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顧老狗一般都是很忙的,因爲很多人會問他的周末行程。
剛剛結束迎新會,黃度就打來電話,說希望顧運周末去一趟濱海,因爲他有個投資人朋友,在品嘗過溫暖的窩的飲料以後,表達出了很強烈的投資意向。
爲此,那人甚至直接給出了估值30個億的估值,要求出資3億占股10%,而要知道現在溫暖的窩實際資産也不過2億而已。
黃度認爲,現在渠道搭建、新增産線和營銷推廣都需要錢,公司有了這筆錢就可以加快擴張的速度,同時降低被大品牌擠壓的風險。
但是顧運想都不想地拒絕了,且沒給任何理由,隻說現階段不需要。
這邊剛挂斷黃度的電話,顧運又發現程雪晴破天荒地打來電話了。
自從來京都後,程雪晴每次聯系他,基本都隻用微信,打電話倒還真是頭一次。
這時林若茵也回寝室去了,顧運就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程雪晴依舊保持了一貫的清冷,還是那副談公事的語氣。
“顧總,這周末你回不回濱海,回的話來公司一趟,這邊有些決策希望能當面跟你彙報,并且得到你的簽字授權。”
開場白有點長,問完問題後沒等顧運回應,她就先解釋了原因,似乎是想強調是爲了公事才專程打電話來問他的。
似乎程家的女性說話都是一個德性,她們總能制造出一種神奇的語境,來屏蔽談情說愛的可能性。
程微芸開口就是尖端話題,程雪晴則開口就是公事公辦。
顧老狗有時候想,以程雪晴這種個性,如果跟人戀愛結婚後會是怎樣的狀态呢,如果回家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那辦起事來是不是别有一番情趣?
當然,想想罷了,産線上是不可能再加人的。
“這周我不回去了,公司的事情你決定就可以了,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先知會我一聲。”顧老狗也公事公辦地說道,“你是總裁,我相信你的。”
“那……行吧。”依舊在公司加班的程雪晴停頓了下,看了眼桌上的台曆,稍作猶豫後,說道,“那個,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顧運笑了笑,問,“公事還是私事?”
程雪晴說道,“對我來說是公事,但是對你來說是私事,因爲……本來這件事跟你無關。”
顧運聽完,就基本知道程雪晴要說什麽了,但還是說道,“那你說說看。”
程雪晴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好好組織了下語言,這才說道,“下周五頂晨集團董事會,我要回去述職。你也知道我之前和幾個大股東有對賭,如果公司能扭虧爲盈他們就同意讓我進入公司擔任高管。而事實上,這個季度公司已經實現單季度盈利了……”
顧運輕笑道,“沒錯,這不是挺好麽?”
“你就别裝糊塗了,你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的。”程雪晴輕歎了口氣,“這次董事會他們有備而來,他們的其中一項動議案就是罷免爺爺的董事長職位。所以周五這一戰,勝負可能直接決定未來集團的走向……”
顧老狗點點頭,問,“那麽,我能幫你做什麽呢?”
程雪晴現在心很亂,她其實也不知道顧運能幫自己做什麽,因爲她很清楚,顧運既沒有集團股份,也不認識集團裏的人,他什麽都做不了。
但她還是想讓顧運陪自己一起去董事會述職,沒有别的原因,隻因爲有他在,自己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這可能是一種錯覺,但也可能是一種事實,因爲在過去的幾個月裏,無論自己遇到任何難事,哪怕是看上去無解的事情,隻要顧運出現,總能夠迎刃而解。
周五的這場董事會,對程家、對以長銀資本爲首的野心家都太重要了,此前雙方爲了争奪中立董事的支持都已布局很久,就等着這次董事會上圖窮匕見,分個勝負了。
而程家這邊,如今父親尚在獄中,董事會裏也隻有自己和年邁的爺爺。爺爺現在說話都困難,說白了這場戰鬥要自己一個人扛起來,可長銀資本那些人都是何等的老謀深算……
程雪晴一想到這就心裏發虛,她怕自己到時候做不好,隻能眼睜睜看着程家被逐出集團,這麽一來父親洗刷冤屈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再加上爺爺本來身體就不好,要是受了刺激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狀況。
所以在這種時候,她希望顧運在自己身邊,壯膽也好,圖個安心也好,總之在潛意識裏,她知道自己需要他。
可……這種要求怎麽說呢?
程雪晴沉吟良久,終于是鼓足勇氣,說道,“我希望你能陪我參加董事會。你可能會說這沒什麽用,但是……我覺得有用。”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在的話,我會心安一些。”
顧老狗歎了口氣,終究是明白程雪晴到底怎麽想的了。
對于頂晨集團很快就要舉行的董事會,其實多多少少他也猜到一些了。
程雪晴認爲顧運就算插手了也沒用,其實倒也未必,在顧運眼裏,其實長銀資本和他的同盟也并非鐵闆一塊,隻要運作得當,是很可能瓦解掉的。
但關鍵的問題是,自己爲什麽要插手呢。
如果程煜這時候主動來找自己,表明要拿他知道的秘密跟自己做交易,那自己自然會伸出援手。
程煜這老狐狸,他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是有能力幹預這場争鬥的。
可他并沒有來找自己。
這說明他還不想把秘密交出來,那自己也隻能作壁上觀了,或許等他被踢出董事會發現四面楚歌以後,他才會來找自己。
所以程家和長銀資本之争,暫時他是不會插手的——至少在程煜沒拿出相應的态度之前,他不會插手。
但是,話說回來,程雪晴和程大雷姐弟倆在古鎮兢兢業業地爲自己打工,如果自己一點表示都沒有的話,恐怕也說不過去。
萬一他倆一生氣撂挑子不幹了,那這一大攤子的事,自己找誰接手去?
于是想了想之後,他說道,“既然你要我去,于公于私我肯定都會去的。不過你說的對,我去了确實未必有用。”
頓了頓,他又淡淡地加了一句,“但身爲你和程大雷的朋友,我去了會确保一點,那就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誰欺負你,今後我就讓誰倒黴。”
程雪晴聽着顧運這語氣平淡,但霸道淩厲的話,不由地怔了怔,随後身體莫名地一暖。
就如在寒冬中披上了一條厚厚的羊毛毯子,躲在一座溫暖的木屋裏。
“謝謝……”
“别這麽客氣,在我眼裏,你和程大雷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程雪晴聽到這話,很想問一句,我們隻是朋友麽?
當初你在會所裏說的那些話,現在還算麽?
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朋友就朋友吧。
這世界是很公平的,有所得必有所失。
身在程家,自己得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所以在此時此刻,失去一些東西也很公平。
那些,自己本就不該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