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顧運接到了很多電話和微信消息,都是清一色來送關懷的。
黃度、李長海、曹大忠是最早打來的一批,三人對顧運一陣噓寒問暖簡直關懷備至,從靜氣養生到中暑預防,再從中暑預防到刮痧拔罐,也隐約提了下精油開背、泰式推拿對身體的益處等等,見顧運實在興趣寥寥這才斷了邀約體驗的想法,挂了電話。
至于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他們倒絕口不提,這就是老狐狸的老練之處。
隻要确定顧運還能接電話,就知道他還沒進去,隻要聽到顧運一言一笑,就能推測出這秘方到底有沒有問題。
有些問題壓根就不需要問,問了傷感情,而且也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很多時候,答案是需要自己去琢磨的。
不過畢竟他們這樣的老狐狸不多,還有很多買了秘方的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得到的顧運電話,也紛紛打電話過來詢問,卻是另一番手法了。
很多人上來就問“顧總,你現在在哪?”
看樣子便是顧運能接電話都疑慮未消,深怕他還在蹲局子。
更多的人則是直接問“下午是不是有人來搗蛋”之類的,雖然還掩飾了點,沒說秘方有問題,但基本上也算單刀直入了。
這些人急着想知道秘方到底有沒有問題的心情,顧運自然是理解的,畢竟很多人把身家都壓秘方上了,誰都害怕血本無歸。
爲了穩定這些人的情緒,顧運不得不挨個耐心解釋一番。
與此同時,這一晚程雪晴也沒有睡好。
“爺爺,雖然我相信顧運是不會故意做那種事的,但是我現在很擔心會不會有人故意在陷害他。”
程雪晴穿着睡袍,坐在校園裏,手裏依舊是一杯熱牛奶,正在跟程煜通話。
除了問候身體,她更想請教爺爺在這件事上的看法。
“傻丫頭,當然是有人……咳咳,有人在陷害他了。而且很明确,就是…….咳咳咳……就是長銀資本的人啊。”
電話裏,程煜的咳嗽一直不停,每一聲咳嗽都像是敲打在程雪晴心上。
“爺爺,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吃藥,好像越來越……”
“沒事,爺爺沒事……咳咳咳,小顧那天留了個方子,爺爺吃了以後感覺精神好了不少,就是這咳嗽……反正老毛病了,沒事。”
“他還會配藥?”程雪晴皺了皺眉,“連這都懂?”
“呵呵呵……”程煜又連笑帶咳了一陣,随後忽然認真道,“雪晴啊,小顧他……可能和平常人不一樣,他、他要是對你有意思,你要是也不讨厭他……咳咳咳,得到他對你肯定有好處。”
程雪晴一下子愣住了,張着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得到他?
爺爺這個用詞是認真的嗎?
是指哪種意義上的得到呢?
還有這,誰得到誰啊?
程煜卻不管這些,繼續說道,“你就相信他吧,長銀資本想陰他,但是……咳咳咳,大概率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爺爺再說一次,他,可不是平…….凡人。”
他,可是跟古墓有關的人,怎麽可能是凡人?!
從根本上說,咱們這些知道秘密的人都想找他,卻誰都不敢輕易對他來硬的,就是因爲發自内心地恐懼他,害怕他。
誰知道他到底藏着怎樣可怕的能力呢?
程雪晴繼續沉默,她很想告訴爺爺顧運也隻是個普通人,比如被自己拒絕後也會自尊心受傷而退縮,完全沒有超凡之人的灑脫和自信。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發現這家夥卻是做了太多平凡人很難做到的事情,那些事如此不可思議,好像能證明爺爺說的沒錯。
……
第二天一早,顧老狗照舊沿古鎮跑了一圈,然後正準備吃早飯,程雪晴的電話就來了。
程雪晴希望她能參加上午部門工作會議。
顧運知道肯定是關于秘方事件的,聽說昨晚宣傳部加了一個通宵的班,一直在讨論對策。
不過對此他興趣不大。
對策什麽的,如果還需要别人去讨論,那他這幾萬世算白活了。
“程總,古鎮的日常運營全權委托給你我很放心,所以這些事不用參考我的意見,你們放手去辦就好了。”
程雪晴聽顧運這麽一說,反倒是心裏有些沒底了,這件事對于古鎮而言影響實在太大,而她發現自己已經形成了習慣,但凡發生大事要看到顧運才安心。
她又想起昨晚爺爺的話了,“得到他”,對自己有好處。
倒是真的有好處,起碼有他在自己身邊,好像任何事都會變得很簡單。
好功利的理由啊,這算是自己賣身招老闆,還是算他賣身當贅婿啊?
