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爾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在黑暗中,聞到了同源的血脈味道,手持圓盤形武器的少女似乎在被人追殺。
他很憤怒。
黃沙随着他的情緒而暴動,随着他的心意幻化成士兵,殺死追殺者,保護了那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少女。
雖然少女迅速離開,但這也成爲了讓他恢複意識的契機,讓他蘇醒了過來,重塑神軀。
黃沙中死去的仆人告訴了他,他已經沉睡了三千年,恕瑞瑪等待着他的歸來。
于是乎,他便隻身去往納施拉美,他要站在那裏宣布,恕瑞瑪的皇帝回來了。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這場重建恕瑞瑪帝國的美夢便蘇醒了過來,讓他再度陷入到無休止的黑暗中。
就在這時,兩個人類的交談聲在他耳邊響起:
“這是什麽呀,做法好奇怪?”
“我家鄉的特色小吃,炸雞。”
“我怎麽沒在德瑪西亞見到過這種食物啊!”
“……”
“誰在說話,我好像在夢中聽過這道聲音,在夢中有一隻手制住了我,在我身後說‘得手了’,爲什麽那道令人厭煩的聲音現在還在,爲什麽這令人厭煩的夢還沒停止……”
阿茲爾不耐煩地睜開眼睛,他滾圓的鳥目看向上前的兩人。
三千年的沉睡讓他難以分辨夢境和真實之間的差别,讓他以爲這是夢中夢。
然而當阿茲爾看到面前這一男一女之後,他成功意識到,這是現實!
因爲夢境中,最帥的永遠是他自己,絕不可能有人在顔值上碾壓……呸,和他平分秋色。
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身上的屏障,然而在用盡全力之後,面前的屏障依舊絲毫未動,這讓他無比心驚……這是什麽神力?
“這片沙漠的最後一任皇帝,阿茲爾,你醒了。”
阿茲爾循着說話的聲音,看到祝平的第一反應是,面前這個男人竟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第二反應是,對方認識自己,第三反應是,對方似乎是在舉行某種未知的儀式。
成爲飛升者之後,就會化作半人半獸般的神聖形态,此時,頭顱變成的鳥獸的阿茲爾想要皺眉,但卻做不到,隻能微微眯起眼睛。
在他的審視下,對方的奇怪儀式舉行到了關鍵時刻,對方将一塊肉裹上黃色的液體,又裹上蓬松碎渣,然後将其放入到鍋中。
油鍋頓時翻湧起密集的氣泡,很快,一股濃郁的由香料和醬料混合的肉香便随着氣泡回蕩在這不知名的地下遺迹中。
阿茲爾這才意識到,原來對方是在制作食物。
誘人的味道讓他的唾液瘋狂分泌,整整三千年米水未進的阿茲爾的理智在被欲望不斷地摧殘。
若非他身爲皇帝,極度講究牌面和禮儀的話,早已被這這美食的香氣所俘虜,去低聲下氣地索要。
祝平将金黃酥脆的肉從油鍋裏面撈出來,撒上鹽巴和黑胡椒,問道:“剛熟的,吃不?”
這個男人雖然臉讓人不爽,但爲人修養還不錯……沙漠皇帝阿茲爾習慣了他人的服侍,擡着頭,頤指氣使道:“端過來吧!”
“噗!位居人下,架子還這麽大……”樂芙蘭捂着嘴輕笑一聲。
祝平狠狠地瞪了樂芙蘭一眼,而後對阿茲爾寬慰道:“這是她說話的風格,請别放在心上。”
阿茲爾面無表情,他看着對方越來越近,刻意将呼吸放緩,隐藏激動的情緒。
他準備在對方将食物端過來,屏障消失的一刹那暴起,全力調取黃沙士兵,施展禁軍之牆,将那二人推開……
然後,将那個男人的臉刮花扔進廚房當廚子,再将那個女人的擺在大廳中,請兩個人晝夜不停地抽她嘴巴,讓她知道亂說話惹怒沙漠皇帝的代價。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發出桀桀桀的怪笑聲。
……
然後……
鼻青臉腫的阿茲爾蹲在角落,雙手抱着炸雞,一臉茫然:‘剛剛發生了什麽?’
