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水流于眼前飛快湧動，透過重重水幕，可以看到一片戰鬥景象朦胧浮現。
扭曲、模糊、晃來晃去，如同一幅幅極爲抽象的畫作接連展現于視線盡頭。
周身兩米方圓沒有海水能夠靠近，但空氣卻不知從何而來，始終源源不斷。
靠坐在一處凸起的岩石處，伯尼身下是一片濕漉漉粘着許多海藻淤泥的堅硬地表。
冰涼的冷意此時正從這片地表下滲透而來，透過衣物的阻隔侵入體内，引起胳膊上一片片雞皮疙瘩浮現——
源于之前塑造的那道天使虛影，他此時儲存在身體内的聖光已然被消耗一空了，因此帶來的抗寒性同樣也早就消失不見。
“不會持續太久的，當外面那群海族察覺到它們不論做什麽都沒用後，它們自然就會退去了。”
在伯尼仰頭望着那朦胧戰場時，一道聲音悄然從他耳畔浮現。
這聲音聽起來非常沉穩，仿佛一位中年男性。然而聲音的來源卻是一條銀色的小沙丁魚。
而今這條魚正緩緩遊蕩在兩米外的海水“結界”邊緣，那微型的身體看起來雖然脆弱，但在周遭洶湧的水流下卻始終保持正常的遊動姿态，沒有受到丁點影響。
“你不去幫忙嗎？”
伯尼聞言後目光從外面戰場上收回，側頭看向這條小魚。
“這樣應該能更快打退那些海族的吧？”
這條魚是一位教會高手所化，在外面戰鬥開始打響後不久，就已經悄然出現在這附近了，與伯尼了解一番情況後，它也沒離開，而是就這麽始終繞着火山口轉來轉去，仿佛在觀察着什麽。
伯尼其實知道它在觀察着什麽，但他理應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才會問這個問題。
“出現了一點意外。”
沉穩男聲的回應與伯尼腦海中預計的反應基本一緻。
“在沒弄清楚意外具體情況之前，我們不能全力出手，以免在某些可能性面前來不及應對。”
伯尼聞言點了點頭，目光随之轉移回到了斜上方那片朦胧水幕外的戰場。
“你能看的清那裏發生的事情？”
沙丁魚說話時已經遊蕩到了伯尼正前方的海水亂流中，語氣相對于之前的沉穩，多了一點好奇的探尋。
“我的眼睛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别。”伯尼回答。
“正常人不可能看的清。”
“是啊，所以我也看不清。”
沙丁魚聞言語塞。
他想說看不清你還看什麽，但想想身處于這種獨特境地之下，除了旁觀似乎也沒别的事情可做。
于是他沒再說什麽。
正常情況下，他其實是不會問出這種沒話找話一般的問題的，但眼前這這神眷者實在是太特殊了一些。
或者說，之前所見到的那場面太過震撼，他到現在其實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雖說事後通過交談，他了解到這些事情完全是在經過一定程度上的“取巧”而得來的，但這并不能遮掩住在這些“取巧”背後，這位神眷者表現出的膽量、智慧、知識與行動力。
因此雖說在了解詳情後，他對于那件事情已經不再茫然，但情緒上的觸動卻仍舊存在着——
盡管雙方一個才剛剛踏入第二位格，一個已經是一位第五位格的資深超凡者。
“時間長了，那條龍肚子裏的教友們會不會被凍死？”
似乎見沙丁魚沒打算去忙别的事情，空地内的伯尼随口問了一句。
“海族在死亡之後，體内的超凡力量會快速消散，或者凝固在它們的身體部位當中，所以情況隻會變好，而不會變差。”
沙丁魚聞言回應道：“唯一的危險是呼吸問題，不過他們雖說沒有你身上這種倒轉聖杯的效果存在，但基本都屬于資深超凡者，短時間内就算無法呼吸也不會徹底死亡。”
“我有一位剛剛成爲獵魔人的朋友在我之前呆着的那個船艙房間裏。”
“放心吧，那個房間被刻上了很多維持生命的神術鏈，呆在裏面甚至比我們這裏還要——”
它的話沒說完就突然頓住了，繼而蓦地一甩尾，直接竄向了不遠處如深淵入口般的火山口方向。
礙于水流阻擋，伯尼不過眨了下眼睛就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蹤迹了，但他對于爲什麽會這樣倒是比較了解——
這座火山内的封印被觸碰到了。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身下的冰冷岩石，感受着那其中一抹微微的震顫，伯尼随即站起身來，等待不久之後的離去。
封印被觸碰并不代表會被開啓，但看上面那場戰鬥的局勢，某個節點應當已經快要降臨。
而隻要上方戰局出現某些預計中的變化，那麽這座封印就必然會被啓動開。
唯一可能出現意外的，隻有某人不會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但這種意外出現的幾率并不大——
雖說那家夥已經不能算是他記憶中的那位，但通過之前的交流，他已然了解到對方的性格上仍舊帶有很多其生前的影子。
隻不過變得更加幼稚，也更容易揣摩了。
……
另一邊，一襲黑袍的莉莉絲緩緩收回手指，随後盯着身前這道被珊瑚叢所遮掩着的黑色石闆蹙眉思索了起來。
石闆上存在着很多字迹，但似乎經曆了無數歲月，那些字迹已經模糊不可辨認了。
隻能隐約看到一些零散的字眼，其中就包括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名字——
基普林。
“你有沒有想過，這位曾經的痛苦之王死後爲什麽會被分成十三份，還依次被封印在很多地方？”
身旁一頭老海龜突然開口詢問。
“怎麽？”莉莉絲聞言結束思索，目光瞥向對方，“你是在擔心這裏面有詐？”
“當然要擔心。”
老海龜對此坦率承認，“尤其是，我們是在某個神秘存在的提醒之下，才找到的這處破封捷徑。”
“你的擔心很正常。”
莉莉絲聞言點了點頭，“我對這個也很擔心呢。”
她這麽說着，卻反而将腰上挎着的一個皮革小包掀開，然後從中依次拿出了一些水晶、匕首、密封的各種纖細瓶瓶罐罐等。
周遭處于海洋世界，但她的這種行爲卻仿佛身處于陸地上一樣，并沒有受到任何海水的阻礙。
“你準備按照對方的說法去做？”
老海龜見此很詫異，“我認爲我們的行動需要慎重。”
“沒什麽可慎重的。”
一頭紅發的莉莉絲蹲在黑色石闆前的空地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語氣卻帶有一抹明顯的興奮。
“你不覺得，這樣更刺激嗎？”
(本章完)