!”
羅嬌嬌知道此事需得瞞住閩越國王宮裏的所有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還是應承了下來。
“我會在臨走時将此事告知你師傅, 讓他在必要時出手相助與你。”
薄郎君按着羅嬌嬌的肩起身去内室換衣服去了。
栾沖現身給羅嬌嬌行禮。羅嬌嬌囑咐他一定要保護好薄郎君。
“夫人放心,有隐衛在,主子必不會有事!”
栾沖再施一禮。
“走吧!”
薄郎君一身夜行衣打扮地走出内室,并将手裏的衣服包裹遞給了栾沖。
“這個帶着!”
羅嬌嬌解下錢袋給薄郎君挂在了腰間。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薄郎君走到後窗時,回頭對前來相送的羅嬌嬌囑咐着。
“放心!他們進不了這屋子半步!”
羅嬌嬌勉強地笑了一下。
當薄郎君和栾沖越後窗而出時,羅嬌嬌的心忽然覺得空落落起來。
“主子不會有事的!”
馮躍在羅嬌嬌身後安慰她道。
“嗯!不過這次不一樣!他去的是訓練有素的軍營!”
羅嬌嬌的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夫人早些歇息,門外有我守着!”
馮躍施禮後退出了屋子,然後拉上了房門。
羅嬌嬌走進内室,望着那張垂着月白色幔帳若隐若現的烏木大床出了一會兒神。
“不行!我得做點準備!萬一有人闖進内室,看到床上空空如也,屆時怕是我想瞞也瞞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