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右亭的牢房出來,我心情沉重,言則璧一路抱着我向地牢外前行。
剛走至地牢長廊,我聽見一聲凄慘的哭嚎響天動地:“上人啊,是上人嗎?”
我被吓的渾身一抖,言則璧緊緊抱住我,怒聲吩咐道:“誰在嚎,過去殺了。”
誅風領命往前走去,我剛想阻止,隻聽見那聲音繼續嚎道:“上人啊,我是郝大勇啊,上人救我。”
我一聽連忙擡手:“等一下。”望着言則璧道:“過去看看。”
言則璧有些不情願,我在他懷裏撒嬌的蹭了蹭:“過去看看麽。”
言則璧眼裏帶了一絲笑意,抱着我往郝大勇的方向走去。
到了牢門外,我見郝大勇撲上來緊緊抓住牢門鐵索,哭喊道:“上人,是我,上人,救我啊。”他一邊哭喊,一邊跪在地上,用頭猛的磕着鐵欄杆。
言則璧将我放下,我望着郝大勇一怔,轉頭對言則璧道:“你抓他做什麽?就算郝傾城挾持你,也跟他無關啊,再說他也算幫了我們。”
話音剛落,身後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幸虧他幫了我們,不然六哥早就把他殺了,六嫂可真是健忘,六嫂忘了郝大勇是說了何話幫了我們?不抓他,那還得了?”
我回頭望去,是言則琦。
我羞紅了臉:“你瞎叫什麽。”
言則琦笑的前仰後合:“改口這不是早晚的事,我這不是看六嫂身體沒恢複好,提前改口,讓六嫂開心一下,傷也好的快些。”
我羞怯的望向言則璧,正巧他也含笑望着我,言則璧轉頭對言則琦道:“給你記一功。”
言則琦眉眼帶笑:“謝謝六哥謝謝六嫂,哈哈哈。”
我紅着臉清咳了一聲,轉頭看向郝大勇,突然明白言則璧爲什麽關他了,不提這事我都忘了,估計是因爲我胡謅八扯言則熙龍陽之癖那件事。
想到這裏,我難爲情的轉過頭,瞥了言則璧言則琦一眼,他們倆都聰明至極,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羞怯什麽。
言則琦捧腹大笑,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好半晌才斷斷續續道:“六嫂,老八是服了你了,爲了救個鳳知遙,你真是什麽都敢編。”
我窘迫的把頭埋在言則璧的懷裏,言則璧也在笑,我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動。
言則琦繼續大笑道:“六嫂,就在提刑司要個人而已,你跟六哥說句話就行了。你若想自己辦這事,拿着六哥的金牌直接來也成。何故鬧的這般曲折,哈哈哈哈,言則熙高低也是個親王,你就這樣糟蹋他。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這兩天一想起這件事,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哈哈哈哈……”
言則璧輕咳了一聲,對言則琦含笑道:“行了行了,這些天你一想起這件事,就笑個沒完沒了。”
言則琦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輕拍胸口:“六哥,負責任的說,就這個笑話,是我平生聽過的所有笑話裏,最好笑的。”
我擡頭望着言則璧:“郝大勇你打算怎麽處理啊?”
言則璧道:“先關在這裏,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将他放出來。”
我頗爲難的看了眼郝大勇,這個郝大勇自從碰見我,可真是倒了黴。
我歎了口氣道:“你在此處忍一段時間,等這個案子一過,就放你出來。”
郝大勇聞言一怔,擦了擦鼻涕道:“六殿下,不打算殺我?”
言則琦恥笑道:“隻要你老實待在這,等案子結束,就放了你,不會殺你的。”
郝大勇聞言,眼裏浮現出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在牢門口連連磕頭:“謝謝六殿下,謝謝八殿下,謝謝上人。”
我回頭笑望言則璧,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低笑着把我打橫抱起,緩步往牢門外走去。
直到上了馬車,我靠在他懷裏,回想這一路同郭右亭的相識,還有最後他因爲我的緣由,消除了鑲玉的教坊司罪奴身份。一幕幕過去,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來晃去,晃的我心煩意亂。
郭右亭雖然不善言語,但那時的他确實真心對我。不然以他的性格,被刺了一劍這麽大的事,他豈會如此簡單,就善罷甘休。
我眯着眼,在心裏複盤對付皇後郭佳氏的事,把整件事情想了兩遍,也沒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給郭右亭脫罪。
擡頭看見言則璧隽秀的臉,正面無表情的望向窗外,我嘴角帶笑的靠了過去,輕依在他胸口低喃道:“言則璧,你在想什麽啊?”
言則璧低頭面無表情的瞥了我一眼,不鹹不淡道:“我在想,你又在想那個野男人。”
我噗嗤笑出聲,讨好的啄了一下言則璧的下颚,輕聲道:“郭右亭一定要死嗎?”
言則璧一把摟緊我,恨聲道:“想求我需的換個稱呼。”
我憋着笑讨好道:“相公……”
言則璧低頭狠狠吻上我的唇,半晌松開道:“回府後,看我怎麽跟你算賬。”
我嬌羞道:“你想怎麽算,人家依你就是了,現在你幫着想想辦法,郭右亭一定要死嗎?”
言則璧不耐煩道:“除非他有立功的機會,才有可能被赦免,否則一定會被株連。”
我貼着他,小聲唔囔道:“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這天下間,還有我穎悟絕倫的相公言則璧,沒有辦法的事?我可不信。”
他氣道:“沒有!”
