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狗現在已經掌握主動權了。
既然達成目的,他自然也沒必要再咄咄逼人,于是施施然坐下,微笑地對陳瑜生說道,“謝謝老師。”
他是不會叫陳瑜生“師父”的,在他眼裏“師父”這個詞比老師要重很多,如果他誠心認一個人當師父,那至少會真的拿他當和父親同級的長輩來看,而從目前來看,陳瑜生似乎還不夠格。
陳瑜生的衆弟子都面面相觑了一會,畢竟這個轉折有點大,他們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來接受。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笑笑别人,有時候又被别人笑笑。
現在就輪到顧運笑呵呵地看着他們了。
這時,陳瑜生對趙初然說道,“初然,顧運以後會是我們團隊很重要的一員,你要對他好一點。”
趙初然跟了陳瑜生很久,很了解當師父說一個人“重要”時可能隻是場面話,但是加了“很”字,那就是真的很重要了。
這一刻他很不解,甚至有點憤懑。
但終歸還是很聽話地舉起酒杯,對顧運說道,“顧師弟,之前跟你開個玩笑,你不要介意,這杯敬你。”
“趙師兄客氣了,”顧老狗站起身來,端起自己跟前的杯子,對所有人說道,“這杯我先敬大家,很高興認識你們。”
說完,卻是不着急喝,而是端着酒杯,環顧所有人。
這個姿态很微妙,就好像他在問所有人,有沒有不服氣的?
如果有,那麽就别喝。
但隻要喝了,就麻煩你們把這些小九九都收起來。
這是很典型的服從性測試,現在滿桌子的人都對他有怒氣,或者至少對他的嚣張不爽,但如果這種狀态下都沒人敢拒絕喝這杯酒,那麽從此以後也就沒人再不拿他當回事了。
他倒不是要所有人都對他多恭敬,隻是不想他們存有什麽小師弟好使喚的念頭,僅此而已。
三三兩兩的,有人端起了酒杯,但也有人沒動。
王強就一動不動,以實際行動繼續表達不屑,不得不說他要是把這個态度堅持到底,将會有個很遺憾的大學生涯。
遺憾當然不是指顧老狗會怎麽打他臉之類的,這種事作爲一隻萬年老妖來說早已沒興趣了,顧老狗會讓他遺憾的是,他會失去很多揚名立萬的機會,而這可能比用皮鞭抽他臉更疼。
畢竟跟着顧老狗一起做課題的人,總是能躺着出名的,哪怕論文後面隻排個第三、第四作者。
現在趙初然也還在猶豫,因爲他這杯敬酒,其實是被顧運拒絕了的,他有些下不來台。
那麽反過來顧運的敬酒,他要不要接?
趙初然很不想接,但是陳瑜生發話了。
“我說了,顧運以後會是我們中很重要的一員,對于這個小師弟,大家要多多照顧才是。”
陳瑜生的态度很明确了,不僅他自己要接納顧運,其他人也必須接納顧運。
從這點看,他倒還不算太笨。
他一發話,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包括嘴裏沒閑過的李夢瑤。
她能一口幹了一杯白的,然後咂咂嘴若無其事地繼續吃油爆大蝦。
……
從酒店出來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陳瑜生和顧運一起出來的,走到大門口時,陳瑜生說話了。
“顧先生,很高興你能加入我的團隊。我想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在适當的時候,我會向你開放我們的研究成果。”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但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希望你能理解。”
你給我一些信息,我才能給你一些信息,希望你能明白。
顧運笑笑,跟他握了下手,說道,“我明白,我們的目的是加快這個過程,不是麽?”
陳瑜生沒什麽笑容,拍了拍顧運的肩。
“後天開始你們要軍訓,應該是一周時間。這段時間我們都想想怎麽開展課題,等軍訓結束後,找個時間聊聊怎樣?”
“好啊,随時歡迎。”
顧運很滿意陳瑜生當下的态度,于是給了個很好看的笑臉,然後跟他告别。
卻沒走幾步,隻聽後面有人喊,“喂,顧師兄,你就這麽走了?”
顧運回頭,卻見李夢瑤站在自己身後。
“怎麽了?”
“我之前跟你白說了?那麽多行李呢,你不打算幫我一起搬回去嗎?”
李夢瑤想借搬行李的名義,跟顧運一起回去,然後開始她大學生涯的第一個課題研究。
這貨到底是不是正常人,以及這貨到底什麽來路。
當然,要是能知道他掌握的關于陳教授的把柄,那就更好了。
桃色新聞還是貪污受賄,或是學術腐敗呢?
想想都很刺激。
至于研究這些幹啥……不幹啥,閑着也是閑着麽!
李夢瑤覺得,好奇心這東西跟美食一樣,起來了誰能擋得住啊?
顧運不得不轉頭,看了眼一臉認真的李夢瑤,不由笑道,“爲啥?就因爲你長得好看?”
李夢瑤愣了下,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平心而論吧,她隐約是有點覺得因爲自己好看,所以讓你搬行李你應該覺得高興的意思,畢竟剛才有好幾個師兄搶着要送她回家,她都沒答應。
這倒不是公主病什麽的,其實每個長得漂亮的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自覺,而往往她們這種的自覺是對的。
在現實中,如果一個校花指定某個男生,說今晚你要送我回家,因爲我怕黑。
相信隻要腦袋正常,不是極端裝逼犯的男生都會心裏暗喜,并且保證執行任務。
可問題是,李夢瑤現在遇到的不是正常人,而是一個立志于要立貞潔牌坊的純情渣男。
女人不會影響顧老狗出劍的速度,但是女人會影響他頭上因果劍掉下來的速度,所以他是不會給任何女人機會的——蘇曉和林若茵除外,她們兩個各有各的強大,屬于霸王硬上弓的。
“就算不是因爲我長得好看,那出于兄弟情誼可以吧?”李夢瑤終于想到了一個說法,“你不是說已經當我是好兄弟了嗎?”
顧老狗皺了皺眉,發現這個說法無懈可擊的樣子。
于是隻好回頭,照舊拎起了那個比較輕的包,然後說道,“行吧,大家好兄弟講義氣。”
“對,好兄弟講義氣。”李夢瑤很配合地點頭。
“城隍廟去結拜下?”顧運又問。
“行啊,有空去一趟咯。”李夢瑤繼續配合。
“好,就這麽定了。”
“怎麽結拜啊,要燒香嗎?”李夢瑤繼續追問,試圖以此探尋這位大神的内心世界。
在很多人眼裏,李夢瑤就是這麽個熱情有趣的姑娘,無論什麽話題,她都聊得津津有味——前提是她有興趣。
顧老狗點頭道,“要的,還要發誓。投名狀看過嗎?”
李夢瑤回憶了下,說道,“我記得。怎麽說來着……外人亂我兄弟者,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必殺之。”
一邊說,她一邊做手起刀落的手勢。
顧老狗很贊賞,但還是強調道,“前面一句無所謂,重點是後面一句。所謂禍起蕭牆,最怕的就是兄弟對兄弟起了異心,這是江湖大忌。”
李夢瑤擡起頭,發現顧師兄說的真的好認真啊。
自己,真不是跟一個精神病在對話?
可是這精神病一頓飯局就把一衆師兄給收拾地服服帖帖了,這又是個什麽道理?
不行,還得繼續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