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的發生,竟然是源自于一個饅頭。
上周一,村民代表王小利去村長家問拆遷房什麽時候能交付,正巧碰到村長家準備吃飯,于是就順手拿了一個饅頭。
本來一個饅頭也不是什麽大事,結果王小利挑挑揀揀,把盤子裏的饅頭摸了個遍,村長劉能山一下子就火大了,直接罵他是個“癟三”。
王小利哪氣得過,和劉能山大吵一架,幾天後就把劉能山及村委給舉報了,主要内容是他們違規賣地,私分2100萬征地款。
他這一舉報不要緊,很快整個村子都知道了,村民們群情激憤,紛紛拿上家夥要去砸村長腦殼。
“湊巧”的是正好路過一個律師,自稱可以幫他們打官司,于是這件事才轉入了司法程序。
目前這件事還在繼續發酵,因爲有媒體的跟蹤報道,所以官方行動很快,劉能山及村委一幹人目前被拘,這其中甚至有一個是王小利的叔叔。
王小利也成了揭露腐敗的英雄。
看完這些,顧老狗就知道利從何來了。
王小利作爲一個連饅頭都要“順”的人,如果早知道村委會貪了大家的錢,那不會等到現在才舉報,需知村委會貪的錢可有他的一部分。
所以很明顯,是有人告訴他這些事,他在被人當槍使。
具體點,就是長銀資本的人安排的這一切,包括那個“湊巧”路過的律師。
這麽一來事情就簡單多了。
首先,利從長銀資本來,而輸出點是王小利。
很明顯,王小利不是正義的使者,隻要有錢他什麽都肯幹,基本就是一得就能得到,所以很容易攻破。
接下來是利往哪去的問題。
這件事會讓長銀資本很高興,但是想想誰最不高興?
不是古鎮公司,而是區府。
區裏爲了這個項目,可是足足給了七八億的各種優惠補貼,就等着項目上馬拉動經濟呢,你特娘的關鍵時候給老子搞事情,是不是砸場子?——顧老狗懷疑區長是這麽罵的。
所以凍結古鎮的商鋪,區裏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巡視組在濱海常駐,興許現在就盯着這事兒,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濫用權力,去平息這件事。
也就是說,程序該怎麽走還是得怎麽走,哪怕村民集體起訴,要凍結商鋪,隻要合理合法,也隻能這麽判——誰在這個時候寫條子打招呼,誰就是不懂事了,按行話講是政治覺悟低。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村民自動撤訴。
這就是村民敢獅子大開口的原因所在,想必律師也跟他們傳達了這一點,告訴他們可以盡可能的詐古鎮公司一筆。
于是,被貪污去的2100萬,被要求賠償1.5個億。
也是巧,這個數目跟古鎮公司即将到期的銀行欠款一緻——長銀資本就是算準了這個時機,現在古鎮公司答應給村民這個數,那就還不上到期債務,要是不答應這個數,一旦凍結商鋪也照樣還不上。
所以“利往哪去”的問題也解決了——區府、村民,此時根本不需要考慮古鎮公司。
而這個問題的輸出點,在于那個律師。
總結來說,隻要解決王小利和那個律師,事情就可以出現轉機。因爲村民聽律師的,也聽王小利的,至于背後黑手長銀資本是誰,村民不知道,也不會鳥他們。
而這兩人自然是古鎮公司出面去談,但區裏必然會提供一切法律允許範圍内的幫助,因爲區裏還有一張牌可以打,那就是以“維持社會穩定防止群體性事件”的理由介入此事,這是他們義務,也是權利。
分析完畢,事情也就解決大半了。
“老黃,你這樣,明天拎一袋子錢去找王小利,讓他去告訴村民,再這麽下去古鎮公司就黃了,區裏發話,現在是市場經濟,古鎮公司倒閉後政府不會兜底,在建的拆遷房很可能成爲爛尾樓,那些商鋪會被拍賣,但是因爲古鎮公司已經把征地款全額給了村委會,所以和村民不存在債務關系,到時候村民們一分錢也别想得到。”
顧運這些話是吓唬,但也并非純粹吓唬,因爲從法理上來講确實是這麽回事,哪怕村民去咨詢律師,律師也隻能這麽說。
隻不過,律師不會說的是,隻要他們堅持鬧,向來喜歡當“一方父母”的官方總會想出折中的辦法,比如讓拆遷房爛尾是不可能的,哪怕找不到接盤俠官方也會自己接盤,這大概也算是本國特色吧。
