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叔,您的良苦用心我完全明白。”
顧老狗點了點頭,不過停頓了下以後,又話鋒一轉。
說道,“不過,這涉及到菲兒姐的隐私,您也知道,菲兒姐這性格,恐怕會很在意這個。這萬一被她知道了,弄不好我會挨揍。”
陳大紅眯起眼,奇怪地看向顧運,然後問道,“怎麽着,她還打你?”
顧老狗也奇怪地看了陳大紅,心想老同志聽别人說話,都是這麽實在的嗎?
這隻是一個比喻啊。
不過要真說打,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那晚自己打過陳菲兒,陳菲兒也報複性地打過自己,甚至打成一團。
當然,都是溫柔地打,床頭打架床尾合的打。
既然陳大紅這麽問了,顧老狗也不好說沒有,因爲這樣會顯得好像是在嫌他古闆,理解不了年輕人的用詞,畢竟這位老同志愛面子愛得很明顯。
于是說道,“倒也不是經常打,偶爾情緒上來了,就打一下。很輕的,沒什麽。”
陳大紅沉默了下,歎了口氣,感同身受說道,“男人嘛,被女人打一下也正常。我以前也經常被她媽打……都過去的事了。以後她要是對你不好,你就跟我說,我會說她的。”
顧老狗很是意外地看了眼陳大紅,心想老同志你有故事啊,說出來樂呵樂呵呗?
“不過,前提是我得重新赢得她對我的信任。”陳大紅又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們家這個家庭矛盾啊,不比敵我矛盾好搞。具體的有機會我再跟你講,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心大膽地按照我說的去幹,不用怕她知道,我是不會出賣戰友的!”
顧老狗很欣慰地一笑,這個态度就很好了嘛。
大家化敵爲友,一起對付……啊呸,一起爲陳菲兒小寶貝的幸福而努力,不是很好嗎?
目的達到,顧老狗就輕歎一聲,露出一絲感動的神情來,說道,“陳叔叔,照道理說我這麽做是不對的。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太能理解您的心情了。您放心,從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偵察兵,菲兒姐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一定及時地、一五一十地跟您彙報!而且,我有機會也會勸她的。”
陳大紅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可以。你在她身邊,能幫我說兩句是很有益的。另外,我還有很多計劃,需要你跟我裏應外合。”
“一定一定。”顧老狗笑呵呵地點了點,頓了頓,又對陳大紅說道,“但是菲兒姐那邊,您回頭也要幫我多說些好話,我怕我有時候做得不好,她會生氣。她要是一生氣不理我了,那我也不能幫您偵查了不是?
說白了,咱倆是相輔相成的。我跟菲兒姐越好,您也會跟她越親。您跟她越親,那反過來您肯定忘不了提攜下我,是不是?”
陳大紅微微颔首,覺得顧運這“提攜”兩個字用得很精辟,很生動。
這卑微的小态度,很讓他舒服。
陳大紅今天叫了幾個自己以前帶過的老兵來,當然不是真的要教訓顧運,隻是他覺得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有脾氣,尤其是像顧運這樣少年得志的,肯定更加桀骜,所以他才要帶幾個人來鎮鎮場,順便告訴他,自己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小子脾氣好得驚人,無論自己怎麽黑臉、怎麽訓他,他都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這麽一看自己女兒欺負他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老實講,要是換了别人這樣,在部隊待慣了的陳大紅都有點看不起,大老爺們一點脾氣都沒有,能有個屁用?
甚至都會懷疑眼前這小子想當小白臉,圖自己女兒點什麽。
可因爲那是顧運,他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來的時候他都調查清楚了,人家身家幾十億,而且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身後小姑娘一堆,所以肯定不是圖他女兒什麽。
那麽,在陳大紅眼裏,普通人逆來順受那叫讨好,但是顧運逆來順受,那就是給自己面子。
因爲自己是陳菲兒的爹,所以他才給自己這個面子,這點陳大紅很确定。
這倒不是陳大紅勢利眼,身爲軍方老幹部,他一來脾氣耿直作風優良,二來不愁吃不愁喝,真不至于這樣。
隻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強大的人和弱小的人,做同一件事,往往就有截然相反的兩個效果。
現在,陳大紅老同志已經被顧老狗完全帶偏了,他差不多已經忘了自己原先是來幹嘛的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利用好顧運這偵察兵,快速地修複自己和女兒的關系。
其實顧老狗也隻用了兩步,其一告訴陳大紅,要想和女兒搞好關系,就不要管太多,尤其是女兒的感情,要相信她的判斷。
其二是告訴陳大紅,自己留在陳菲兒身邊,對他有大好處。
兩件事都沒有直接說,但陳大紅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
加上他的态度良好,直接抵消了陳大紅大部分的負面情緒,所以一切問題都化解于無形。
這正好印證了顧老狗之前的分析,那就是陳大紅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隻是想看自己對他女兒到底什麽态度的。
态度這部分拿捏住,再對他曉以利害,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不炫耀的說,他又一次順利渡劫。
事情解決了,但顧老狗現在還有點小生氣。
在風行辟謠的情況下,陳大紅爲什麽還這麽确定自己跟陳菲兒有實質性關系?
