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晴走到自家門口的台階前,停下腳步,對顧運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車子你開回去吧,明早我坐我弟的車子來就行了。”
顧老狗笑了笑,很沒皮沒臉地說道,“我有點口渴,怎麽辦?”
程雪晴指了指車子,說道,“車載冰箱裏有水的。”
“晚上有點涼,我想喝口熱的。”
“這樣啊……”程雪晴猶豫了下,往窗戶那裏看了眼。
她不是不想讓顧運進去,可是一想起程大雷在家,她就有點心慌。
畢竟之前跟顧運沒确定關系的時候,這貨就已經讓自己社死過很多次了,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帶顧運回家,哪怕隻是讓他喝口水而已,他都不知道會怎麽發揮呢。
程雪晴覺得,以前的事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自己和顧運已經正式在一起了,能體面點兒還是盡量體面點吧,起碼她不想再體驗用腳趾扣出三居室的感覺了。
不過好在從窗戶看,屋子裏是黑的,照道理程大雷應該睡了,所以程雪晴給自己壯了壯膽,說道,“那行,你進來喝吧,家裏有熱水。”
程雪晴真心沒聯想到這是套路什麽的,她隻是覺得請自己男朋友進屋子喝口水,本來就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于是,她按了下指紋開了門,拉着顧運進了房子。
進門就是一個大客廳,程雪晴本來就摸黑帶顧運上二樓進自己房間的,這樣煩人的程大雷就不會發現了,但後來一想這樣偷偷摸摸的實在不像樣子,而且直接帶顧運進自己房間,更有點不像話,于是就抱着僥幸的心理,開了客廳的燈。
燈一打開,她就“啊”地一聲驚叫了起來,頗有些花容失色。
因爲她看到,程大雷就坐在客廳正中的一張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表情嚴肅地看着自己。
回過神來的程雪晴,心累地歎了口氣,這會兒的第一反應是拿什麽東西揍他一下。
不過鑒于顧運在場,本着保持形象和體面的原則,她隻好盡量溫和地對程大雷說道,“大雷你幹什麽,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
程大雷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然後把目光移到了顧運身上。
是的,他覺得現在這個女人不配和自己說話。
這是男人和男人的對話時間。
“顧總,這麽晚了,你來我家有什麽事嗎?”
程大雷說這話的時候,離他有五六米遠的程雪晴都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兒,不由地拿手扇了扇。
這是自然的,今晚上他可一點沒少喝,晚飯的時候就跟三個商戶一起喝了兩瓶茅台,去了酒吧以後又嗨了好幾箱啤酒,這會兒他就屬于酒精中能檢測出少量血液的情況。
但是沒關系,現在的他紅光滿面,精神狀态良好,展現出了和他名字相匹配的精神風貌,一點都沒有浪費他姐從進屋前就開始産生的擔心。
顧老狗無語地嘴角一撇,心想以前沒跟程雪晴在一起時你姐夫姐夫地喊得親切,這會兒在一起了,你丫開始問“有什麽事”了?
于是走到程大雷對面的沙發,坐下,跟他說道,“程大雷,你這翻臉也太快了點吧?上星期我幫你平事的時候,你還叫我姐夫呢,這怎麽一下就顧總了?有事姐夫沒事顧總,這有點傷感情吧?”
程大雷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說實在的,盤問顧運他還真沒什麽底氣,畢竟當他小弟當習慣了,一下子轉變角色有點難。
但是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撐住。
不爲啥,就爲讓顧哥知道,自己老姐不是他想騙就能騙的,她背後可有個弱智……睿智的弟弟呢!
給他警個醒兒,這樣他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就會好好掂量掂量了!
于是在換了個上下腳,重新擺了個二郎腿姿勢後,他淡淡地一笑,說道,“顧總說笑了,說到感情這塊,不得不說,我曾經是打心眼裏認爲你就是我唯一的姐夫,但我萬萬沒想到,我竟然不是你唯一的小舅子,你說到底是誰傷誰感情?”