我輕笑着,探頭輕啄他的下巴:“真的沒有嗎?”一邊說一邊在他胸口來回磨蹭:“要不晚上我同小則璧好好聊聊,沒準它有辦法。”
言則璧低頭抿唇看我,眼裏帶了一絲笑意:“你就不想親親他?”
我一怔:“誰?郭右亭?我跟他什麽事都沒有。”
言則璧氣道:“誰說他了?我說的是小則璧。”
我的臉瞬間爆紅,感覺自己整個人從頭頂熱到腳底闆,羞怒道:“混蛋,你想的到美。”
言則璧痞笑道:“我與他相熟多年,甚是了解,你若不親他,他鐵定沒辦法。”
我氣道:“你……”
言則璧無賴的倚在馬車上,雙手環抱着我得意的壞笑。
我氣眼瞪着他,望着日光下他光潔白皙的臉龐與棱角分明的五官。
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桀骜不馴。
整個人無需言語,就這樣坐在這裏,周身氣質就能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我突然發現,言則璧最近一陣子身上一些細微的變化,他現在越來越自信,越來越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言則璧望着我笑道:“你這丫頭,直勾勾的盯着我,又琢磨什麽呢?”
我不知爲什麽,看着這樣的言則璧,心中莫名有些慌亂,一種極度強烈的不安全感襲上心頭。
我有些心慌的低聲絮言:“言則璧,你說過許我一生,你要信守承諾。無論以後你站在多高的位置上,你都不可以對我不好,更不能棄我。”
言則璧一怔,随後将我擁進懷裏,柔聲道:“原來不得好死這種誓言都不能讓你心安,那我想想還有什麽誓言能讓你心安。不如我這樣發,若我負了你,那我就……唔……”
我不待他說完,吻上了他的唇。
半晌,我喘着粗氣道:“不要,不要再發那些誓,就算有一天你負了我,我也不想你有事。”
言則璧動情的望着我,低下頭,輕輕的反複輕啄我的唇畔。
我望着他的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眸,眼圈裏沁着淚,低聲唔囔:“言則璧,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特别願意看你的眼眸,每次看你的眼眸,我都能看到一片海,一個甯靜的世界,一個倒映中甯靜澄澈的自己。所以言則璧我求你,既來招惹我,以後便不要傷害我,我會難過的發瘋的。”
言則璧緊緊擁住我:“不會,我這一生,即便丢了我自己,也不會丢了你。”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側耳聽着他的心跳,癡傻的認爲,隻要能聽見他的心跳,我的心就能沉澱下來,可心慌的感覺就如何也抑制不住,原來太過愛一個人,就會這樣患得患失。
那時的我還小,并不明白什麽人生的道理。隻到很多年後,我才懂得,其實人生的很多命中注定,早就提前播放了下集預告,隻不過那時候沉浸在劇中的我們,當局者迷而已。
回了将軍府吃完晚飯,言則璧說,他有急事要處理,要出去一趟,辦完事就回來。我目送他出了門口,自己在屋内坐了一會。
想了想,起身叫上恒春陪我去書房,到了書房我對恒春道:“把言則熙的金牌拿給我。”
恒春将言則熙的金牌找出放在桌上,我對恒春道:“你出去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恒春躬身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我忍着疼,咬開包紮好的左手無名指,露出情戒的光環,将手覆蓋到金牌上,心道:我想知道言則熙記憶裏,烈柔茵曾經同皇後郭佳氏所處的所有畫面。
眼前白光炸亮,巨大的吸力襲來,一陣天旋地轉,‘噗通’一聲,我坐在一場宴會的主席座上,擡眼環顧四周,竟又是皇宮内。
側耳邊一聲充滿威嚴清亮的女聲道:“本宮還是覺的這蘇慕喬長的更打眼一些。”
轉過頭望向聲音來處,隻見皇後郭佳氏正坐在我身邊,現在的她,明顯要比上兩次共情時,我見的她要年長一些。身着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豔麗無比,一雙細長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一頭青絲梳成繁華秋雲髻,搭配上正張臉高貴雍容的氣質,更顯的整個人繁麗威儀。
我不禁在心裏歎道,怪不得永和皇帝選她做國母,這氣質真不是亂蓋的。
下手第一排坐着言則熙同言則卿,再往後依次竟均是女眷,年紀大的年紀小的,年齡樣貌參差不齊。
右邊下手處坐着一個美婦人,聽了剛才郭佳氏的話,掩唇輕笑:“皇後娘娘過獎了,慕喬,娘娘誇你呢,還不叩謝皇後娘娘。”
話音落,隻見她身邊一個桃紅粉鬓的小丫頭站起身,待看清她容貌,我整個人一怔,這小姑娘可真好看呀。
十三四歲的年紀,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爲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亵渎。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态,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看的我之咂舌,十三四歲的年紀,樣貌就如此出衆,怪不得言則璜要派她去勾引沈無逾了。
我抿了抿唇,聽言則璧說言則璜将蘇慕喬領進定國侯府,之後隻有他自己出來,蘇慕喬竟然留下了。
原本聽到這件事我還不信,以爲是言則璧故意黑無逾。
現在見了十三四歲的蘇慕喬,我算是信了。
這種姿色恐怕是男人都會把持不住,現在的沈無逾八成是已經淪陷了。
蘇慕喬低垂着頭,恭敬有禮的嘤聲道:“慕喬謝皇後娘娘誇獎。”
一句話,聽的我骨頭都酥了,這聲音更是了不得,聽着竟然比烈柔茵還騷氣幾分,啧啧啧。
燕安作品,感謝觀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