那麽,好像問題又來了,這算誰得到誰?
程雪晴發現自己越想越離譜了,最近自己好像有點不正常。
她告訴自己,凡事還是應該靠自己,畢竟顧運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
遠的不說,就說他馬上要去上大學了,能來古鎮的時間會更少,如果自己形成了對他的依賴,那未來還怎麽做事?
對了,他到底準備去上哪個地方的大學來着?
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問道,“顧總,你的大學志願填了嗎?”
顧運正在喝豆漿,聽到這個問題差點沒把碗摔了。
什麽情況,剛不是還在談開會的事情麽,怎麽就又跳到這個問題了?
這女人越來越不對勁了啊?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沒義務回答這個問題不是麽?
于是說道,“我上哪讀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學會自己管理公司。可以明确的是,未來我可能不會常在濱海。”
程雪晴聽完不由忿忿地咬了咬牙。
拽什麽拽啊,不想回答就别回答,怎麽還訓上了?
贅婿都沒你嚣張啊。
“行,那就這樣。”
程雪晴挂了電話,然後看着窗外的小花園愣神了很久,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個個古怪的念頭。
然後停在了一個相對不那麽奇怪的念頭上。
他是不是故意這麽說的?
他要去上大學了,所以想以此激發自己單獨面對問題的勇氣?
喜歡一個人,就努力地讓TA變得更好,這是一種負責任的态度……
應該是這樣的,哪怕是自己已經婉拒過他了。
所以這家夥,還是不肯放棄麽?
這麽一看,他似乎很好得的樣子……
……
程家人腦子跟别人都不太一樣,程微芸是,程大雷是,現在看來程雪晴好像也是。
那程煜也正常不到哪去,反正一家都是人才。
顧老狗一邊喝豆漿,一邊這麽想着。
然後就看到程大雷又興沖沖地來買早飯了。
“顧哥,早餐攻勢初見成效,昨天趙雪漫送了我個鑰匙扣,這可是她用了好久的,雖然不值錢,但是在她眼裏卻是最珍貴的東西。”
程大雷興奮地把鑰匙扣拍在桌上,對顧運說道,“你說這算不算定情信物?”
顧運看了眼那個舊仄仄的鑰匙扣,不由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哎喲嘿,是個老手啊。
不過這手段真的是……讓人瞧不上。
“顧哥,說話啊?”程大雷一臉期待,“以你多年的閱曆,來給我分析分析呗?”
見程大雷如此興奮,顧運也就單刀直入了。
“定你個雞毛。跟你說實話吧,人就是想拿不要的鑰匙扣來做人情,給你點幻想而已。認識才一兩天就跟你定情,這邏輯你覺得通順嗎?”
之所以這次說得直接,是因爲顧老狗覺得這女孩的手段有些過分了。
一個腼腆的女孩子,才認識一個男生兩天,就因爲送了次早餐說了點好話就送他“最珍貴”的“貼身之物”,這有可能麽?
綠茶也好渣男也罷,一般至少遵循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的三大原則,但這女孩現在是主動的、急不可待地要收程大雷當備胎。
不講規矩啊!