程雪晴聽到這裏,立馬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處在社死的邊緣了,于是趕緊對程大雷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趕緊回屋去。”
程大雷現在渾身酒氣,同時也渾身是膽,當即就代表愛和正義地指了指程雪晴,大聲呵斥道,“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
醉酒真英雄,此刻的程大雷已經完全處在雄起的狀态了,别說程雪晴,就是程咬金來了他也高低敢跟他過兩手。
程雪晴瞪大了眸子,氣得直咬牙,卻是因爲顧運在場,又不敢發作,隻好深呼吸再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而顧運老狗則隻是微笑地看着程大雷,默默地看他作死。
卻不料,程大雷并不想放過他。
瞥過去一道不屑的目光後,他又毫不掩飾地露出一臉的嘲諷,問,“你就是這麽教育你女人的?”
顧老狗愣了下,但随即笑着搖搖頭,不說話。
程大雷也不介意,繼續看着額顧運說道,“你搖頭什麽意思?還覺得自己有這麽個女朋友,挺美挺驕傲是吧?說話,是不是?”
顧老狗立即點頭道,“是,那必須是了。”
“呵呵,到底是年輕了。”程大雷抖動着兩條腿,半躺在沙發上,輕松又寫意地指了指已經變成冰雕一般的程雪晴,說道,“這妞兒看着是不是漂亮端莊、大方得體?告訴你吧,都是假象。這女人揍起她弟弟來,那是真狠啊,就過去地主家打長工也沒有這麽打的。我跟你說,以後你跟她熟了,沒準她也這樣揍你。
揍也就算了,就可惡的是她對金錢有着近乎瘋狂的掌控欲,連她弟的工資都要克扣!
就我,是不是在公司好歹也是個副總?可一月到手3000塊錢工資,你說在這大濱海夠幹什麽的?嗎的,現在門口保安鬥地主我都不敢多看,分分鍾幾十塊上下的輸赢看着實在吓人。
所以我勸你啊,要想跟這女人好,你得先攢點私房錢。”
……
顧老狗看着眼裏帶淚花的程大雷,終究是起了恻隐之心,好聲好氣地對他說道,“大雷啊,别這樣,給自己留點餘地……畢竟,明天你醒來,日子還得過不是?”
“我留什麽餘地?”程大雷笑着聳了聳肩,同時腳尖的拖鞋飛快地抖動起來,又道,“都是出來混的,我留什麽餘地?她還能把我怎樣?現在公司缺了我能行?她手上沒牌啊你知道嗎,全公司上下就我一個能幹的。”
程雪晴現在臉色是鐵青的,嘴唇緊咬着,腦子嗡嗡作響,腳趾差不多已經摳完三室一廳了,正準備再摳個商住一體的綜合社區出來。
這個時候她能怎樣呢?
程大雷說她兇,她現在要是真的兇他,那豈不是就坐實了?
可是天地良心,真的不是自己兇,而是這貨無論遇到哪個姐姐,都肯定會揍的。像自己隻是拿衣架什麽的象征性打兩下,真的已經很溫柔了……
程雪晴不想被誤會,所以忍着沒說話。
但是不說話,就又顯得她心虛似的,而且程大雷還會說個沒完。
這就很像那句電影台詞了。
常威,你要是反抗就代表你會武功,你要是不反抗我就慢慢地玩你……
程雪晴千算萬算,怎麽也算不到,在自己戀愛的第一天,親弟弟就開始上來坑自己了。
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要炸了的程雪晴,連忙對顧運尴尬地一笑,然後說道,“呵呵……他,喝多了,胡說八道呢。”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呀?”程大雷此時已經完全振奮了,噌地一聲起來,坐到顧運身邊,說道,“顧哥我跟你說,你現在方不方便把她帶走,你倆一起同居啊?她這個……”
程大雷說到這裏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等下,自己最初是想說什麽來着?
啊對,是不是想爲老姐撐腰,質問顧哥……啊呸,顧運夜宿陳菲兒家的事情?
那現在,好像不太對啊?
程大雷看了眼自己摟着顧運脖子的手,再看了眼自己擱在人家大腿上的一條腿,最後看了眼顧運那要殺人的眼神。
他意識到哪不對了。
于是——“噗!”
