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狗本以爲蘇曉和程微芸都開始耍賴了，這個遊戲也該結束了。

然而他想簡單了，兩個小妮子現在是不依不饒，非要繼續。

蘇曉是因爲看顧運不爽，存心找茬。

程微芸則是因爲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以及喝多以後那種傳說中的“飄飄然”感覺到底是怎樣的。

顧運也是沒轍，雖然兩個小妮子試圖挑戰他這個“夜店銀槍小王子”的行爲，實屬蚍蜉撼樹不自量力，顧老狗也自有“沾賭無情”的規矩，但是一想到回頭兩人要是真喝醉了也不好收拾，便隻好開始放水。

照道理他想放水，自能放得天衣無縫水到渠成，然而卻沒想到，王浩這個突然加入的“變量”是如此的強大，徹底地打亂了他的節奏。

玩過“吹牛”的人都知道，前一個人喊的點數，直接關系到後一個人喊點數的難度。

王浩爲了顯示自己的技術“牛逼”，每次都會喊到極限，比如顧運喊三個“二”，他直接喊“八個二”，這麽一來在他後面的蘇曉和程微芸就隻能選擇開或者冒險繼續加碼……

于是，盡管顧運盡量輸，但是蘇曉和程微芸還是沒少喝，隻有王浩這個二貨在洋洋得意，時不時地來一句“哎呀，口好渴”、“什麽時候輪到我喝啊”之類的話，自以爲幽默。

甚至，他還很認真地以高手的身份教程微芸，玩吹牛最重要的是心理素質，其次是要觀察對手，大抵是《戀愛基礎100問》又教了他如何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深度。

顧運現在很确定，這那本《戀愛基礎100問》不光有毒，而且毒性極大。

而自己的衣缽，顯然王浩也沒傳承好。

這個貨，未來的孤獨可能是長期性的、反複的、不可避免的，除非他爹的養雞場更上一層樓。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九點多了。

這場聚會最大的亮點也産生了——趙玉田竟然喝多了。

也難怪，憋屈了十年，壓抑了十年，今天可能是他最開心的日子，所以打從在福滿園的時候他就沒端着，一上來就是二兩白酒一口悶，這麽個喝法不醉才怪了。

就在剛剛，他一個不小心摔倒後，嚴詞拒絕了同學們的攙扶，固執地要以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站起來，隻可惜連試幾次都沒能成功，倒是表演了鯉魚上鈎——就是魚被釣上來以後在地上拼命翻騰的樣子，這個倒是很标準。

趙玉田都這樣了，可想而知得有多少同學喝多。

虞懿小美女這次是真吓到了，在她眼裏這群學生都還隻是小孩子，一個個都這麽醉醺醺的回去，路上指不定會出什麽事呢。

鑒于趙玉田已經失去了對整個三班的掌控力，甚至到了把自己那張信用卡拍桌上讓趙誠他們再去買酒的地步，她隻好趕緊掏出電話打給體育老師王超，讓他來救場。

但是她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身爲體育老師的王超荷爾蒙有多旺盛，而在這萬家燈火……啊不對，萬班慶祝的日子，他這個體育老師有多落寞，猛然間受到邀請，他得是抱着什麽心态來的？

王超一進門，倒是喊過兩嗓子“差不多了，大家回去吧”之類的話，但是随後畫風就突變了。

“王老師，你喝一杯我們再走。”

“老師不喝，老師開車來的……哎你這孩子，真不喝……行吧，就一小口…….”

“老師，我代表三班女生敬你。”

“行行行，那老師喝完這杯你們就回去了啊，聽到沒？”

“老師，我代表三班男生敬你，你不會隻喝女生的吧？”

“得，那就最後一杯。”

“老師……”

“别鬧了，最後一杯。”

“老師來……”

“最後一杯了啊……這樣吧，我也敬大家一個。嘿，胖子，你怎麽沒喝完，養金魚呢？”

……

“老師給你們表演個鯉魚打挺怎麽樣？”

虞懿要發瘋了。

這邊，顧運也快要瘋了。

現在他這桌的桌台上擺滿了酒瓶，大約有十六七瓶的樣子，雖然KTV裏的啤酒瓶相對容量較小，但是度數也不低，而蘇曉和程微芸兩人估計分别喝了能有五六瓶。

倆小妮子小臉都紅撲撲的，搖骰子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晃，明顯是喝多了，但是誰都不肯罷手。

