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走後,我坐在屋子裏怔怔發呆,望着外頭天色,心裏有些委屈,這麽晚了,言則璧竟還未回來。
我坐在椅子上,心裏有些自責,下午是不是鬧的太過了,他不會真的在乾清宮招侍女吧?
又忐忑不安的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院内閃起一片燈火,言則璧還是回來了。
我揪着帕子站起身,打開門,将他迎進來,他面無表情的進了屋。
我回身關上了房門。
一轉頭,就看見言則璧背對着我攤開手,那意思讓我給他更衣。
我嘴角微勾的望着他,沒好氣的伸手将他的外袍褪下:“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言則璧瞥我了一眼:“沈無逾闖禍了。”
我一驚:“什麽?”
言則璧坐在桌子前:“給我倒杯水。”
“無逾怎麽了?”
言則璧掃了我一眼,又重複道:“你先給我倒杯水。”
我心神不定的給言則璧倒了杯水,雙手遞給他,言則璧接過水杯,豪飲了一口遞給我:“再來一杯。”
我眨眨眼又給他倒了杯水。
言則璧喝完水摁了摁眉心道:“禮部曾經有位以辭官的大儒,名喚荊歸,這個人你知道嗎?”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
言則璧道:“他辭官後,在京城成立了一所書院,名喚翰林書院,專門招收朝中官員子弟,讀書教化。在朝中頗有名望。”
“嗯。”
“正是因爲這種教化制度的群帶關系,讓這個荊歸在朝中氏族中間舉足輕重,關于你封王的事,他極力反對,故,專門寫了一篇關于你禍國殃民,色誘君主的文章,已經在百姓中流傳起來了。”
“嗯。這跟無逾有什麽關系啊?”
言則璧瞥了我一眼:“沈無逾聽聞了這篇文章,今日下午命人去翰林書院,要殺荊歸,好在,荊歸的三個兒子今日在書院,他的這三個兒子,師從震源镖局總镖頭,武功相當不錯,三人全力以赴,大兒子以命擋劍,替荊歸挨了一下,荊歸沒死,可他這個兒子卻沒那麽好運氣,現在正躺在床上,生死未蔔呢。”
“可……就算這樣,怎麽能是無逾闖禍?那個荊歸随意編寫侮辱我們的文章,本就是他大逆不道。”
言則璧道:“話是這麽說,可現在朝中的衆人不這麽想,底下已經炸開鍋了,百官均叫嚣着要朕處罰沈無逾。”
我氣道:“不行,這事無逾做的是欠妥,可是,不能全怪無逾,無逾這樣做也是爲了維護我們的名譽。”
“客氣了,沈無逾此舉不關我名譽的事,他是在維護你的名譽。荊歸那篇文章裏,我是被色誘蠱惑的君王,我是受害者,而你,才是那禍國殃民的禍水妖姬。老子是荊歸筆下的正面人物。況且,荊歸一直是贊同我讨伐四國的,他可不是個拎不清的老頭,相反,此人很是深明大義。”
我眼珠一轉,想明白了這其中的人設關系,咬牙道:“因爲,你過于寵愛我,不納後宮,又封烈遠爲侯,晾兒又是太子,現在又要封我做權勢滔天的攝政王,這個荊歸,是怕我大權在握,心生反義,引發戰亂,謀朝篡位?他怕大遼因此内部瓦解,繼而生靈塗炭。所以,冒死寫下這麽一篇文章,意欲用自己的命爲你敲響警鍾,希望你能醒悟,勿要沉迷女色?”
言則璧點頭:“正是,所以他寫的這篇文章,都是爲了朕好。朕也明白他的好意,這就爲難了,你說說,一個這麽爲朕着想的人,如今他兒子被人差點刺死,我是不是應該爲荊歸主持公道啊?”
我氣道:“這事本就是你做的欠妥,你就不該在這個時候立我做攝政王,況且,你既知道荊歸在朝中的輕重,就應該提早做好部署,就應該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言則璧淡淡道:“我正在籌備對付鴻國,朝中沒點烏糟事,如何引誘鴻國那隻整日裏隻會縮在王八殼裏的皇帝派兵宣戰?”
我一怔:“你故意的,故意将朝中鬧的烏煙瘴氣,讓鴻國以爲我們内部大亂,誘他們出兵?”
言則璧笑的一臉隐晦:“鴻國外城牆綿延百裏,城中将士以守爲主,他們不主動出擊的話,這一仗打起來,會死很多人,他們先發起戰亂,我們護衛自國百姓,這樣一來,在民心上,我們就已經勝了,這打仗,打的不光是兵将,民心可比兵将重要多了,打的下來,也要老百姓願意跟随你才行。”
我心知言則璧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安撫民心說來容易,可做起來卻不比打赢一場仗容易,就拿大清入關的事來說,清朝就是在無理由的情況下,派兵攻打明朝,以至于一批漢人痛恨侵關賊,什麽滿清複明,天地會,白蓮教,這些組織說到底,不都是爲了光複明朝。
這種内耗,一直到四代皇帝都未能徹底消除,征服一個國家,若民心不定,帶來的負面影響,産生的内耗,實在無法想象。
相反,若按照言則璧這個思路,逼鴻國君主先動手,派兵攻打,他再來個絕地反殺,别的不談,在道理這邊我們大遼就永遠都站得住腳,後史不管怎麽寫,不占理的都是他鴻國。
這就應了那一句,誰先動手,誰全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