一口混合物,直接從他嘴裏噴射到了顧運身上。
噴完之後,程大雷愣了下,随後也許是想睡覺了,也許是覺得這個時候他必須睡覺了,于是直接骨碌一下,平躺在了地上。
世界,終于安靜了。
顧老狗發誓,從今天起,哪個喝完酒的王八蛋再往自己身上靠,自己一定先下手爲強,把他弄昏。
程雪晴看着顧運身上那淅淅瀝瀝往下淌的穢物,差點就要一口吐出來。
她簡直要瘋了。
這可是自己戀愛的第一天啊,也是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因爲有這樣的弟弟,自己就不配有擁有美好一點的戀愛體驗了嗎?
當初自己投胎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做過項目評估?
還是評估的時候,漏算了這個意外因素?
他到底是不是程家的人,确實不存在抱錯的情況嗎?
……
盡管程雪晴心裏已經撞牆好幾回了,但是她還是最大限度地保持了理智和矜重。
她還是想留住些東西,比如臉面、尊嚴什麽的。
“你别動,我給你去拿毛巾出來。”
沖顧運說了聲,她不慌不忙地走進一樓的其中一個洗浴間,拿了一條新的浴巾,遞給顧運。
顧老狗趕緊擦了下衣服,然後就毫不客氣地脫了下來。
就穿了一件長袖的襯衣,脫了就什麽都不剩了。
程雪晴瞥了眼顧運那完美地令人發指的身體線條,不由感覺臉頰發燙,趕緊提醒自己,男人光膀子自己也是見過的,不算程大雷的,在網上也在蹦出來的小廣告裏見過的,不要大驚小怪的……
顧老狗一臉郁悶地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然後歎了口氣。
程雪晴趕忙說道,“你去洗個澡吧,不行的話就穿我弟的衣服。”
顧運看了眼地上的程大雷,問,“那這貨怎麽辦?”
他很想說,能不能不管啊?
程雪晴也很歡快地想說,好呀好呀。
可是這麽做總歸顯得有些人性泯滅,所以誰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顧老狗沒辦法,隻好拿起浴巾再給程大雷擦了一下,把穢物大緻擦掉後,又脫了他的衣服扔一邊,然後問程雪晴,“我先把他背回去吧,他房間在哪?”
程雪晴一直右手邊,“在那,你跟我來吧。”
之所以要跟她去,是因爲别墅實在太大了,光右邊就有三個房間,而且都很大,甚至很難分清哪個是主卧哪個是次卧。
像程家這種傳統型頑固土豪,擁有兩代以上的累積,雖然如今号稱陷入困境,但要真論起奢豪來,陳菲兒這樣的一線明星也沒得比。
在程雪晴的指引下,顧老狗找到程大雷的房間,把程大雷往大床上一放,随手再給他蓋上被子,也不管他是不是臭着,就出來了。
反正這小子明天還有更悲催的命運等着他,臭不臭也無所謂的,接下來他應該有的是時間洗澡。
處理好程大雷這邊,顧老狗就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程雪晴還坐在客廳,身邊放着一盒嶄新的襯衣,甚至還有一條内褲,在等他。
“我找了下,正好大雷有沒穿的新襯衣,還有這個内褲也是新的,你換上吧。”
程雪晴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盡量集中在顧運的臉上,因爲顧運隻裹了一條浴巾,程雪晴覺得看别的地方很不禮貌,也有些輕浮。
顧老狗就覺得她還是沒覺醒,畢竟蘇曉那小妮子,跑進自己房間後,還知道偷偷看幾眼自己的腹肌呢,她一個禦姐竟然完全無視?
“哦,那……”顧老狗故作猶豫地停頓了下,然後試探着問道,“我的衣服怎麽辦?”
程雪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說道,“現在都三點多了,你就……不要回去了吧。可以睡客卧,反正房間有的是。衣服的話,我晚上放洗衣機裏幫你洗下,明天就能穿了。”
顧老狗看着還沒換衣服,依舊穿着制服,兩條修長的穿着絲襪的腿斜在一邊,端端正正地坐着的程雪晴,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難不成自己誤會了......程大雷其實是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