顧老狗認爲,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陳菲兒親口告訴他的。
可陳菲兒又不跟自己說這件事,甚至還跟自己說沒必要跟陳大紅交代實情,那麽很顯然這女人又開始作了——她想通過他爹,來看看自己到底敢不敢承認這段關系。
隻是她可能怎麽也想不到,她爹已經被自己招安了。
但無論如何,這女人一點都不乖,晚上要好好懲罰她一下。
顧老狗看差不多了,于是看了看表,趕緊對陳大紅說道,“陳叔叔,我晚上還有個應酬,是在市區,現在得趕過去了。要不這樣,您在古鎮歇一晚,咱這兒風景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我派個人帶您轉轉,怎樣?”
跟程中原約的是五點,現在都三點多了,就算馬上趕過去都要遲到了,再拖下去程中原臉不定黑成什麽樣呢。
陳大紅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滿意地說道,“你應酬,不用一整個晚上吧?”
顧老狗咧了咧嘴,心想好家夥,這意思是想晚上接着聊?
大晚上我這起碼三條産線可以上,結果特麽陪你個糟老頭子聊天玩?
所以說,女朋友多真的很煩!
過的什麽日子這是!
耐着性子,顧老狗解釋道,“倒也不用一整個晚上,就是可能會比較晚。畢竟從這裏到市區,都要開兩個多小時呢。我想,我就算十點應酬完,再回到這也淩晨了。”
陳大紅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晚倒是不怕,我就在這等你。晚上……我跟你聊聊我的計劃,兵法有雲,謀定而後動,既然你答應我幫忙了,總不能讓你無頭蒼蠅一樣是吧?”
顧老狗想罵人。
你特麽不怕晚,我怕啊!
一個老年人你勁頭這麽足幹什麽!
不過想想陳大紅的脾氣,這是個不喜歡啰嗦的人,爲了徹底穩住這位老“戰友”,于是顧老狗隻好說道,“那行,我晚上一定回來,但是幾點真的不敢保證。您也知道,應酬這種事很難講的。”
陳大紅這回倒是點了點頭,“知道,都是男人,事業爲重,這是好事。”
說完也很幹脆地起身,跟着顧運一起往樓下走去。
剛出門,他又問道,“聽說這古鎮現在是你的?”
顧老狗笑笑,“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隻是……有股份在裏面。”
“知道,你是大股東嘛。”陳大紅背着手,頗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有事業是好的,但是你記着,要合法經營,不能搞烏七八糟的東西,像偷稅漏稅什麽的,可堅決不能幹。”
“那肯定,那肯定的。”
“不過,”陳大紅又換了語氣,說道,“要是有人找你們麻煩,也不要怕,跟我講。我在這片服役了三十年,軍區的幾位首長我還是很熟的,地方上像你們市局裏的那些個頭頭,也有幾個是我以前手下的兵,多少還能賣我點老臉。當然了,前提是你自己要守法。”
顧老狗知道陳大紅這性子,是不至于吹牛的,那這麽看來,他以前在部隊的職位确實還不算低。
雖然一般情況下用不着陳大紅出馬,畢竟他有夏英明這層關系在,隻要這貨不倒,各方面的關系應該都走得通,不過還是對陳大紅說道,“謝謝陳叔叔,有你這番話,我可就有底多了。”
誰知道呢,萬一以後有求于他也說不定。
不是說要他去走什麽後門,隻是有些事有人幫着說話,跟有關方面溝通時确實能更順暢一些,比如有些可批可不批的申請,可允許可不允許的事情,這裏面彈性大了去了。
下了樓以後,顧運看到那四個壯漢還坐在樓下喝茶,黃毛好像也不放心,還陪着他們。
看着兩人笑容滿面的下來,黃毛是終于松了口氣。
這意味着,這關又讓顧哥過了。
顧哥是真的牛……上次一個對三個小姑娘,他輕松搞定,這次是老幹部,他也大獲全勝。
男女老少通吃啊這是。
“黃毛你過來。”顧老狗叫來黃毛,指着陳大紅說道,“這是我陳叔。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帶陳叔還有這幾位兄弟去古鎮逛一圈,然後好好吃個飯,吃完飯找咱這最好的客棧,開好房間讓他們休息。記住啊,按最高規格接待。”
黃毛剛才隐約聽那幾個哥們說了,這位老爺子以前可是大領導,頓時有些緊張,忙不疊地點頭。
“好的好的,顧哥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咱古鎮什麽最好,我就招待什麽。”
陳大紅倒是不太在意這些,淡淡道,“不用,随便些吧,圖一樂就行。”
不過話雖這麽說,眼神裏的那絲愉悅,還是有的。
憑良心說話,像顧運這樣的準女婿,天底下真心沒有幾個人會不喜歡。
……
顧老狗安排好以後,就開着紅綠燈三人集資了三萬多買的一輛二手小破車,直接往市區開去。
買這輛車倒不是三人想顯擺,主要是平時買肉買菜要用。
本來買這種車是可以找顧運報銷的,但是三人一合計,覺得原先店裏有電三輪,是自己爲了方便才升級成車子的,顧哥本來對大夥兒就夠意思了,再去找他要車錢實在不好意思,于是幹脆就自己湊錢買了。
顧老狗開着破車,聞着車廂裏時不時傳來的異味,拿出手機撥通了陳菲兒的電話。
陳菲兒剛剛在濱海參加完一個商業活動,這是她在绯聞後的第一次公開亮相,吸引了很多記者,這些記者長槍短炮的,問得她頭疼。