顧運也很納悶，是什麽讓她們失去了理智呢？

細細一觀察，他就發現問題所在了。

程微芸好像是不服氣，她自己喝多了，也想讓他顧老狗喝多，證據是她在顧運前面喊數，每次都會喊一個很有風險的數字，逼顧運要麽開，要麽就加風險更大的碼。

而蘇曉之所以不罷手，好像是因爲程微芸沒罷手，她覺得程微芸能繼續玩，自己也能。

至于王浩……算了，不提那貨了，都這樣了他還在給程微芸分析上一盤的得失，顧老狗很想對他飚一句髒話。

……

十點多，随着教導主任的到來，這場堪稱二中史上最嗨的畢業聚會才算結束。

在王主任的監督下，同學們一個個像犯罪嫌疑人似的，後邊的同學搭在前邊同學的肩膀上，從KTV魚貫而出——之所以這樣，王主任是怕他們走丢了。

走出KTV，又是一項艱難的工作——選拔出沒有喝多的同學，把喝多的同學送回家。

三十六個同學，哦不對，還得算上“鯉魚打挺”的王超和趙玉田，總共三十八個人，看上去幾乎每個人的小臉都紅撲撲的，該怎麽選拔呢？

還是王主任的辦法多，想了個用數學題來選拔的辦法。

題目很簡單，類似于“”等于多少，隻要沒喝多的，最多五秒内就能算出來。

這樣一邊選拔，一邊也好讓大家醒醒酒。

身爲數學老師的趙玉田一聽，當時就來勁了，非要第一個參加選拔，說是給同學們打個樣，結果是連答三題錯三題，最後一題還試圖用手機作弊，卻不想手機沒拿穩直接就摔地上了，王主任好心給他撿起來卻不想被他噴了一口穢物。

這場面也是相當轟轟烈烈了。

最終，隻“選拔”出十五六個沒喝多的。

除了幾個實在醉的厲害的，必須讓家長來接以外，其他同學都由這十五六個同學送回家，這麽一算平均每人得護送倆。

王浩非常榮幸，有生以來第一次通過“考試”得到了選拔。

他獲得了“護送權”。

“我就送程微芸回去吧。”他淡定地說道。

“哦~~~”

“啧啧。”

很快，不少同學就立刻起了哄，但是他絲毫不爲所動。

做程微芸的護花使者，他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然而，程微芸喝多，不代表她意識全無。

“不要。”毫無商量餘地的，她就拒絕了王浩的邀請，然後手一指顧運，說道，“顧運送我回去。”

蘇曉本來腦袋昏沉沉的，聽到這話立即耳朵一豎，轉頭看了眼程微芸。

呵，你要這麽說，我可就不困了。

于是也對顧運說道，“顧運，那你送我還是送她？”

不裝了，攤牌了。

顧老狗這個時候就有點後悔了，早知道這樣，剛才他就應該也裝喝多的，哪怕躺地上口吐白沫也行。

三班最後一個瓜誕生了，所有人都看着顧運，連虞懿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顧老狗的妖孽人生，惹得無數男生羨慕，卻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嘴巴裏有多苦。

現在是二選一，無論選哪個，都不符合安全生産、規範操作的原則。

所以不能選，隻能兩個都要。

想了想，他先走到蘇曉跟前。

因爲最後一個問題是蘇曉問的，所以他先跟蘇曉說，邏輯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顧老狗微微一笑，“你這不是廢話嗎？我不送你回家誰送？不過程微芸好像也喝多了，我們先一起送她回去好不好？”

這話聲音不大，程微芸沒聽到，但是蘇曉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整句話沒說誰比誰更重要，但是前部分暗示蘇曉跟别人不一樣，後半部分又說“一起送程微芸”，聽上去程微芸就是“外人”了。

蘇曉當然沒到要跟程微芸鬧翻的地步，一個多月前她和程微芸還互換禮物呢，所以顧運這麽一說，她自是不會拒絕，要不然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小氣，連送下程微芸都不肯？

“好呀，程微芸這樣我也不放心呢，肯定要把她送到家的。”

蘇曉很有責任感地說道，盡管她自己也已經左搖右晃了。

顧運于是又走到程微芸跟前，說道，“走吧，我送你，但是别吐我一身哈。”

