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榻前,望着他疲憊的面容。
他幾下脫掉外袍,把自己往榻上一扔,輕飄飄的掃了我一眼,淺笑着并未多言。
言則璧對梅珍自缢的事,竟,一句都沒過問。
我胸中憋着一口悶氣,上不去下不來,我也不知這氣從何而來,此刻的我,看着言則璧這副兩袖無事雲淡風輕的臉,我就是很憋得慌。
我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先沐浴,随後坐在凳子前擦拭着自己的頭發,望着言則璧坐在榻上看書的身影,怔怔發呆。
看着言則璧那張清冷的面容,我的心仿若紮進寒月冰潭,冰冷刺骨。
他擡頭掃了我一眼,見我正盯着他看,笑道:“怎麽了?”
我輕聲道:“我白日裏,派人去通知你了,梅珍自缢了。”
言則璧無所謂的‘嗯’了一聲。
我被他‘嗯’的一怔,咬唇道:“言則璧,下午我安排人爲梅珍收屍時,我又喚了人去通知你一遍……”
言則璧擡眼輕飄飄的掃了我一眼:“我下午忙,沒時間過去。”
我被他這個反應激怒了,我放下毛巾,站起身,又重複道:“言則璧,梅珍自缢了!她死了!此生此世,你都再也見不到她了。”
言則璧放下手中書,對我招招手:“過來。”
我莫名其妙:“做什麽?”
“你先過來。”
我不情不願的走過去,言則璧拉過我的手,拽我上榻,輕聲道:“梅珍自缢,你惱什麽?”
“我惱什麽?你說我惱什麽?言則璧,梅珍好歹跟你一場,給你生了女兒,如今她死了,你……你這态度,就好像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言則璧道:“她爲什麽要自缢?”
我盯着他的臉,難過道:“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言則璧笑了,他笑的很随意。
“你懷疑,是我逼梅珍自缢?”
“我不該這麽懷疑嗎?”
言則璧冷聲道:“不該。”
說罷,言則璧一雙冰冷的眼,如寒風冽刀般掃向我,那眼眸裏滿是憤怒。
我有些怯,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言則璧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對視他:“從什麽時候起,我們之間的關系變的如此糟糕,我在你心裏……成了惡的代表?”
我委屈道:“那要問你自己。”
言則璧搖頭:“的确,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這些事,從不曾涉你半分,别人可以抵觸我,可你不該。”
“我氣不是爲我自己,是因爲梅珍,你對她太絕情了。”
言則璧不解道:“我就奇了,你跟梅珍是什麽關系?你們二人的立場分明是情敵,本是水火不容的關系,現在反倒惺惺相惜上了。一個下毒怕錯手害了你,踩點良久。一個爲對方自缢的事,與我争吵不休?你們女人的世界,到底有沒有善惡觀?”
我嗤笑道:“善惡觀?你言則璧還好意思跟别人讨論善惡觀?言則璧,這個世界的善惡是你定的嗎?”
言則璧理所應當道:“當然,我是皇帝,不是我定,那是誰定?”
我不敢置信:“你是皇帝你就能定别人的善惡了?呵……真是可笑,那你告訴我,何爲善何爲惡?”
言則璧一字一句道:“與我爲伍就是善,與我爲敵就是惡。”
我一時啞口,揪着被子坐在榻上,心口堵得難受。
“言則璧,善惡不是這樣定的。”
言則璧神色不耐道:“烈柔茵,别用那套婦人之仁的說辭試圖來說服我,那套東西最是無用,梅珍是跟了我,可她也叛了我,今遭她被人殺死,也是咎由自取,她早該想到今天,沈木霆利用她下毒,怎會留她活命待招供?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眼波一閃:“沈木霆動的手?”
言則璧嗤笑一聲:“是承恩協助沈木霆在禁軍中的内應動的手,做成自殺的假象。”
我一臉震驚:“你都已經查出來了?”
言則璧懶洋洋道:“這還用查嗎?猜都猜的到,事情出了以後,我就派人盯着梅珍了,沈木霆必會尋人滅口,承恩一定會幫忙。”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怎麽就料定沈木霆一定會滅口?再說,承恩……她……她幫忙?她一個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公主,能幫什麽忙?”
言則璧搖頭道:“你當沈木霆是什麽人?這種事一旦敗露,他會留活口嗎?現在承恩已經遇害了。”
我腦中嗡嗡作響,望着言則璧呆若木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