好像……禁軍之牆被對方一指斬碎,黃沙士兵在他的身邊紛紛倒塌,任何防抗之力對方的面前都如此弱小,猶如孩童的粉拳。
直到他一時不查,被封印了神力,那個可惡的女人竟趁機對他拳打腳踢。
‘難道三千年過去,天地規則變了?天神的戰力不是頂尖的嗎?怎麽會被人吊起來打?’
就在阿茲爾以爲自己沒睡醒,心神失守時,下意識地将手中帶有誘人香氣的炸肉放在嘴裏。
直到嚼了幾下之後,才暗道不妙。
‘不好,萬一被下毒了怎麽辦?’
阿茲爾想要将食物扔出去,但是這味道真的好香,他感覺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往嘴裏送入食物,嘴不受控制地在咀嚼,品嘗着世間不可多得的美味!
“阿茲爾,我們來找你并沒有惡意,而是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關于飛升者、星靈,還有鑄星龍王的秘密……”
随後,祝平将這三方之間複雜晦澀的關系和阿茲爾講述了一番,并邀請道:“符文之地将會陷入危機,我希望你可以幫我與鑄星龍王取得聯系,從而尋求鑄星龍王的幫助。
用這種方式将你帶來實屬無奈,如若你心生芥蒂,我願意爲你打回去!”
祝平摩拳擦掌。
樂芙蘭:“?……”
“呵!我憑什麽要信任你!”阿茲爾說這句話的時候,鼻青臉腫的臉頰還在隐隐作痛。
這讓他更加咬牙切齒,道:“還有,我憑什麽要幫你們!”
阿茲爾不傻,他知道對面這種危機想要活下去,将要将對方想要的東西牢牢掌控在手中,讓自己有利用價值。
若是滿足了對方的要求,讓對方與鑄星龍王聯系,讓自身沒有價值,這才是真正的找死。
就在他說話間,祝平憑空抓出一隻肥碩的小母雞,這是将傳送陣提前連通一個空間坐标,将物品放置在空間坐标上,所達成的僞“空間儲存”效果。
你要耍什麽花招……阿茲爾見到祝平将小母雞放在菜闆子上,一刀便将雞頭切了下來,血水四溢。
他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因爲他在飛升之後,得到的獸化特征正是象征着太陽的神鳥。
對方是在殺雞儆鳥。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威脅到我嗎?”阿茲爾冷笑一聲,對方越是這麽威脅他,便越是證明對方無計可施。
隻要死死握住與鑄星龍王聯系的渠道,對方見威脅無用之後,便會付出代價。
這就是談判的訣竅。
足以見得身爲帝王的他并非無能之輩。
就在他心中盤算如何利用對方付出的代價與其他飛升者聯系趁機積累資本之時,對方已經将整隻雞放完血,拔光毛,脫下骨頭,放在醬料之中腌制,旁邊便是雞蛋液和面包糠。
等等,這塊肉怎麽和我剛剛吃下去的很像啊……阿茲爾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幹嘔起來,憤怒地吼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貴族遠庖廚,皇帝更是如此,這時,他才意識到剛剛古怪的食物是什麽!
祝平笑了笑,沒有回應,待腌制結束之後,将雞蛋液和面包糠裹在其上,放在油鍋中炸了一通。
濃郁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然而,在阿茲爾看來,這誘人的味道就像是惡魔在耳邊的呢喃,是冰天雪地中鮮血潑在臉上的溫暖。
看似美好,卻是令人遍體生寒。
阿茲爾一邊幹嘔,一邊惱羞成怒地吼道道:“你以爲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威懾到我嗎?告訴你!不可能,你這麽做隻能讓我更加厭惡你!”
然而祝平臉上沒有計謀得逞的竊喜,也沒有算計失敗後的憤怒,他心平氣和地問道:“阿茲爾,你是人類,還是家禽?”
“哼!”阿茲爾露出冰冷的殺意。
祝平揮了揮手,用純粹的魔法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道虛影……有戰場上拼殺的士兵,有建造宏偉建築時倒下的工匠,有被貴族活活打死的奴隸。
“因你而死的人類不計其數,身爲人類的你都未曾爲他們留下半滴眼淚,怎麽爲一隻雞慈悲起來了呢?”
說話間,祝平蹲到阿茲爾的身前,淡笑道:“你是不是早就忘了……你原本是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