程微芸連忙搖頭，認真地解釋了下，“我不會吐的，我……就是頭有點暈。”

她不是有點暈，是很暈，剛才一搖頭差點就一個趔趄給顧運跪了，好在顧運及時扶住。

瓜沒了。

本打算吃瓜的三班同學紛紛都歎了口氣，真是可惜了。

要不然吃個大瓜多解酒。

不過很多人開始好奇，如果程微芸真的也喜歡顧運，那麽這狗血劇會以什麽樣的結尾收場呢？

不光他們，顧老狗也想知道。

……

出租車一輛一輛地來，又一輛一輛地開走。

終于輪到顧運他們了。

跟大家告别後，顧運先把蘇曉塞進了後座，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又把快站不穩的程微芸塞到後座另一邊，再系好安全帶。

待兩人坐好後，顧運坐到副駕駛，說了程微芸家的地址後，司機一腳油門就啓動了。

“嘭！”

後座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随後顧運又聽到一個微弱的歎聲，“哎呀，好疼啊！”

回頭一看，隻見程微芸正揉着腦門，看樣子是頭撞車門上了。

再看蘇曉，她倒是挺安靜，好像已經睡過去了，隻是背沒有靠在座椅上，身體呈往前傾的姿勢，被安全帶勒得緊緊的，其中一根離她脖子還很近。

這情況不對啊。

一個本來就腦子不太好使，再撞下去恐怕連聊土衛二都難了。

另一個被勒成這樣，胸前也還是沒啥特殊的視覺效果……啊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差點勒到脖子了。

他正要跟司機說停一下，卻見司機已經右轉向往右邊靠了。

“哥們，你還是坐後座去吧。”司機說道。

“嗯，也對。”

顧運就下了車，打開後車門，懷着一顆對女同學的呵護之心，坐到了蘇曉和程微芸的中間。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深藏功與名地微微一笑。

兄弟，老哥我也隻能幫你到這了。

顧老狗先扶正了左手邊的程微芸，然後又扶正了右手邊的蘇曉，順便心裏默默地評價了下兩個妹子誰更香香誰更軟。

結論是沒有深入調查之前就沒有發言權。

顧老狗認爲自己已經是正經人了，這個時候自然是要正襟危坐的，“深入調查”什麽的不符合自己人設……頂多目測一下。

卻沒多久，蘇曉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顧運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有個朋友，因爲女生靠到他肩膀上沒有及時摟住，導緻刹車時女生身體沖了出去，然後被安全帶勒住了頸部，差點釀成大錯。

那個朋友是誰他不記得了，但是出于安全防護，他就摟住了蘇曉的肩膀。

下一秒，程微芸的頭也靠在了他的左肩。

顧運又想起了那個朋友，覺得在安全這件事上确實馬虎不得，更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也伸手摟住了程微芸的肩。

一切都是爲了安全，這非常合情合理。

隻是這麽一來，離到底“誰更香香誰更軟”的答案就更近了一步。

從目前來看，應該算各有千秋。

程微芸的肩膀有點肉肉的，但不是那種贅肉，放松狀态下自然也感覺不到肌肉，介于兩者之間的手感，其實非常舒服。

這個女孩天生一副清冷相，躺在自己的懷裏，那種恬靜和溫柔能形成一種反差，讓人有很強的獲得感。

而蘇曉的身體就真的很軟了，大抵“溫香軟玉”這種詞就是專門爲她這樣的女孩設計的，她睡覺時也安靜，隻是安靜中透着一種恬淡，就像白月光，很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反正就……都很好。

左擁。

右抱。

顧老狗現在不是顧老狗，請叫他顧大爺。

顧大爺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己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在抗争了，爲什麽還是逃不過左擁右抱的命運呢？

就仿佛有一隻大手，在推着他這麽做。

啊這該……該怎樣去描述的命運啊！

顧運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手，防止它“不小心”滑下去。

現在這情況，一旦滑下去，那肯定就由肌肉記憶來操控了，一手一個是很順手的，根本由不得大腦來反應。

他以前有個朋友倒是也這麽幹過，隻是那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會兒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的，老婆也溫順，不會找衣架打人什麽的，跟現在自是不能比的。

咦，那個朋友是誰來着？

……

前邊開車的老司機已經點了好幾次急刹了，因爲他總忍不住要去看車内後視鏡。

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然而他的青春從來都沒有這麽明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