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晾兒穿好衣衫,洗好臉,便開始收拾我自己,洗了個臉,坐在鏡子前想給自己梳頭,看清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怔。
這鏡子裏的人是誰?是我嗎?這怎麽……臉都圓了?
不敢置信的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回頭對言則璧道:“我現在多少斤了?”
言則璧一怔:“不知道啊。”
“你讓速發拿個秤進來,我要量體重。”
言則璧眼波一閃道:“速發,去拿個秤。”
“是。”
稍時,速發一臉讨好的搬了一個秤進來,我看清他拿的秤微微一怔。
這秤……不是以前我在現代的時候,菜市場裏頭秤豬的嗎?
“秤體重,需要這麽大的秤嗎?”
速發讨好道:“回禀皇後娘娘,這個是後廚最小的秤了,其他的隻能秤物件,秤不了人。”
“速發,你會看這個秤嗎?”
“速發會,速發剛學的。”
“那你幫我秤一下,看看我現在多少斤了。”
“是,娘娘請上秤。”
言則璧扶着我,顫顫悠悠的站到了秤上,速發站在秤前面,撥弄着體重秤的标杆,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速發眼皮一直在跳。
“多少斤啊?”
速發眨眨眼道:“一百四十多……”
我失聲吼道:“你再說一遍,多少?”
速發‘噗通’跪地,驚恐道:“是,是是速發量錯了,是一百斤。”
我閉了閉眼,調整了下情緒,對速發和顔悅色道:“速發,我要聽真話,你再告訴我一遍是多少?”
速發嘴皮一個勁兒的抖,小聲道:“一百四十多……”
“一百四十幾?”
“一百四十……八。”
我站在秤上,仿若雷擊,低喃道:“一百四十八?呵呵,還行,照一百五十斤,還差兩斤呢。”
言則璧環住我的腰,小心翼翼的打量我,低聲道:“柔兒?你怎麽了?”
我瞥了言則璧一眼,沒理會他,歎了口氣,回到梳妝台邊開始梳頭。
言則璧見我沒理他,對速發笑道:“傳膳。”
“是。”
稍時,早膳傳上來,環視着滿桌子的,肉包,蛋羹,肉粥,還有油炸酥餅,我摁着自己的眉心,太陽穴一抽抽的疼。
我算知道我是怎麽長到一百四十八的了……
“速發啊,你讓後廚煮幾個雞蛋,在熬一碗燕窩粥端上來,燕窩粥裏不要放糖。”
速發道:“是。”
言則璧側頭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轉頭看向他。
“柔兒之前很愛吃這些,我就命他們每餐每樣都準備一點。”
“嗯。”
“柔兒現在不愛吃了。”
我不答反問:“你怎麽一點沒胖?”
“我對油性很大的東西,有些倒胃口。”
“這真是個好習慣。”
“可是柔兒很愛吃。”
“嗯。”
“柔兒不高興了?”
“沒有。”
言則璧失笑道:“你這丫頭,還嘴硬,就是不高興了。”
我垂睫不悅道:“我要瘦回去。”
“好,我幫着柔兒瘦回去,以後,我們吃些清淡的。”
說罷,言則璧側頭打量我的神色,他眼神裏閃着一絲不确定,似乎還在觀察我的情緒。
或許,在他眼裏,我忽然恢複正常,這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稍時,言則璧輕聲道:“柔兒,不管你胖瘦,你都是我的柔兒,不要因爲這個不開心……”
我平靜道:“這些年,雖然我腦子不太清楚,但,你對我同晾兒的照拂,我是知道的,我沒有不開心,你不要多想。在我心裏,對你這些年照拂我們母子,是很感恩的。”
“你這叫什麽話,你是我女人,這是我兒子,我照顧你們天經地義,何談感恩?”
我見他神色有些急慌,便垂下睫,不再與他多談,我怕同他争吵起來。
言則璧見我垂睫不語,立刻握上我的手,神慌道:“是不是我說話聲音太大了,我一時沒闆過來,以後我會注意,不會大聲同你講話。”
“沒有。”
須臾,我同晾兒還有言則璧,安靜的喝着早起的晨茶。
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言則璧忽然抿了抿唇,看向我,輕聲問:“柔兒,這些年的事,你……記得嗎?”
“記得一些,但是記的不多。”
言則璧眼波一閃,小心翼翼道:“你……都記得些什麽?”
我看向窗外,想了良久,才緩緩把這些年,依稀記得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講給言則璧聽,言則璧全神貫注的聽我娓娓道來,他握着我的手,有些抖,但面上卻是及開心的。
半晌,我把能記起的事,都說的差不多了,言則璧又道:“柔兒,你還記的……言則璜逼宮之後,第二日的事嗎?”
我轉過頭望着言則璧,他神色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雙眼直直的盯着我,眼底的驚慌之色,雖然他一直在極力掩飾,但我依然感受的到。
該說記的還是不記得呢?
若是說了記得,言則璧怕是會很難堪吧,我說記得,他以後該怎麽面對我呢?
晾兒坐在我對面,一雙眼也在直直的盯着我,看這小家夥的眼神,他也緊張的很。
沒有哪個孩子希望自己的父母分開吧,若是我,不會希望自己的父母分開,離開我,再讓我從中選擇一個,這太殘酷了。
若是記得,那就必然要分開,若是不記得,也許還能勉強維持一下表面的和平。
望着晾兒那雙同言則璧一模一樣的鳳眸,想起這些年,言則璧照顧我們母子的那些片段,心忽然軟下去了。
還是……算了吧。
垂睫輕笑出聲,轉頭對言則璧淡淡道:“逼宮後第二日的事,我不記得了。”
言則璧緊緊盯着我,好半晌道:“真的?”
“真的。”
速發命人撤走了餐桌上的早膳,又換了些清淡的稀粥小菜,言則璧拿着筷子的手,一直在抖,他左手握着我的手腕,望着桌上的稀粥小菜,眼裏有絲赤紅。
我知道,他在強忍着自己的情緒,他不想在兒子的面前,抱着我崩潰大哭。
我遞給他一個勺子,輕聲道:“喝點粥吧。”
那日發生的事,隻有我們兩人知道,他一定不會對第三個人說,我也永遠不會。
若言則璧般聰慧的人,在他面前,我幾乎就是透明的。
想來,方才他問的那句:記不記得?
真正想問的,并不是我記不記得,他是想問,我還記不記恨他。
輕輕扭了下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裏掙脫出來。
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不記得,與不記恨,不是原諒,而是算了。
算了同原諒,是兩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