不過好在現在風行方面已經刊登了道歉聲明,她回應起來也簡單不少,要不然像今天這狀況,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應付了。
此刻的她正在保姆車上往公司趕,那裏還有個新的品牌贊助商等她過去談。
這個時候她其實是想打個盹的,前兩天因爲绯聞取消了不少行程,現在起她要補上,所以睡眠時間會大幅減少,能補覺的時候就不能放過。
本來是不想接電話的,但是看到是顧運小混蛋的,隻好強打起精神接了。
半躺在座椅上,她捂嘴打了個哈欠,帶着困意地問,“幹嘛?”
這邊,顧老狗聽出她将醒未醒似的,就問,“什麽情況,這個點睡覺啊?”
陳菲兒稍稍側了個身,沒好氣地說道,“礙你事啦?管得真多啊你。”
顧老狗說道,“我本來是懶得管你的,但是你一點都不乖,我覺得要管管你了。”
陳菲兒沒想到小混蛋還會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這種話,有些無語,又有些想笑。
便調侃道,“小朋友你多大啊,就來管姐姐?”
“你以爲我跟你開玩笑嗎?”顧老狗認真道,“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背着我做什麽壞事?”
“你有沒有良心啊?”陳菲兒有點生氣地說道,“我這兩天跑通告都累死了,你不關心下我,上來就問這有的沒的?”
“少來,你累可以不跑通告,别問‘你養我啊’之類的話,問就是可以。”
顧老狗雖然開着破車,但是說這話還是夠資格的。
陳菲兒又笑了,雖然明知道這隻是個假命題,但還是收了起床氣,語氣也軟昵不少,“知道啦,知道你有錢好吧?”
“那回到正題,”顧老狗說道,“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我又沒在你身上裝竊聽器,怎麽會知道?”
“你就裝,今天有個老幹部來找我了,别說你一點都不知道。”
陳菲兒聽到這話,不由坐了起來,困意也全然消失了。
“我爸去找你了?他沒揍你吧?”
“就差要揍了。”顧老狗嚴肅道,“有個疑問你給我解答下呗?風行都已經辟謠了,你爸爲什麽還認定我夜宿你家的事是真的?”
陳菲兒微微一怔,然後不自然地笑了笑,“就……可能看出你不像個好人吧?”
“你少來這套。我問你,是不是你故意告訴他的?”
“什麽就……故意啊。”陳菲兒猶豫了下,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是他一直問我,我就按照你的意思,跟他說我不想說,這也有錯嗎?”
“你好棒棒啊,”顧老狗無語地歎了口氣,“但是這跟承認了有區别嗎?”
“沒區别嗎?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哦。”
陳菲兒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
她記得,自己的原話是“這件事我不想說,有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承擔一切。”
好吧,是跟承認沒區别了,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至于當時爲什麽要這麽說,陳菲兒承認,是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左右了。
他,到底喜歡自己多少呢?
陳菲兒知道自己想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但自從那晚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萦繞在她的腦海,從來沒有散去過。
那邊,顧老狗“發飙”了。
“陳菲兒,你太讓我失望了!”顧老狗很是“氣憤”地說道,“我對你掏心掏肺,把我的清白之軀給你了,你還拿你爸來試我。”
陳菲兒想笑,你個混蛋,你還清白之軀?
老娘才是清白之軀!
但是又吃不準顧運是不是真的生氣,于是隻好先軟了語氣,說道,“好啦好啦,我也不是的故意的嘛……那你後來跟他怎麽說的?”
這個答案,她很想知道。
因爲她記得自己跟顧運說過,不用跟自己父親提兩個人在一起的事。
如果他依然承認,那或許……他至少是認真的吧。
“我能怎麽辦?你爸親自來問,我要是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那不是像你一樣沒良心了?”
陳菲兒聽完,不由微微抿了下嘴唇,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光。
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她微笑道,“呵,我可沒讓你承認,是你自己承認的。”
“少來這套,這就完事了?”
“那你還想怎樣?”
“你要當面給我賠禮道歉。”
“時間呢?”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