顧運要做的,當然是強化前一點,隐去後一點,先讓村民恐慌了。
黃度聽完當即笑道,“顧先生雷厲風行,佩服。王小利這種人連饅頭都想要,給他點錢自然會辦事。而村民最怕到手的房子和錢飛走,隻要挑頭人王小利跟他們這麽一講,即便不能讓所有人都信,起碼也能讓一半人動搖。呵呵,村民們親戚連着親戚,老婆怕了自然會讓老公收手,老爹怕了就會讓兒子松手,如此一來他們的統一陣線就會即刻破裂,實在是高。”
黃度拍馬屁的功夫也實在是高。
顧運笑了笑,“黃老闆說話真是中聽。對了,除了王小利,你們還得去找那個律師。這個最好還是帶上市律協的人一起去,如果你沒這方面資源可以直接去找區裏,他們肯定會很樂意帶你去認識的。我記得關于律師,是不是有一條煽動、教唆訴訟之類的罪狀,可以找他聊聊這個。”
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了,錢這方面還是要給足的,我看五十萬就差不多了,具體你自己把握吧。”
黃度想了想,又不由點頭道,“您這是逼他就範哪。這頂大帽子扣下去,哪怕他沒犯罪,但是隻要對他開始進行調查,他的律師資格就得暫停,那麽接下去這個案子就沒他什麽事了。與此同時,他如果還不同意,就會正式與律協撕破了臉,呵呵除非他以後不想混了才會這麽做。”
“黃老闆又知道了。”顧運微微一笑,表示贊賞,然後把厚厚的資料還給黃度,拍了拍他的肩,“錢先幫我墊上,多少你說個數,回頭我給你。”
黃度笑着說道,“那行,回頭我添油加醋找你多要點。”
話是這麽說,但他壓根就沒想要。
他現在是缺錢,而且他知道就算自己多報一點顧運也不會有任何懷疑,更不會去核實,這就是格局。
而正因爲如此,讓他覺得這點錢如果自己還找人家要,那就是自己沒格局了。
眼前這個高中生,十分鍾不到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又能安排地如此周到,絕非一般人可比。
他敢打賭,十年之内顧運一定會成爲華夏财經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跟這樣的人一起做事,如果計較那百八十萬的,那做不長,也惹人笑話。
事情這就算解決了,顧運也準備回去了。
出門前,想起了什麽,他又對黃度說道,“對了,‘溫暖的窩’的廠房也要抓緊了,我這邊資金很快就會到位,這些天你們辛苦點。”
黃度點點頭,“好。”
也不覺得意外,在他眼裏,這麽好的項目,以顧運的能力,找點資金過來易如反掌。
……
顧運從黃度辦公室出來,又打了輛車直奔古鎮。
總裁辦公室裏,程雪晴、程大雷以及幾個核心管理層正坐在一起開會,會議的内容自然是關于如何應對眼下困局的。
當顧運推開門進去後,所有人都愣了下,然後幾個高管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顧運打招呼。
“顧總好。”
畢竟是最大股東,還是有點牌面的。
“顧總的假期這麽快就結束了麽?”程雪晴略帶些揶揄地說道,“還以爲起碼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呢。”
也難怪她不開心,爲了公司的事,最近她忙得焦頭爛額,銀行、區府、村裏三頭跑,可事情到現在爲止還是沒什麽大的進展,急得她嘴都快起泡了。
可顧運呢,這個最大股東,卻一甩手去了雲南旅遊,更過分的是,聽程大雷說他好像是帶着女生一起去的,擺明了去泡妞!
一想到顧運帶着女生在雲南風流快活,程雪晴不知道爲什麽就一陣不爽。
什麽人啊?
渣男!
程雪晴的鄙視和譏諷都快甩顧運臉上了,然而顧運卻依舊是笑容可掬,就好像忍者神龜附體,這點精神傷害對他而言完全免疫。
沒搭理程雪晴,他反倒是笑呵呵地對在座的幾位高管說道,“各位同事,我看很多咱是第一次見吧?有空我請大家去嗨皮,男生夜總會女生逛商場,全場消費我買單,好不好?”
話說,顧老狗對于手下員工向來是不吝啬的,請客買單那是毛毛雨,送車送房也隻是常規操作,年會時偶爾搞搞一億大抽獎什麽的,那氣氛才叫一個熱烈。
你要問他爲什麽這麽浪?