這也就算了,還連幾塊錢的成本都不肯花,一個二手鑰匙扣就想達到目的,基本等于在無視程大雷的智商。
态度極其惡劣,手段極其殘忍,這種人要是無情起來,估計能把程大雷玩得體無完膚。
别人看不出來,他顧老狗還能看不出來麽?都是同行……啊不對,前同行。
程大雷聽完,臉色立即就變了,瞪着眼氣道,“顧哥,我不允許你這麽說她,你這是對她的侮辱!一個笑起來都會臉紅的女孩子,能那麽複雜嗎,你說?”
“臉紅也可能是因爲她那天喝酒了啊。”
顧老狗歎了口氣,終是覺得要幫程大雷一把了,要不然這貨被人怎麽玩都不知道。
想了想,于是問道,“行了,你是不是想睡她?”
“粗俗!”程大雷眼珠子瞪得更大了,“我是正經想談戀愛,什麽睡不睡的?”
“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想睡她?我有辦法。”
程大雷一怔,立馬又變了臉色,一臉谄笑地說道,“嘿嘿,哥你看人真準。”
“那你過來。”
程大雷便貼過耳去,顧運對他小聲地說了幾句話,程大雷登時一愣。
“這就行?”
“這就行!”
“我不信!”
“信不信,你試試就知道了。總之,記得做好防護,睡完以後希望你能長大。”
……
一上午都沒什麽事,顧老狗又去找林若茵調了會情,可惜陳菲兒的保姆車總是有個助理在,要麽炖湯要麽整理東西,一點眼力見都沒有,讓顧老狗很難施展開來,隻能偷偷摸摸林若茵小手聊以安慰。
他倒是輕松,但是在這一天上午,很多人都在某種程度的煎熬中度過。
程雪晴爲代表的古鎮方,曹大忠爲代表的各種投資方,以及張德彪爲代表的反派大魔王,都在等待樣品檢測的結果。
下午一點多,長銀集團濱海分公司,張德彪臨時辦公室。
“李科,你們會不會弄錯了?什麽都沒有檢測到,這怎麽可能?”張德彪拿着電話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是不是那家機構不靠譜啊?”
電話那頭,李科長也頗爲遺憾地說道,“老張啊,我不管你們有什麽過節,但是這件事說句不該說的,我也希望這小子能栽個跟頭。可結果就是這樣,真的沒有,沒有任何違禁成分!”
張德彪呼呼地喘着氣,步子轉得更快了,雖然房間裏開着空調,卻仍是大汗淋漓。
“怎麽可能沒有,怎麽可能!難道取樣有問題?”
“不是老張,你怎麽還懷疑到我們頭上了?”李科長有些不悅道,“另外你怎麽就确定它一定有問題?我隐約感覺這裏頭有故事?”
張德彪關上了辦公室的門,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李科,你别問這麽多,總之我問你,有沒有辦法讓他一定有問題?需要幾個環節,要多少錢,你盡管說!”
電話那頭,李科長忽然沉默了,大約幾秒後,便沉聲道,“張總,你這是要害我啊?我身爲執法者,能幹這種事嗎?再說了,你知道這個事情要想做下來,需要打通多少個環節嗎?現在這個大形勢,一旦被爆出來,我們都得坐牢!”
說完馬上挂了電話。
張德彪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不由大罵了句,然後使勁地抖着衣服,感覺整個夏天的悶燥一下子就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走到桌前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他又拿起手機,撥打了個電話。
“那貨人呢?你把他叫過來!”
張德彪這次真想揍人了。
他怎麽也想不通,明明有錄像有視頻的,裏頭很清楚地顯示的确加了東西,爲什麽就是檢測不出來?
這時辦公室開了,趙仁山臉色陰沉地走了進來。
問,“事情果然弄砸了?”
“果然”兩個字,讓張德彪氣不打一處來,指着趙仁山的鼻子就吼道,“趙仁山你幾個意思?老子辦事的時候沒看你出主意,這個時候你來勁了?你有本事你去弄啊,你弄一個我看看?”
趙仁山擺了擺手,說道,“我不跟你吵,我隻是想說那小子沒你想象的那麽好弄。現在就問你一句,你還想不想挽回?”
“挽回?你他娘說的簡單,現在怎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