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運笑而不語。

對于程雪晴來說，錢确實不是決定她活法的因素之一。

這種說法，是隻屬于極少數人的凡爾賽。

車廂裏陷入一陣短暫的沉寂，隻有程大雷時不時響起打雷般的鼾聲。

“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那樣，”程雪晴摘下限量版的寶格麗腕表，塞到儲物格裏，頓了頓又把卡地亞項鏈摘下放一邊，感覺沒有這些“累贅”身子自由輕松很多，又道，“什麽都不争了，造個很大的房子，一家人開開心地在一起，門朝大海，春暖花開，不是比什麽都好嗎？”

頓了頓，又看着遠方有些虛晃的燈影，程雪晴又補充道，“和喜歡的人開家不大不小的店，做什麽都好，盈虧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守着，一起讨論柴米油鹽，一起關心油貴米賤，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

顧運看了眼半躺在副駕駛的程雪晴，說道，“你現在還不能這麽想，因爲你的對手不相信你會這麽做，所以他們不會讓你如願。”

程大總裁你要振作，你不想争了我的事就難辦了。

不過由此可見，程雪晴說到底也隻是一個20出頭的普通女孩子，平日裏的清冷，不過是她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很強大的僞裝罷了。

顧運的話要程雪晴從虛幻的遐想中清醒了過來，她又調整了下姿勢，從座背上起來坐正，然後說道，“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起碼……我要先保證一家人能在一起。”

顧老狗很欣慰地點點頭，繼續鼓勵道，“隻要你能代表程家重掌集團，對當年舊賬進行一次徹底的審計，就能救你爸出來。我相信你爸是被陷害的，長銀的人很擅長用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程雪晴略有些驚訝地看了顧運一眼，“你……也知道這事？”

“略知道一些，老爺子跟我提過。”

“哦……”程雪晴沉吟了一會，看着前方，語氣淡淡地問，“你既然知道長銀資本的可怕，爲什麽還要跟他們對着幹？”

顧運淡淡一笑，說道，“說長銀資本有多可怕，倒也不盡然。他們之所以要搞那些上不了台面手段，恰恰說明了他們的虛弱。他們心裏沒底，所以要用些旁門左道。”

按下車窗釋放下越來越濃的酒氣，顧運繼續鼓勵程雪晴道，“你放心，我會幫你到底的，直到你重掌集團的那天。隻是這個過程會有些波折，你自己首先要有必勝的信念，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

顧運的話輕描淡寫，聽上去似乎是在讨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便是這樣，程雪晴依然覺得渾身忽然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包裹，那種力量似乎能撕碎所有障礙，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氣。

因爲她找不到質疑身邊這個男人的證據，在她對他的有限認知裏，他确實無所不能。

這和她小時候聽過的童話很像，騎士總是無敵的，總是能在公主最危險的時候出現，替她打敗所有怪物和老巫婆。

十多年前，父親給她講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曾笑着告訴她，以後她也會有個很厲害的騎士來保護她的。

程雪晴輕吸了口氣，有些話在腦海裏盤旋了好久，卻一直說不出來，但是今晚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終于忍不住問了。

“爲了我，值得麽？”

差點錯過前方的拐彎，顧運猛點了下刹車，車後的程大雷從座椅上滾了下來，吧唧了幾下嘴，繼續酣睡。

顧老狗很希望程大雷能醒過來，阻止下這番尬聊，可惜無果。

他很不明白，自己的渣男屬性已經明明表達地這麽明顯了，這女人爲什麽還這麽想？

她憑什麽這麽想？

自己看上去就真的這麽深情嗎？

“程總你可能誤會了。”沉吟了下，顧運說道，“如你所知，在感情上我并不是一個專一的人，我承認那天搭讪你是源自一個渣男的本能，但是後來我知道咱倆确實不可能。我幫你，隻是爲了我自己。”

顧運覺得現在是攤牌的好時候，至少程雪晴暫時沒想接受自己，無論怎麽攤牌都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

于是又繼續補充，“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可能未來也不止隻有一個女朋友。程總慧眼如炬，應該知道我是什麽人，所以大可不必有什麽負擔。”

程雪晴又看了顧運一眼，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便不由微歎了口氣。

他應該還在介意之前自己誤會他的事吧。

又或者，對自己那天說的話還耿耿于懷。

他有時候也會很小孩子氣呢，自己說他是渣男，他就偏承認自己是渣男，可這世界上哪有渣男會承認自己是渣男的？

什麽渣男，那不過是别人強加在他身上的标簽而已，哪個渣男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冒險賭上一切向強大的對手宣戰的呢？

不過這反差萌……也是有點可愛。

心裏這麽想着，但程雪晴還是覺得不說破了，既然他想這樣，那便由他吧。

父親沒出來之前，自己也不該想那些。

于是點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你認真開車吧。”

顧老狗現在也不确定程雪晴到底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了，這個時候他恨不得找機會拉蘇曉過來在程雪晴面前秀下恩愛，或者林若茵也行，這樣應該能徹底讓她知道了吧。

不過想想又覺得有風險，畢竟上次程雪晴能和蘇曉、林若茵湊一塊，就難保下次她們還能湊一塊兒，要是讓程雪晴知道自己和誰确定了關系，那到時候豈不是很容易被戳穿？

修羅場這玩意兒，是真不講道理的。

而且……即便自己這麽做了，以程雪晴的腦補能力，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氣她的吧？

不對啊，怎麽發現這件事有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的苗頭呢？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雪漫，看電影去啊……一起……”

“吃什麽，我請……去我家啊，我姐不在。”

車後座，又傳來了程大雷的喃喃呓語。

顧老狗歎了口氣，聽起來即便在夢裏，這貨的泡妞水平也停留在史前，這兩天趙雪漫都在古鎮拍戲，看樣子程大雷少不了要來煩自己。

這兩姐弟啊，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