顧老狗表示來錢太快,不浪怎麽花得完?
你要是問有人中了大獎,會不會立馬辭職?
但凡看到過顧老狗以前那幫手下的狂熱眼神,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謝謝老闆!”
“顧總威武!”
他剛一說完,剛剛還低氣壓的辦公室就立即熱氣騰騰了。
程雪晴無語地歎了口氣,越發懷疑這人是不是精神病沒好利索?
這是在開高管會議啊,你進來就扯這個?
這會還怎麽開,改聚餐得了?
無奈之下,程雪晴隻好先宣布散會。
看着手下一個個離開,程雪晴忍無可忍了。
“顧運,你存心的吧?你自己跑去玩不管公司就算了,現在還專程跑過來拆台?”
“就是,顧哥你幹嘛啊?”程大雷也跟着說道,“我們這開會呢,你倒好,上來就攪局。”
顧運看看程大雷,又看看程雪晴,一臉失望地說道,“哎,看樣子上次白講了,進來還是一杯茶都沒有,感覺我這大股東在你們這也沒啥地位啊。”
“顧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玩笑?”程大雷歎氣道,“你知道嗎,這次事情真的鬧大了,接連好幾家媒體都在報道這個事,壓都壓不下來。你看着吧,過兩天傳票就到咱們公司了!”
顧運見這姐弟倆是真沒有給自己倒杯水的意思,于是隻好自己動手,拿一次性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渴,但是态度要有。
然後才淡淡說道,“你們怎麽還在研究這個事,不是說了麽我回來就解決?”
程雪晴差點被氣笑了,心想這也算一句人話嗎?
你個混蛋在外邊風流快活了三四天……哎等下,爲什麽自己總是強調這點?
程雪晴調整了下心态,忍住心裏的怒火,以一副談公事的語氣對顧運說道,“顧總,那請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解決?我們沒時間再拖了。”
顧運故意向程雪晴投去一個奇怪的眼神,然後說道,“我的意思你是不是沒聽明白,我說了,我回來就解決,而我現在已經回來了。”
“所以?”程雪晴秀眉一蹙,不明所以。
“所以已經在解決了啊。”
“啊?”
“啊?”
程雪晴和程大雷異口同聲。
“不是,顧哥,你知道什麽情況嗎,就開始解決了?”程大雷瞪大眼睛,問。
“知不知道很重要麽?”顧運捧着紙杯,背靠在沙發上,緩緩說道,“我記得有人跟我打賭,說是隻要把這件事解決了,以後我說什麽他都聽?”
程大雷倒是個好漢子,立即點頭道,“是我說的,可問題是,顧哥你能不能解決,以及多久能解決?”
顧運想了想,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應該會有轉機。後天差不多能收到撤訴通知。”
程家姐弟目瞪口呆。
就……這麽簡單?
可能嗎?
可爲什麽總感覺,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很可信的樣子?
大抵……是因爲前幾次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了?
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因爲現在程大雷和程雪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表達自己相信又不相信的心情。
顧運覺得自己“威震”的地盤可能可以擴大一下了,從白鶴廣場及白鶴小區部分單元樓,擴展到古鎮行政樓部分辦公室。
于是就滿意地起身,拍了拍程大雷的肩,認真地對他說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你做我的小舅子。”
說完,笑着看了程雪晴一眼,然後揚長而去。
程雪晴怔怔地看着顧運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口,然後想起一個問題。
程大雷的小舅子,那不就是自己的……
她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好像被那個混蛋欺負了,還是那種徹頭徹尾、極其粗暴的欺負。
一想到這程雪晴就恨不得立即沖上去,把那杯還熱的茶水倒顧運頭上,讓他清醒清醒。
這混蛋到底哪來的自信啊,占便宜都這麽肆無忌憚了?
正且想且怒呢,卻聽不争氣的弟弟深沉地發話了。
“姐,他這次要是真的又做到了,那你倆的事兒我就認了。”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放心,雖然你上車遲了點,但我一定會幫你上位的。”
是時候了。
做弟弟的,是時候出手了。
老姐的第一次都已經給他了,自己再反對也沒用。
倒不如趁顧哥對老姐愛意正濃,幫老姐上位。雖然顧哥花心了點,但總歸大節不虧,爲人處世也是一等一的,如果能回心轉意,那姐也算賺到了。
說到底,一般的男生老姐也看不上,這個時候自己這個當弟弟不幫她,誰幫她?
這邊,程雪晴已經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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